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聽了靳水月的話後,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摸着她的臉柔聲道:“我知道你這次生產很順利,這會子精神頭也不錯,不過你可別忘了你在坐月子,這些事兒就讓弘時自己操心吧,那畢竟是他心儀的人,是他的媳婦,也該他自己管。”
靳水月聞言無語了,不過想想也覺得自家四爺說的對,便點了點頭。
“你躺着好好睡一覺。”四阿哥親了親她的額頭笑道。
“我要起來,你扶我一把。”靳水月輕輕伸出了手,想去後頭淨房方便一下。
她這次有孕算是最輕鬆的一次了,自己也沒有怎麼長胖,孩子一生,感覺渾身輕鬆,就是有點虛弱。
四阿哥恨不得跟着她進去守着她,靳水月卻不肯。
夫妻兩個一下午都膩在一起,這是許久都沒有過的事兒了,難得閒暇下來,靠在一塊閒話家常,四阿哥只覺得心裡格外平靜,彷彿朝堂上那些暗涌已經影響不到他的心情了一般。
他的福晉和孩子們,果然是治療他心病的最佳良藥,和他們在一起,總是能讓他忘記一切煩惱,總是能讓他感到心情愉悅。
傍晚時,蘇培盛進來稟報,說大臣們有要事啓奏,正在九經三事殿等着,四阿哥無奈之下只好去了。
“水月。”胡氏等女婿走了後,才進了女兒休息的寢殿,方纔人家夫妻兩個在裡頭講着貼心話,她肯定不會去打擾的。
來了大半天了,她終於有機會好好看看女兒了。
“母親。”靳水月想坐起身來。
“你好好躺着。”胡氏連忙按住了女兒的手,一臉心疼道:“別起來,你好好躺着歇息,我看看你就出去,你才生完孩子,最重要的是要休息好。”
胡氏一邊說着,一邊摸着女兒的臉,過了好半晌又嘆息道:“瞧你這臉,一點血色都沒有,過兩天可得好好補補,母親覺着……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比過去身子骨強健了,這女人生孩子終究還是傷身子的,以後就別生了。”
胡氏是心疼女兒了,雖然不管女人嫁到了什麼樣的人家,生育的多,爲家裡開枝散葉是最重要的,可她身爲母親,當然心疼自己的孩子了。
靳水月聽了自家母親的話後,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了。
事實上,他們早就打算不生了,這小傢伙的到來算是個意外,以後她肯定會更加註意,不能再來一個意外了。
“你好生歇着,母親這些天就在你這邊住下了,好好陪陪你和孩子們。”胡氏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想讓女兒多歇息。
“嗯。”靳水月輕輕點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胡氏出了寢殿後纔回到自個屋裡,安安就進來了。
“外祖母方纔去看了額娘,額娘可有不適?”安安看着自家外祖母問道。
“你額娘身子好着呢,一會太醫也要來請平安脈,到時候咱們再問問楊太醫。”胡氏拉着安安,柔聲說道。
“那就好。”安安聞言鬆了口氣,她擔心額孃的身子,方纔本想進去瞧瞧,見外祖母在裡頭,便沒有去打擾,這會爲了讓額娘好好歇息,她也沒有去寢殿,便來外祖母這兒問問情況,如今聽外祖母這麼說,她倒是安心了許多。
天快黑時,四阿哥從九經三事殿回來了,楊太醫過來把脈,靳水月的身子一切正常。
“我就說沒事,瞧你們緊張的。”靳水月看着圍在屋內四阿哥和兒子女兒們,笑着說道。
“沒事就好,時辰不早了,你們額娘該休息了。”四阿哥回頭看着安安和弘曆四人,低聲說道,明顯是在趕人了。
安安和弘曆要懂事得多,連忙頷首,倒是珍珍和弘晝非常有默契的撇了撇嘴,似乎有些鄙視自家阿瑪霸佔着額娘,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珍珍還好一些,到底是女兒家,阿瑪對她也很溺愛,從不苛責,哪怕她跟着他搶額娘,阿瑪也只能想法子打發她,弘晝就不一樣了,雖然不至於被揍,肯定會被阿瑪找別的藉口罰的。
他上次不過在額娘懷裡多躺了一會,他家阿瑪就罰他寫了一百篇大字,美其名曰是爲了他好,說他寫的字太難看,實際上還不是見不到他一個男孩子整日裡纏着額娘。
從前還小不懂事,弘晝還不太明白,阿瑪是男人,他都可以纏着額娘,他爲什麼不可以,如今總算慢慢明白過來了,當然,這和他家四哥的提點是分不開的。
四哥果然是他的親哥啊,凡事都會幫着他,想到此,弘晝屁顛屁顛的跟着弘曆出去了。
珍珍也拉着自家姐姐的手往外走,姐弟四人剛剛出了寢殿,就看見三哥弘時冒着大雪進了院子。
“三哥。”四人連忙喊了一聲。
“我過來給阿瑪和額娘請安。”弘時走到了屋檐下,讓宮女把身上的雪抖落後,纔到了寢殿外頭請安,並未進去,他畢竟是大孩子了,馬上都要娶妻了,是不方便進去的。
“三哥去哪兒了?渾身都是雪,跟着的奴才也太不仔細了,竟然不給三哥撐傘,披風都溼透了,萬一着了風寒可就遭了,三哥快些回去洗洗吧,這樣暖和一些,額娘說了,這兩個月她要好好坐月子養身子,身邊的事兒都由我全權負責,回頭我給三哥換個人伺候吧,免得這些奴才不上心,貼身伺候的人,自然是越細心越好。”安安看着弘時說道,還故意看了跟在弘時身後的太監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弘時聞言看着妹妹,見她一臉擔憂,便覺得心中一暖。
“才從禮部尚書府回來,小遊子從小就在我身邊伺候,倒是仔細,只是我剛纔走得急,他纔來不急撐傘,妹妹就饒他一次吧。”弘時笑着說道。
“小遊子,下不爲例,你以後若是再讓三哥這樣狼狽,我可不饒你。”安安看着小遊子說道。
她當然不會把小遊子換掉,不過是敲打一番,讓這奴才心生畏懼,以後不敢馬虎而已。
這是從小就伺候三哥的人,換了反而不好,畢竟一時半會,新人是摸不準三哥的習慣和脾性的,反而會弄出亂子來。
三哥人很好,對身邊的奴才特別寬容,前些天還出了一件讓人憤怒的事兒,三哥身邊的丫鬟竟然偷了他的東西去賣,實在是過分,三哥竟然還饒了人家,一直隱瞞着,若不是有人告訴了額娘,他們還矇在鼓裡呢。
由於三哥求情,額娘只是將那丫鬟趕出王府了。
“多謝格格開恩,奴才一定好好伺候阿哥。”小遊子連忙磕頭謝恩。
“起來吧。”安安低聲說道。
“三哥才從禮部尚書府上回來,是去看未來三嫂嗎?她身子如何了?可好了些?”珍珍擡起頭問道。
弘時聞言,眼中滿是擔憂之色,他今兒個過去倒是見到了瑜芳,只是她躺在牀上,尚在昏迷之中,一想到她蒼白的小臉,弘時就心疼的不得了。
他是多麼想留下來陪陪她,只可惜於禮不合,董鄂家的人能讓他遠遠看她一眼,已經不容易了,他怎麼敢再提別的要求,更何況提了也是白提。
“她今兒個去寺裡進香,半路暈倒了,加之身子虛弱,染了風寒。”弘時神色黯然道。
瑜芳本就重傷未愈,如今又染了風寒,簡直是雪上加霜。
“三哥可帶了太醫過去給瑜芳姐姐瞧病?”弘曆在一旁問道。
“沒有,他們府上的人只相信他們供養的那個女醫,再說男女有別,傷在那兒,太醫也不好查看。”弘時有些無奈的說道。
“咱們別說那麼多了,三哥快些回去梳洗更衣吧,不然會染上風寒的,三哥心裡掛念着瑜芳姐姐,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骨才行啊。”安安上前急聲說道。
弘時聞言點頭,正想帶着小遊子離開,安安卻攔住了他,弘曆從伺候自己的奴才手裡把傘拿了過來,交到了自家三哥手上。
弘時也沒有推辭,把傘給了小遊子,主僕兩人撐着傘走了。
“女兒家最在意的便是名節,瑜芳姐姐這樣的大家閨秀最注重禮數了,要讓太醫給她檢查那個位置的骨頭,她肯定是不答應的,他們府上的女醫也不見得有多好,看來咱們得想法子找個更好的女醫來給她醫治,不然三哥心裡擔心,總是心神不寧的,三哥好不容易對一個人這麼上心,她一定得平安無事,安安穩穩嫁給三哥才行。”安安看着弘時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
“三姐姐說的沒錯,三哥這些日子的確心神不寧,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爲此還被幾個師傅私下裡批評過,昨兒個練習騎射時,他還差點跌下馬背,可把我們給擔心壞了。”弘曆在一旁低聲說道,眼中也滿是擔憂之色。
他們兄弟三人感情極好,三哥對他們也照顧有加,事事都依着他們,維護他們,他和弘晝自然也關心三哥。
“能找個好的女醫自然好,但實在是太難找了。”珍珍低聲說道。
女醫,也是他們對這些專門給婦人瞧病的女子的尊稱,事實上,在大家眼裡,她們根本不算醫者,外頭那些百姓都叫她們醫婆,她們的醫術大多不算高明,只是有些病,大夫是不方便替女子檢查的,便需要這些懂點醫術的醫婆出面查看,把病情說與大夫聽,纔好斟酌用藥。
瑜芳家裡那個醫婆醫術又稍稍要好一些,而且傷到骨頭都是差不多的治法,她們不願意讓太醫再去瞧,也是正常的。
“雖然難找,但也不能放棄,我會吩咐身邊的人多加留意,到處打聽,京城附近沒有好的,外頭應該也有吧,只要醫術高明,總有美名流傳,到時候咱們請來便是了。”弘曆低聲說道。
他們的阿瑪遲早要登基繼位做皇帝,自從阿瑪做了攝政王以後,他們兄弟三人的境遇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在書房和騎射場上都是高人一等的,阿瑪也吩咐蘇培盛給他們身邊添了不少人,除了伺候的奴才外,還有侍衛等人,算是給他們提前培養心腹了,如今他們的待遇和皇子一樣,身邊自然有了可以使喚的人,弘曆又是個心思穩重有主見的,雖然才十一歲,已經懂得怎麼駕馭那些人了,如今要派人去尋訪名醫,還是做得到的。
“也只能如此了。”安安聽了弟弟的話,輕輕點了點頭。
這邊衆人擔心着董鄂氏瑜芳的安危,靳府上,三夫人馮氏卻有些雀躍。
“我派人打聽了,董鄂氏家的小姐今兒個暈了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呢,就她這樣的身子骨,弱成這樣,怕是沒那個福氣做皇子福晉了,只要她身子好不了,就不能嫁給弘時了,你們姑母也不會讓弘時娶一個病歪歪的女子做福晉,不然外頭肯定會留言滿天飛,說她這個嫡母苛待庶子,給人娶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媳婦,這樣的罵名,是個人都不想揹着。”馮氏一邊帶着女兒在燈下做着針線活,一邊笑眯眯說道。
“母親,今兒個您和董鄂氏家的小姐起了衝突,她又暈了過去,會不會怪罪到您頭上?三姑母說了,讓咱們靳家人低調做人,不許生出事端,她要是知道了,肯定生氣。”靳淑華有些擔心的說道。她今兒個傷了手臂,骨折了,雖然大夫已經給她接上了,但是手臂還是疼,要養一些日子,這會母親正帶着妹妹繡帕子,她在一旁看着,見母親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心裡頓覺不妥。
“你們三姑母最護短,要是知道是她們撞了我們,還傷了你,肯定不會怪罪,母親就希望他們這門親事成不了,到時候淑華你就有機會了。”馮氏嘿嘿笑道。
“母親快別這麼說了,祖母不是耳提面命了嗎?讓咱們打消了嫁進宮門王府的打算,她是不會答應的,母親,咱們還是安安穩穩的最好。”靳淑華柔聲勸道。
“別聽你們祖母的,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她不答應都不行,我這兩天算是想明白了,嫁給那些皇親國戚,自然比不得嫁給弘曆他們兄弟三人好,他們很快就是皇子了,我原本覺得弘毅最好,可你們二姑母瞧不上咱們,如今……我倒是瞧不上他們了,她的弘毅再好,日後最多繼承十二爺的爵位,能和弘曆他們比嗎?他們兄弟三人之中是有一個要做皇帝的。”馮氏喜滋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