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離他的世界
“都說了不喝！”陸青絲喊道，“我就是病死我也不要喝！不用你們管我死活！”
許連翹在一旁，陸青絲這一揮，似乎是湯藥濺到了她，低頭擦着。
“哎呀！連翹這是燙到了嗎？”陸母趕緊迎上去，“青絲！你太過分了！”
眼看着她手都揚起來了，慕凡一看不對，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陸夫人，青絲都病了，你就別打她了吧。稔”
“要你管？！陸家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多事了！”
陸青絲一聽那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臉上的表情立馬變了：“慕凡姐！是你來了嗎？”
莊慕凡來了，比陸澤遠來了都讓她開心。
這一切陸澤遠都看在眼裡，並沒有說話。
“燙到了嗎？”陸澤遠朝許連翹走去，抓起她的手一看，“都紅了。”
“沒事……”有了陸澤遠的關心，許連翹覺得這一下燙得好！
原本對陸青絲有些怨恨的許連翹現在卻反而有點感謝剛纔她那一燙。
“青絲太不懂事了，你別放在心上。”
“不會的，青絲是你妹妹，我會包容她的。”許連翹擡頭，笑看她。
“恩，痛嗎？我帶你下去抹點藥。”
“恩！”
和陸澤遠的親密接觸，讓許連翹的心情一下子就順暢了，剛纔被陸青絲堵上的此刻都不算什麼。
他們的對話聲音並不輕，這個房間裡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慕凡也分不清，他們這麼親暱是不是故意做給她看的，但總還是覺得有些刻意。
算了，是否故意秀恩愛，反正也與她無關。
陸澤遠帶陸青絲先出去了，陸母也懶得留下來，跟着出去。
怕接下來她們要談的事比較秘密，慕凡轉身把門關上，再回到陸青絲身旁。
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碎渣，怕青絲萬一下地不小心踩到。
“姐，你別管了，待會兒哥哥會叫傭人來清掃的。”陸青絲坐在牀上，抱着自己的雙膝。
“沒事，我把它們掃開一點。”
清理完地上後，又把牀上擦了擦，吹了吹陸青絲的手。
“你的手也燙到了，”慕凡有點心疼，“秦阿姨也真是的，只看得見許連翹，自己女兒都不管了。”
秦琴對青絲的態度，慕凡看在眼裡。
其實不少見。
她所有的希望都只放在陸澤遠身上，青絲這個女兒對她來講，可有可無。
更何況，青絲的眼睛又看不見。
陸青絲笑了一下，盡是無奈，“我是她的包袱，她巴不得我是死了而不是眼瞎。”
“別這樣……”慕凡心疼地摸着她的腦袋，“不會這樣的，畢竟你也是她女兒，再怎麼樣也不會這樣想啊。”
女兒也是她生的，再怎麼不疼她，也不會希望她去死吧。
“慕凡姐……其實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意義……”
陸青絲的動作是有點自我保護的，抱着自己的雙膝，慕凡解讀，看着有點像拒絕和外界溝通的意思。
慕凡在她身旁坐下，牽着她的手說：“這些問題就不要想了，我們活着就是活着啊，爲什麼要去想爲什麼活着呢？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啊，並且對世界也沒有什麼貢獻，還老是給人添麻煩……要是一直去想這些事，日子多難過啊。”
“姐……知道大哥背叛你的時候，你很難過對不對？我也很難過……我不喜歡許連翹，我喜歡你做我嫂嫂……”陸青絲的聲音哽咽。
“青絲，你大哥選擇和誰在一起過生活，這和你沒有關係啊，你不喜歡許連翹，沒關係的，你只好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和她起衝突就好了，不是嗎？至於我，雖然我不能做你嫂嫂，可我一直會是你姐姐的。”
看到的那一瞬間，她的確很難過，心裡像是被劃開一個口子一樣，還有一雙手在無情地撕開，那種感覺是煎熬的。
那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但傅崇曜說得沒錯，這種事，交給時間去遺忘就對了。
至少現在再看見陸澤遠，心也沒有那麼痛。
陸青絲有點難過，話題也很跳躍，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把臉埋進自己的雙膝，難過地嗚咽起來。
“姐……我真的不想活了……”忍了那麼久，看見慕凡，陸青絲總算說出了憋在心裡好些日子的話，“爲什麼活着那麼累……”
“青絲……”慕凡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安慰她，心疼地撫着她的臉，“你不要這樣，別動不動就說想死的話，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你也得活下去啊，你哥哥那麼疼你，還有奶奶，你如果不在了，他們會很傷心，你想過嗎？我拿你當妹妹一樣看待，我也會傷心的。”
“可是我好難過……”
莊慕凡把陸青絲抱過來，想讓她感受到溫暖。
其實慕凡知道，強=暴的事，讓青絲的心靈上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她本來就很敏感，加之這件事，纔會覺得活着也沒有意義。
慕凡其實是一個如水一般溫順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事，她自己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樣勸青絲。
“青絲，我知道你難過，我也很難過，但，是傷痛它總會過去，等傷口它自己癒合了，你就會好的。”
“好不了……我好不了了……”陸青絲大哭，“我眼睛看不見，身體也被玷污了，我根本就是被老天爺遺棄的那一個……我每天都在想……爲什麼我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世上沒有陸青絲，纔會更加和諧不是嗎？”
“不是的！你還有我們！我，你哥哥，還有奶奶，你對我們三個來說，是很重要的。青絲你聽姐姐一句話，不要再想不開了，我現在不能經常來陸家，也不能經常和你聯繫，今天離開後我就收不到你的消息了，我不希望……哪天你哥哥來找我說……要參加你的葬禮。我真的會很傷心的青絲，你別做這些傻事好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哥哥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在這個家，你對他來說纔是最重要的。他到現在還沒放棄爲你醫治眼睛，你難道不想親眼看看，那個那麼疼你的哥哥長什麼樣嗎？你不想看一看，我到底漂不漂亮嗎？”
陸青絲接下來只是靠在慕凡懷裡哭泣。
在慕凡看來，青絲或許並不是真的病了，她是有心病。
陸青絲哭到疲乏，然後躺下睡着了。
慕凡替她蓋好被子，開門出去，剛巧碰見陸澤遠上來。
兩人對視了一下，都愣住。
陸澤遠先問：“青絲怎麼樣了？”
“我看青絲是心病，你與其逼她喝藥，不如抽空多陪陪她，和她說說話。我和你說過，青絲心裡有事，但你別逼她告訴你是什麼事，你只要陪着她就好了。”
陸澤遠看着牀上的陸青絲，不說話。
“還有那個許連翹，我知道你或許是想讓她們兩個和平相處，打好關係，但我覺得，目前你還是別讓她們相處了，青絲挺排斥她的，爲了青絲好，你知道的，我就不多說了。”
青絲又不讓她告訴陸澤遠真相，慕凡憋在心裡也着實不好受。
不管怎樣，青絲的事她都會放在心上，只是不說那件事，陸澤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她甚至沒辦法告訴他，青絲想自殺，讓他看緊一點。
如果說了，他勢必會追問到底青絲爲什麼要自殺，那麼這個秘密就守不住了。
“別逼她和自己不喜歡的人相處！這和當時你介紹我的時候不一樣，當時她只是不想和我接觸，沒有到不喜歡我的程度，但很不巧，許連翹卻是的，”慕凡說得鎮定，“你想她們姑嫂二人好好相處，那也得是以後的事，等風波過去吧。”
她說的是風波是什麼意思，陸澤遠當然知道。
青絲跟他鬧脾氣，也是因爲他對不起莊慕凡，覺得他虧欠了她。
因此做爲第三者的許連翹來說，陸青絲自然不喜歡她，甚至是討厭。
“青絲現在睡了，回頭你再哄哄她，別讓許連翹哄，你親自去。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對他，她沒有多餘的要說了。
然而陸澤遠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慕凡。”
慕凡？
竟然是好久都沒有聽到他這樣喊自己了。
心裡頓時有點五味陳雜，說不出滋味。
本是很自然的叫喊，但現在兩個人都有些怔住了。
“陸先生還是不要喊得這麼親暱吧，萬一被陸太太聽見了，我會有麻煩的，你說是不是？”
“不要跟我唱腔，”他皺起眉頭，“有些話我不想重複太多次，離開那個男人。”
“有些話我也不想重複太多次！”聽到又是這件事，慕凡的火氣也有點上來，“我都說了好幾次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怎樣都好，跟你沒有關係！”
“怎麼跟我沒有關係？”陸澤遠隱忍着怒氣，將她拉扯到身前怒看。
“好笑了，怎麼跟你有關係了？”慕凡不服輸地看着他，“我跟你只不過是前男友與前女友的關係……或者對你來說，我只是女伴而已，也稱不上什麼女友吧？”
“莊慕凡你瞎眼的嗎？我有沒有把你女朋友，你心裡不清楚？女伴……你覺得，女伴的意義是什麼？”
她當然知道！
花花公子的女伴，就是牀=伴，她很清楚。
也一直覺得自己於陸澤遠絕對不會是這種關係，因爲很多次他都可以……
但他卻沒有。
“我也希望我不是女伴，可也是你親口告訴我，你不喜歡我，這兩年你都在玩兒我，你心裡沒有一點點我的位置，你都親口承認了，你還讓我抱着怎樣的希望去想，你是在騙我？陸澤遠，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堅強，你說是我就信，你說不是我也信，我知道我傻，但人總有底線，我覺得你到現在還在玩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樣！”
慕凡說了這些話，心裡的委屈就像是被放大了很多倍。
“你不會去用心去感受嗎？你不能用心去辨認一下，我哪些話是真哪些話是假？兩年的時光，我們之間的信任，就真的比紙還薄嗎？”他盯着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慕凡笑着，眼裡還泛着淚光，“我真的不知道，你別逼我。我只知道，當我親眼看見你背叛我，和許連翹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就已經碎了。一顆碎了的心，你讓它怎樣去感受我們的曾經？我拒絕去回想，我想告訴你，沒有你的世界，我依然能活得很好！憑什麼你在前進，而要我一個人活在過去，活在我們的回憶裡？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自私嗎？”
陸澤遠一拳頭砸在她背後的牆上，他似乎想說什麼，但都放棄了。
“你什麼意思？”慕凡看不懂，“你這樣做，是想說，背叛這段感情的，是我嗎？是我逼你和許連翹在一起的嗎？”
“沒有人逼我！我要瘋了……”他喃喃自語。
“我都沒瘋，你卻先瘋了？”
她真的很想笑。
這到底算怎麼一回事？
他背叛她，他提的分手，他說的沒愛過她，也是他說的讓她滾離他的世界……
現在他又說他瘋了……
她怎麼覺得那麼好笑了？
“你乾脆說，是我把你逼瘋了吧？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他是想這樣說嗎？
“對，是你把我逼瘋的，”陸澤遠靠過去，將她困在自己和牆之間，“如果有一天我瘋了，就是因爲你。”
“陸澤遠，你真的夠了！”
“咳咳……”一聲咳嗽聲，打斷了他們。
陸老太太從房間裡出來。
陸澤遠收回視線，只說了最後一句話，“別上當了再後悔，離開那個男人！”
本來就是子虛烏有，慕凡不放在心上。
“奶奶好。”對陸奶奶，慕凡也是尊敬的。
“小凡，你來啦，陪奶奶說說話吧，好嗎？”
慕凡陪着陸奶奶出了陸家。
“我是過來看青絲的，聽說她病了，不肯喝藥。”
“本來也不想麻煩你，可我的小絲兒不肯喝藥，奶奶很擔心，就只好讓澤遠去麻煩你了。”
“不麻煩奶奶，雖然我和他分手了，但我對奶奶和青絲的感情，不會因爲他而沒掉的。”
陸奶奶心裡安慰，拍拍慕凡的手說，“奶奶就知道，小凡是個好女孩兒，一直盼着你能嫁進我們家，和小遠修成正果……到底是沒成啊，可惜了。”
慕凡笑笑，並不接話。
這話不好接，也沒什麼好接的。
“小凡，你恨過小遠嗎？”
“可能那一瞬間吧，”慕凡也不欺騙陸奶奶了，“不過現在沒有了，感情的事，不好強求，既然他有更好的選擇，那麼我唯有便成全他。”
“傻孩子……”陸奶奶心裡也有話，“爲什麼不試試去爭呢？你們兩年的感情，還比不過突然冒出來的許連翹嗎？”
“奶奶……我怎麼爭？”慕凡苦笑，“他說他沒有喜歡過我，我真的沒有那麼大的自信能把他爭回來。我就是這麼沒用啊，奶奶不是知道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