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通軒峰後山楓林,周宇昊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一個時辰,因爲他實在怕被埋伏算計,所以提前來到此地以便掌握主動,卻未料穆風早已在此等候。
這一端,周宇昊手按腰間法器長劍;另一頭,穆風一手自然垂下一手負於身後,兩人就這麼在月色下無聲對視。忽然一陣涼風襲過,吹亂髮絲,攪起落葉,穆風轉眼看向周宇昊按着的劍,語氣低落的說到:“這柄劍……”
周宇昊一緊劍柄,黯然到:“你就不心痛嗎?”
穆風沒有回答,轉移話題到:“不叫我師傅了?”
周宇昊沉默不語,片刻後鬆開劍柄行禮到:“弟子是怕您不認我這個徒弟,所以不敢造次,弟子拜見師傅。”
穆風頷首,感嘆到:“時間一晃已近五年,當初你進門時的模樣歷歷在目,祖師堂前誓言亦猶然在耳。可惜世事變遷,你我師徒已是需要各自提防的對象。”
周宇昊:“或許這就是命運的無奈,我不是一個好徒弟,您也不是一個好師傅,說到底咱們都是自私的人。”
穆風沒有因爲周宇昊直白不敬的言語動怒,反而低頭陷入沉思。之後苦笑到:“回顧我一生確實如你所言是一個自私的人,對她如此,對程茗如此,對你亦如此。”
周宇昊深吸口氣說到:“程師兄並沒怪你,即便最後也一如往昔。他說栽培養育之恩無以爲報,只能如此作爲,希望你能原諒他……”
穆風聞言眼眶一紅,雖無言語,但足踏之地盡被震裂。許久,穆風從懷中拿出一信封,激射到周宇昊身前:“這是給你的。”
嗯?周宇昊小心接過信紙,疑問間就欲拆開來看,但卻被穆風阻止:“問你個問題,希望你能真心回答。”
周宇昊停下拆信,看着穆風疑惑的等待下文。
“你對仙兒究竟是什麼……嗯…態度?”
周宇昊對穆風的這個問題沒有多想,也不需多想,照實回答到:“不是什麼態度問題,她是我所愛的女人。這一生我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自己的家人,但那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會如初到這個世界時那樣怨天尤人,更不會感到孤獨,我只會珍惜現在,憧憬未來,因爲我已找到此生所愛,我要與她結親成家!”
家人?果然!穆風雖然早有預料周宇昊的之前一切都是謊言堆積,但現在聽到他親口承認還是免不了動怒,只是穆風沒有去追究。
“成親成家?哼!我可以不反對你們,甚至可以馬上讓仙兒跟你遠走高飛,但你得證明自己有保護她的本事!要娶我女兒就先和我這岳父過過招,也讓爲師看看你這幾年的長進!”
聞言,周宇昊瞳孔一縮心中驚疑不定,不知穆風是真的想考量自己還是另有陰謀算計,但自己好像真的沒有選擇,因爲這老小子終究是穆仙的父親……
權衡思量,周宇昊篤定穆風即便有陰謀也不會在短期內要自己的命,最多被受虐一番。只要等到姜夢月過來,哼哼……想到這裡,周宇昊暗中以魂血締命感應姜夢月,可惜這玩意只能知道對方還活着,並不能感應對方具體位置。
見周宇昊臉色變幻,穆風冷笑激將到:“怎麼,是擔心被我算計殺害還是沒膽與我動手?如此你配娶我女兒麼?”
周宇昊心有定計,冷哼到:“配與不配你說了不算!弟子得罪了!”
話音一落,周宇昊猛然抽劍搶攻而上,疾速的身影難定蹤跡,但在穆風這個斂息高手眼中卻是處處破綻。左手仍負於身後,只以右手撥、劃、削、彈,便將周宇昊的攻勢盡化無形之中。事實上週宇昊的攻勢並不高明,也沒什麼威力,因爲他沒有靈氣可用,根本無法發揮出任何功法上的招式,只是以他“自創”的瘋狗劍法狂亂攻擊,佔得一個先字。
雖然周宇昊的攻勢盡是破綻,但穆風沒主動出手破除擊敗對方,因爲他心中早有盤算,同時也疑惑爲什麼感應不到周宇昊身上的靈氣。爲防周宇昊突施殺招而陰溝翻船,也爲等待那個人的到來,穆風便和周宇昊“玩鬧”起來。
楓林中師徒二人相鬥正酣,通明殿後院閨房中,梳妝打扮的穆仙看着鏡中影像時不時露出俏皮微笑。忽然,穆仙秀眉輕皺,將梳好的妝卸掉,重新攏挽髮式。俄而又覺衣裙不合意,於是又換衣裙。
牀榻上早已鋪滿換來換去的衣物,妝臺上髮簪耳飾,流蘇綵帶亦是換了又換。不知來回多少次,穆仙挽着胸前秀髮,看着鏡中的自己終於滿意的笑了……此時突來破風聲,穆仙臉色一變,曼妙身姿轉動手中微光一閃,長劍當即橫在身前,戒備間卻不見敵影。
忽然,穆仙柳眉一挑,原來只有燭火茶具的桌面上多了一張白紙。遲疑片刻,穆仙走到桌前,赫見燭火映照出兩個血色大字:楓林!
穆仙身子一顫,不及多想直奔後山而去。
…………
楓林,穆風一掌拍開周宇昊刺來的長劍。冷喝到:“最後一招,拿出你實力,若不能讓我滿意,你休想娶仙兒!”
周宇昊不是很在意穆風威脅的話卻也不想敷衍了事,只是奈何有招無法施展,只能全力一劍刺去。本不抱絲毫希望,但誰知這一劍竟然快要奏功……不!不對!周宇昊第一反應是錯覺,第二反應是穆風肯定有陰謀!
就在長劍離穆風胸口兩寸時周宇昊手一轉就欲使劍與其擦身而過,哪料到穆風見周宇昊想撤招,眼神一狠,身影移動竟是主動往劍上撞!
周宇昊呆若木雞,無法置信眼前主動求死的竟是自己的師傅----穆風!暗紅血液順着雪白劍刃蜿蜒流淌,最後滴打在落滿霜紅楓葉的土地上:“能死在茗兒之劍下,我很欣慰了。”
話說完,穆風似嫌這一劍不夠狠,抓着周宇昊握劍之手全力一送,長劍頓時穿胸透背而出。
“爹!”
“爹……”
這時,淒厲哭號驚醒呆住的周宇昊,尋聲望去,正好看見不可置信的穆仙流着淚、神情悲痛憤怒的看着眼前一切。
這一幕,這一刻,周宇昊明白了穆風的意圖,痛苦、憤怒、無奈充盈肺腑。正想開口解釋,又聞四面八方響起嘈雜聲,楓林轉眼間圍滿烈武門弟子。
看着被周宇昊一劍貫心的穆風,衆人先是愕然不信,而後怒火滔天,咒罵聲響徹八方。可惜在他們準備捉拿欺師滅祖的惡徒時一道紫色遁光突然闖入,把周宇昊一撈,轉眼消失在漆黑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