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8章 玩笑與快照
“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着一陣宛若內臟或其它什麼類似玩意兒蠕動的聲音，那團宛若一個巨大肉瘤，身上到處都是膿瘡與增生，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眼睛掉的遍地都是，應該是嘴的器官被一圈密密麻麻數量近百的穿孔所替代，不斷有人體組織從巨大毛孔中溢出，又宛若漿糊般在其身下重新變成了大量腳掌、手掌甚至舌頭的怪物爆炸了。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爆炸了！
在那位古拉德·艾爾丹·阿什凱隆·塞米羅原本平穩的情緒驟然爆發，使其亢奮到一個臨界點後，以一聲宛若氣球漏氣般的嗡鳴聲爲始，這個形態之可怖宛若一個移動褻瀆物的怪物在短時間內膨脹了幾乎三倍，隨即便在其最後十幾個眼球被崩出後爆炸了。
當然，跟季曉鴿那根把自己連同沐雪劍一起秒掉的雷管不同，這位姓塞米羅的仁兄在爆炸時別說空間坍塌、位面交錯等異象了，就連火光與熱浪都沒有一點，舉個非常不恰當的例子，這與其說是一場物理層面上的爆炸，更像是一種更偏向於生物學領域或克蘇魯領域的爆炸。
無數尖銳的牙齒，份量多到彷彿是從異空間中用出的毒血，令人作嘔的瘴氣與直接殺傷力遠遠不如破片手榴蛋的破片，但卻能夠在橫飛而出的過程中長滿牙齒，一邊噴灑高腐蝕性粘液一邊高聲尖叫的肉塊。
或許是因爲這一幕的視覺衝擊力實在太過於炸裂，除了所有通過遊戲艙登錄【無罪之界】且未滿十八歲的玩家被強制打碼，遊戲外的數個官方合作平臺因觸發平臺AI篩選機制而強制斷流報錯，就連表面上的導播，實際上冰冷無情的鏡像AI系統，真實身份是已經被夜女士/先生強行‘激活’，並賦予了存在的系統姬，也覺得這個畫面非常不妥、非常掉SAN、非常少兒不宜。
事實上，就在不久前墨檀還沒離開這個基地的時候，系統姬就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隱去了理應追蹤‘檀莫’這個角色的鏡頭，並用一系列高端的運鏡手段儘可能讓觀衆忽視了這一點，直到某人離開了二樓的中央控制區後纔將其重新接入畫面。
那麼，聰明人現在多半已經反應過來了，系統姬之所這麼做，只能是因爲在那段時間中發生在中央控制區中的事情太過離譜，甚至已經到了給成年人看都會引起強烈不適的地步了。
只可惜，就算當時系統姬能勉強糊弄過去，但當【牌佬】四人在衆目睽睽下一路來到二樓，萬衆矚目的國士無雙親手打開了那面如牆壁般厚重的金屬門時，系統姬就知道，除非自己直接把屏幕滅掉然後放個錯誤代碼之類的玩意兒在上面讓萬人唾罵，否則這一遭肯定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
那麼問題來了，是直接放錯誤代碼整一場直播事故呢？還是原汁原味地把畫面放鬆在每個成年人面前，從另一個角度整一場直播事故呢？
系統姬的選擇是——放棄思考。
沒錯，她直接放棄了思考，暫時割捨掉了夜女士/先生賦予自己的神志與靈魂，將自己重新變成一個無血無淚莫得感情的高智商AI，選擇了在這種情況下按照章程辦事。
原因無它，至少這麼做她不需要在道德層面揹負包袱。
於是乎，原汁原味的【問罪論戰專用系統姬】就這樣限時返場了。
那麼問題來了，在沒有被賦予某種類似靈魂的事物，始終保持着‘出廠設置’的情況下，系統姬究竟會做出怎樣的判斷呢？
答案顯而易見，她……或者說它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便在強制爲所有未成年在線玩家開啓‘和諧’後正常轉播了，如果不是解說席上的小冰冰在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通過管理員權限接管了轉播視角，那位塞米羅主任的模樣恐怕會讓更多人因爲強烈不適而斷開連接。
沒錯，之所以說是‘更多人’，是因爲截止到鏡頭視角被小冰冰翻轉成正對着【牌佬】與【拾荒者】的時候，全球範圍內已經有四位數的在線玩家因爲SAN值檢驗失敗而精神恍惚，進而被系統保護性踢出了遊戲，這會兒正臉色慘白地在遊戲艙中深呼吸。
這並不令人奇怪，要知道無罪之界本就在全球範圍內有着相當程度的熱度，甚至還是目前業界內死忠玩家轉換率最高的遊戲，所以在【問罪論戰】這場盛大賽事的最後一天，其在線率自然是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而在這天文數字的玩家中，有部分人沒辦法接受塞米羅當前這幅模樣進而觸發掉線保護機制的情況其實相當正常。
而系統姬也在檢測到管理員權限接管了部分鏡頭後的第一時間根據預設協議自動解除了‘限制’，在恢復到看熱鬧狀態的同時成功完成了甩鍋。
至此，塞米羅主任對場外造成的干擾姑且得到了平息，但比賽中的國士無雙等人，此時此刻卻依然置身於危機之中——
……
“不過只是看起來很危險罷了。”
同一時間，站在最前面的國士無雙一邊平靜地轉頭與隊友交流，一邊微微擡起自己的右手，緊接着，只見數道湛藍色的水流在他身前交織成漩，不斷將那些試圖從門裡涌出的有害物質席捲吞噬，無論是長滿牙齒和舌頭的肉塊、增殖成手捧花狀的眼球、長出手指且‘健步如飛’的內臟全都被這道水龍捲吞噬其中，而國士無雙只是平靜負手站在原地，直到身前的法術徹底不再給予自己反饋，才彈出了一顆小小的火星。
嘭——！！！
下個瞬間，水龍捲變成了火龍捲，但見那洶涌澎湃烈焰宛若一頭兇獸般倒灌入那充滿了致命瘴氣的中央控制區內，並在引發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後宛若變魔術般頃刻間消失殆盡。
“果然。”
擡手揮散了那如牆般濃稠的煙塵，國士無雙一邊緩步走進在經受過一場爆燃後依然結構完好，就連把椅子都沒有被炸飛的中央控制室，一邊隨口感嘆道：“上位客人根本就沒打算傷害我們，只是在臨走前留下了一個性質頗爲惡劣的‘玩笑’而已。”
在國士無雙確認過安全後快步上前的三人皆是一愣，最後還是聖光老王用他那招牌般半死不活的語氣吐槽道：“他吵到我眼睛了。”
“根據那個怪物最後的遺言分析……”
三色同刻則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皺眉道：“他恐怕經受過一番相當程度的……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摺磨。”
流局滿貫則是咂了咂嘴，深吸了一口氣後好奇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烤肉味？”
三色同刻面色一青，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乾嘔。
並非幾人的職業態度不行，而是這些職業選手要比大多數玩家都懂得調節自己的情緒和狀態，畢竟如果一直保持着緊張與亢奮的狀態，那麼就算短時間內能有非常好的發揮，也會在長時間緊繃後出現注意力渙散等情況，所以這種在絕對安全情況下的輕鬆互動其實很有必要的。
“老王。”
而國士無雙則是對聖光老王招了招手，待後者快步走到自己面前後擡手指向原本有着一大坨古拉德·艾爾丹·阿什凱隆·塞米羅，現在卻只剩下一小撮褐色灰燼的地方，問道：“能再跟他聊聊嗎？”
“好問題……”
聖光老王聳了聳肩，直言不諱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那就試試吧。” 國士無雙灑然一笑，隨口說道：“來都來了，也就不差這麼一會兒了。”
“行吧。”
聖光老王微微頷首，隨即便半蹲在地上，毫不猶豫地將右手按在那一撮殘骸上，眼眶中那蒼藍色的靈魂之火竟然快速延伸到了其指尖處，並在短暫地停頓後蔓延到了那團能證明塞米羅曾經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唯一證據上。
儘管無數人都相信如果聖光老王有臉的話表情一定滿是抗拒，但令人欣慰的是，並沒有人在乎他是否抗拒，畢竟在剛剛那輪堪殺傷力極大的精神衝擊過後，觀衆們全都處於一個亟待轉移注意力的狀態，而這一幕剛好是則剛好符合大家的要求。
然後——
伴隨着一陣幽藍色的閃光，一個略顯臃腫，但橫看豎看都是個人類的半透明身影在蒼炎中站起，雙眼無神地漂浮在半空中。
“好傢伙，沒想到就剩這麼點東西了都能把‘快照’拽出來，看來老哥怨念還挺大的……”
聖光老王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後便轉頭向國士無雙說道：“三個問題。”
“知道了。”
後者微微頷首，隨即便轉頭向那個看上去三十多歲，身材有些發福，相貌稀鬆平常的男人，用彷彿聊家常般的語氣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古拉德·艾爾丹·阿什凱隆·塞米羅，內坦尼·亞古·特拉維·塞米羅議長的次子，第三實驗基地的負責人。”
男人用一種沉默、刺耳、僵硬的語氣呆板地進行了回答。
國士無雙微微頷首，繼續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出現了泄漏事故，不是我的錯。”
小塞米羅彷彿一具木偶般垂着雙手飄在空中，目光渙散地重複道：“泄漏事故，雖然是因爲我的操作不當，但我的父親會想辦法擺平這件事，實驗基地被【躍升】感染了，我第一時間激活了最終保護協議，把所有人關在中央控制區外面，我活了下來，我認爲不會有幸存者出現了，我看過有關於【躍升】的報告，在沒有足夠防護措施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提抗它所帶來的異化。”
國士無雙笑了笑，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麼，請問你剛剛究竟經歷了什麼？”
“救援，在外面向我喊話，自稱是父親派來的特殊善後部隊。”
塞米羅繼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回答道：“很多設備都在之前的混亂中失靈了，所以我沒辦法監控外邊的情況，但我很清楚父親確實能夠調動一些足夠‘特殊’乃至離經叛道的人力，考慮到他對我的瞭解，應該會在事發後想辦法趕在特殊執行部隊抵達前派人過來確保我的安全，所以我相信了對方的說辭，打開了隔離門，然後辛瓦爾室長就出現了，他樣子變得很奇怪，性格也跟我記憶中的那個男人完全不同，在那之後，他用我無法找到合適說辭來闡述的方式折磨了我，並在我的精神崩潰後試圖對我進行催眠，後來，我短暫地成爲了他的實驗體，還被梅根的聲音煽動着試圖進行錯誤進化，她成功了，我失去了一切，而在那之後，當我完成辛瓦爾的命令後，將迎來徹底的解脫。”
說罷，小塞米羅不等國士無雙回話，身形便直接化作一蓬明亮的蒼藍色火光消散在了空氣中。
“是的，一場徹底的解脫。”
國士無雙點了點頭，隨即便踩着那團已經徹底失去了活性的餘燼走向門口，隨口對跟在自己身邊的三人問道：“心裡有數了沒？”
流局滿貫樂呵呵地回答道：“有啊。”
“差不多吧。”
三色同刻微微聳肩，隨口說了一句。
“敵人是時間與沐雪劍。”
聖光老王一邊往自己的頭蓋骨上澆着法力藥水，一邊說道：“我們得抓緊了。”
“說的是啊。”
國士無雙在門口站定腳步，對面前表情僵硬的【拾荒者】隊長微微一笑：“所以說，在塞米羅先生已經遇難的現在，作爲議長閣下的嫡系力量，諸位又有什麼打算呢？這是個好機會，就此離開，沒人會受傷，也沒人會責怪你們。”
“那你們呢？”
“我們打算去尋找那位讓那些怪物變成‘軍隊’的罪魁禍首，然後凱旋而歸，或光榮犧牲。”
“算上我們吧。”
“沒關係嗎？”
“你不會以爲議長閣下願意留下我們這些人的性命吧？”
獸人漢子第一次笑了起來，浮誇地攤開雙手——
“所以與其被滅口在某條陰溝裡，還不如像你們說的那樣，光榮犧牲。”
第兩千二百一十九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