“合適,很合適。”四阿哥笑着說道,在他心裡,他家福晉穿什麼都是合適的。
靳水月聞言笑了,高調就高調吧,反正也難得這樣,對於怕冷的她來說,冬日裡出門,她每每都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個熊呢。
第二天一早,四阿哥出門後不久,巧穗就進來稟報,說寶珠格格過來了。
靳水月躺在牀上,真不想起來,外頭還黑黢黢的,這寶珠幹嘛這樣迫不及待?這時候出去,大街上的鋪子都沒有開門呢。
靳水月真是後悔,昨天應該和她約個時辰的。
“福晉,您再歇息一會吧,奴婢帶着寶珠格格去廂房歇息片刻,現在出門,外頭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買不着。”巧穗低聲說道。
“好,我再睡半個時辰,到時候你喊我,讓寶珠隨意吧。”靳水月接連打着哈欠說道,不是她怠慢別人,她真是困啊,昨兒個和自家四爺聊了很久,到現在她還昏昏欲睡的。
巧穗快步出去,到了偏廳,一臉恭敬將寶珠格格請到了廂房,又命人準備了茶水點心,笑着說道:“格格,我們福晉昨兒個有事兒耽擱了,睡得晚,這會子精神頭很不好,要過一會才能陪着您出去了,外頭天黑,等天大亮了就差不多了。”
“好。”寶珠笑着點了點頭,在廂房內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着巧穗離開,跟來的卉芳欲言又止,不過最後還是安安靜靜站在了寶珠身後。
來時,她已經勸說過寶珠格格好幾次了,畢竟現在離開市還很早呢,天都沒亮,這麼着急過來也是要等的,不過人家既然堅持,她這個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靳水月美美的睡了一會,天亮了後,才起身梳洗打扮,用早膳。
“寶珠格格那邊也送一份早膳去吧。”靳水月一邊吃着蒸餃,一邊說道。
“奴婢派人送了,可寶珠格格說她在宮裡用過了,不想吃,讓人端出來了。”巧穗柔聲說道。
“不要就算了。”靳水月輕輕搖了搖頭,不吃沒事兒,讓人端出來就是不給面子了。
事實上,這麼做是有些打人臉的,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寶珠格格在科爾沁,應該是被人寵上天的嬌嬌女,來到宮裡後,也只是在太后面前表現的知書達理,循規蹈矩,裝萌賣可愛,但是在旁人面前,還是很任性的,大小姐脾氣也顯露無疑。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這個做主人的沒有第一時間去迎接,沒有一直陪着,人家不高興了呢。
靳水月想到此忍不住搖了搖頭,好吧,她和寶珠也沒什麼兩樣,都是我行我素的人。
一切準備好後,靳水月去了廂房,寶珠已經靠在軟榻上打起盹來了。
“噓……。”靳水月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卉芳不要叫醒寶珠。
那麼早就起來,不困纔是怪事兒。
出了廂房,靳水月打算去看看小安安,讓寶珠小睡一會。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後,寶珠才醒來了,因爲方纔沒有人叫醒她,她十分不高興,衝着自己的貼身丫鬟託婭抱怨道:“你怎麼不叫醒我?”
“格格……。”託婭嚇了一跳,正想解釋,但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格格,是奴婢不讓託婭叫醒您的,您今兒個起得早,有些累,福晉說讓您歇息一會。”卉芳上前柔聲說道。
她是太后身邊的姑姑,寶珠當然不敢造次了,正在這個時候,靳水月掀開簾子進來了。
“福晉。”寶珠起身行禮。
“格格不必多禮,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走吧。”靳水月輕聲說道。
“好。”寶珠心裡還是有點兒鬱悶的,她來時靳水月在睡,這會她又睡着了,算是扯平了,不過心裡還是不痛快。
如今雖然是冬天,又下着雪,京城內卻依舊繁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到處都是小販的吆喝聲和叫賣聲。
馬車內,寶珠時不時掀開簾子往外頭看去,見到有人賣熱騰騰的蒸糕、包子之類的,她覺得自己肚子都餓了。
今兒個起的太早,也沒有什麼胃口,所以吃的很少,到了雍親王府後,又顧着面子沒吃,這會真是後悔啊。
“託婭,去買個梅花糕來。”寶珠對馬車外的託婭說道,隨即又轉過頭看着靳水月笑道:“草原上從未見過這樣精緻的蒸糕。”
靳水月聞言笑了,讓人停下了馬車,也不揭穿寶珠。
熱熱的蒸糕下了肚,寶珠頓時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她忍不住轉過頭看着靳水月笑道:“真不錯。”
靳水月知道她是在掩飾那絲尷尬,便笑道:“格格若是喜歡吃,一會再讓人多買點帶回去。”
“好。”寶珠臉上一下就露出了笑容,心裡對靳水月的敵意也少了許多。
她之所以對靳水月有點兒不爽,無非是因爲太后。
她是太后的親人,也不見太后對她多好,至於這靳水月,和太后半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憑什麼讓太后疼到心坎上,寵到骨子裡?
沒過多久,靳水月就讓人停下了馬車,帶着寶珠沿街逛了起來。
這一帶很繁華,很熱鬧,也沒有什麼閒雜之人,一句話,治安很好,不怕有人來自討沒趣。
寶珠見到又賣珠寶首飾的鋪子,立即就提起裙襬進去了,一臉的興奮,這個看看,那個看看,覺得都比自己頭上戴的寶石珠子串成的首飾好看。
其實,從前還在草原上時,她對自己的打扮很滿意,很自負,但是自從進宮後,她的看法完全變了,再回頭看看靳水月這身油光水滑的貂裘大氅,看看她頭上的珠釵,寶珠覺得自己土死了,不過爲了讓太后高興,她現在還是不會換掉這身打扮的。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要了。”寶珠一口氣選了三套珠釵,都是這鋪子裡看起來最好的,流光溢彩,精緻非凡。
一套珠釵,不僅包括了項鍊、耳環和鐲子、戒指之類的,更包括了頭飾,頭飾是其中最重要的,這麼買下來還是很貴的。
那老闆也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更懂得看人的衣着打扮,當然知道她們買得起,連忙叫店裡面的小二拿出最精美的盒子裝了起來。
“託婭,給銀子。”寶珠一臉傲氣的說道。
“是。”託婭連忙應了一聲,柔聲問道:“掌櫃的,一共多少銀子?”
她一路上陪自家格格進京,也路過了一些城池,格格也買了不少東西,她當然知道這邊的規矩了。
“一共八百二十一兩銀子,零頭去了,八百二十兩。”掌櫃的連忙說道。
寶珠聞言瞪大了眼睛,她此次進京,就帶了兩千兩銀子,一路上又用了那麼多,不知道還有沒有八百兩呢,要說這京中的東西真貴,兩千兩銀子,在她們那兒不知道要買多少東西呢。
託婭掌管着自家格格的財政大權,當然知道她的荷包裡現在只剩下八百兩銀子了,還有幾兩碎銀子,也是拿不出手的。
“掌櫃的,八百兩如何?”託婭紅着臉問道。
“不瞞姑娘,剛剛那三套首飾,都是赤金打造的,上頭的珍珠寶石也價值不菲,這是實價了。”掌櫃的一臉爲難的說道。
“那就不要了。”寶珠十分不高興,一揮手快步走了出去。
“福晉……。”巧穗上前看着自家福晉,等候她的指示。
“不必管了。”靳水月也沒有讓巧穗買下來送給寶珠。
她這個人,對別人好也是要看眼緣的,她當然感受到了寶珠對她的敵意,所以根本不想買東西去討好這個小丫頭片子。
這丫頭既然想借助太后攀龍附鳳,那麼勢必要讓她認清楚一些事情了,不然以後吃了虧,被人詬病,有損太后顏面。
從這兒出去後,寶珠明顯有些悶悶不樂,忍不住加快了,腳步,這裡走走,那裡竄竄,靳水月腳踩高底鞋,有些跟不上她的腳步了,寶珠發現後,跑的更快了,一會就沒了人影兒。
“福晉……。”巧穗皺眉看着眼前,根本就沒有發現寶珠去哪兒了。
“我們去玉顏坊歇息吧,讓她自個折騰,反正有卉芳帶人跟着的,咱們無須管那麼多了。”靳水月也發現那丫頭是故意和她對着幹了,把氣兒往她身上撒呢。
玉顏坊就在這條街上,離這兒不遠,片刻功夫,靳水月就到了。
大老闆駕臨,玉顏坊裡面的管事和負責銷售的女兒家們,個個迎了出來。
“都忙去吧,我上樓喝茶。”靳水月輕輕擡了擡手,示意衆人起身去忙。
上樓時,她倒是遇到了不少熟人,都是些達官貴胄的女眷們,大家免不了閒聊幾句,然後靳水月就去了玉顏坊專門爲她準備的休息室喝茶去了。
巧穗幾個人也跟在了自家主子身後,上樓喝茶看風景了。
冬日裡坐在小屋裡,從窗口往外看,別有一番意境呢。
遠處的屋頂上堆滿了厚厚的雪,街邊上也積雪未融,但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福晉,您瞧,那不是寶珠格格嗎?”巧穗眼尖,看到寶珠進了不遠處的一個書齋。
“看書去了。”靳水月聞言笑着說道。
她說的沒錯,寶珠現在就是去看書的,不過進去後才發現這些寫滿漢文的書,她基本上只能認識書名上幾個字中的一部分,其餘的只能當天書看了。
她身爲草原上的格格,蒙文和滿文是很擅長的,但是漢文,她真不喜歡學,雖然族中請了教書先生,但是她多半都沒有去聽講,能逃就逃了。
“沒意思……。”寶珠有些不耐煩的翻動着書架子上的書,隨即又一本本丟了回去,因爲動作很大,很沒有耐心的緣故,竟然把架子上的一排書都弄散了,掉了一地。
前來書齋看書和買書的,那都是愛書之人,而且也十分自覺的保持安靜,寶珠這點動靜弄出來,許多人都忍不住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有好幾個年輕的讀書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彷彿寶珠這樣做,是對這些書的褻瀆一般。
“這位姑娘,咱們店裡的書都是古籍,價值連城的,您這麼不當心,損壞了怎麼辦?”店小二走了過來,看到一排書都掉在了地上,甭提有多心疼了。
寶珠聞言生氣急了,作勢就要理論。
“格格,讓奴婢們來收拾吧。”卉芳有些無奈,連忙拉住了寶珠嗎,便要蹲下身去把書撿起來。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幾本破書嗎?”寶珠卻拉住了卉芳,還忍不住往地上的書堆上踩了幾腳,又提了一下。
大街上本就有積雪,衆人鞋子上肯定有些潮溼,她這麼一踩,書就髒了,一腳踢過去後,更是讓好幾本書都有了損壞。
“你……你賠我們的書……。”店小二急的臉都紅了。
寶珠卻滿臉無所謂的樣子,不就是幾本破書嗎?當她賠不起?
其實,一路逛着過來,寶珠已經很無語了,一開始,她買不起那幾套珠寶首飾,後面進了一家賣古董的店,本想買個罐子回去給自家大哥的,因爲大哥很喜歡漢人這些玩意兒,特別喜歡這種青花的罐子,哪知道人家開價三千兩,她也只能看看,買不起。
後面她又去看了書畫齋,想買幅畫回去給自家三哥,不料人家說那是誰誰誰的真跡,要四千兩,可把她氣死了。
怎麼京城的人都喜歡獅子大開口?
可她還沒有還價呢,人家就說買不起就不買,不議價,簡直把她氣死了。
一路走來,鬱悶不已,身爲天之驕女的她,已經一肚子氣了,這會子再也忍不住,不顧卉芳還在一旁就發泄出來了,反正就是幾本書,她怎麼可能賠不起?
幾本書能讓她心情愉快,簡直是千值萬值了。
那小二急的都要哭了,趕緊把掌櫃的請來。
“這些都是古籍,是老祖宗、文豪們留下的傳世之作,如此踐踏、毀壞,真是……。”掌櫃的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作爲文人來說,書就是命根子啊,誰損壞書籍,那真是要天打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