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閉眼
“說起來也是我大意了。”
朧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輕聲道：“當時對異界人瞭解不深的我對阿喪寄予厚望，試圖通過某種難以控制的力量去輔助他提升實力，結果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意外，在某次修煉結束之後，他並沒有從我提前加固過的安全環境中出來，而是直接消失了蹤跡，之後我日以繼夜地監視着那個空間，阿喪卻始終沒有回來，當我再發現他時，他已經流落到一萬兩千年前了……”
“我不確定自己的理解是不是有問題。”墨檀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額角，頓了好一會兒才向朧問道：“您的意思是，鹿醬的哥哥回到了過去？”
“我自己也不確定那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過去’，但你可以這麼理解。”朧微微頷首，斟酌着解釋道：“天柱山內山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它出自某種十分特殊的力量，無論是空間規則、魔法規則還是其它的常規定律都十分……曖昧，或者說是不夠嚴謹，在這種環境下，或許一些原本不可能成立的結論也會成立，一些原本嚴重違背常識的現象亦會發生，但讓回到‘真正的過去’這種事，就連力量性質與‘時間’多少有些關聯的我也做不到，歷史是不可修改的，我們能夠干涉的永遠只是當下與未來，但過去這個概念卻永遠不屬於這個範疇，雖然我曾經做過一個有關於時間收束理論的推測，但推測僅僅只是推測而已，沒有人可以做到……我曾經是這麼以爲的……”
饒是在各方面領域都有所涉獵的墨檀也只有啞然，不要說是他個人的知識儲備了，就算是現實世界中那些各領域上的泰斗級人物都無法在有關於‘穿越時間’這個問題上給出一個明確的結論，雖然平行世界的概念以及各種有關空間、時間的假說、猜測和數學模型可謂層出不窮，但那僅僅只是連理論都算不上的臆測而已，就連看似難度最簡單的‘超光速’對人類來說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再加上無罪之界的常識和現實世界的常識完全是兩個概念，所以墨檀完全沒辦法提出任何意見或建議，能夠將朧上述那番略顯含糊的說明盡數理解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於是他在腦袋裡閃過了無數艱澀難懂的念頭後，只是十分沒有技術含量地問了一句：“那鹿醬的哥哥還能回來麼？”
“並非沒有希望。”朧點了點頭，緩聲道：“畢竟這裡是常識與規則都會變得十分曖昧的內山，而且回溯之間本身也可以最大程度地發揮我的力量，所以儘管有些勉強，但我在這裡依然能夠隱約關注到阿喪，雖然就連建立對話都不容易，不過卻未必沒有轉機，準確的說，我找到了三種能夠讓阿喪迴歸正常時間的方法。”
雖然這件事與墨檀無關，但因爲對方是鹿醬的哥哥，而鹿醬本人的引導任務就是找到自己這位兄長（就是說在現實裡天天見也沒用），所以墨檀還是比較在意這件事的，於是便頗爲熱切地向朧問道：“什麼辦法？”
“阿喪的狀態並不穩定，他經常會被動的在數個時間線之間跳躍，而且在這個過程中空間位置也會發生大幅度偏移，在非常偶爾的偶爾，他將會被某種慣性牽引回正常的時間線，但停留的時間非常短暫。”
朧擡手在半空中輕輕揮動了一下，在兩人之間的方桌上映出了無數根間隔極其細微的金色絲線，上面有一個不斷閃爍着的紅點正在飛快且毫無規則的移動着，彷彿一隻發了瘋的泥鰍，朧停頓了幾秒鐘留給墨檀觀察，然後在面前那個極度鬼畜的小點忽然出現在最頂層那一根金線上的瞬間凝住了這副畫面，面色淡然地說道：“如果阿喪某次回到當前時間的時候剛好出現在天柱山範圍內，那麼不管有多麼短暫我都能夠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身邊，然後強行把他的時間徹底拉回正軌，這是第一個辦法，但因爲只限於天柱山這一範圍內，所以機率可以說是相當小……”
“嗯，原來如此……”
墨檀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道：“那剩下的兩個辦法呢？”
“第二個辦法就是讓鹿醬找到阿喪，我發現他們兄妹兩個雖然種族和血脈都完全不同，身上卻都隱隱有着某種‘共鳴’，所以我打算等鹿醬實力變強一些後在她身上留下帶有我一部分力量的印記，這樣的話當他們二人相遇後阿喪可以在正常的時間中多停留一段時間，他只要能在下一次時間漂移前回到天柱山就沒問題了。”朧給自己斟滿了茶，深深地呼了口氣：“這個辦法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鹿醬是可以隨便離開天柱山的，遇到阿喪的機率比守在這裡要大很多，雖然是相對的。”
墨檀這才弄明白爲什麼朧一直讓菲米格爾訓練鹿醬，而不是直接帶他去找那位哥哥，微微點了點頭：“那最後一個辦法是……”
“最後一個辦法的成功率最高。”朧莞爾一笑，緊接着桌子上方那副圖像便繼續動了起來，只見那個紅色的光點出現在最上面那層後驟然爆發出一道閃光，將周圍那一條條束縛着自己的金色絲線直接震散，然後就這樣靜靜地停留在原地不動了。
“這是……”
“當阿喪的實力到了一定程度後，他就可以不需要任何外力自己掙脫那個毫無道理的循環。”朧淡雅地笑了笑，對面露訝異的墨檀解釋道：“不過他至少要比現在的我強才行……所以雖說那樣可以十拿九穩地歸來，但可能性卻是低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墨檀覺得這話一點兒毛病都沒有，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面前這位高階觀察者到底有多強，但要知道同爲高階觀察者的雷德薩隨手給自己的信物就是【傳說】品質，另一位高階觀察者諾伊斯也是深不可測，讓一個玩家在短時間之內變強到那種程度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的事，不是說完全沒有可能，但就像朧說得那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你要離開的話，小鹿應該沒法跟着一起了~”
朧聳了聳肩，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不過等什麼時候她成長到可以承擔我的小部分力量，就可以離開這裡去尋找阿喪了，到時候要是能跟你們結個伴也不錯。”
“看來您確實並不反對我離開。”墨檀舒了一口氣，看着面前這位來到天柱山後最讓自己捉摸不透的暗精靈男子：“我還以爲您會嘗試着讓我留下來繼續增強實力什麼的呢……”
“自由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寶物。”朧莞爾一笑，搖頭道：“我們不會爲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啓示就把你關在這裡，並美其名曰是‘爲了你’、‘爲了世界’、‘爲了責任’，然後干預你的人生和選擇，更何況如果一個異界人發自內心想要離開這裡的話又有誰能攔得住呢？大不了一死而已。”
墨檀愣了一下，隨後才無奈地點了點頭：“看來您連‘我們’不只有一次生命這種事都知道了。”
“是啊，所以我纔會愈加疑惑。”
朧輕輕叩擊着扶手，低聲道：“如果剩下的一道天啓之光和兩道天啓之影也和你一樣是‘異界人’的話，那麼保護與毀滅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還是先讓我們略過這話題吧，總而言之，我覺得離開這裡對你未必是一件壞事，何況現在能夠成功闖過菜級競技場的你也有了最基本的自保能力，當然沒有必要一直被束縛在這個地方。”
“那就多謝了。”墨檀站起身來，對朧微微行了一禮：“這段時間受到大家不少照顧，以後如果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自當會盡力而爲。”
朧搖了搖頭：“那是以後的事了，而且我建議你有空的話多回來幾次，不說別的，第一外山的競技場對你們‘異界人’而言可以說是大有裨益，實力每提高一個階段不妨都回來驗證一下自己的收穫。”
“我也是這麼想的，以後估計會經常回來吧。”
“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嗯。”朧微微頷首，然後似笑非笑地對墨檀說道：“看來這次愉快閒聊也差不多該結束了，說實話，我本以爲你的問題會更多一些。”
墨檀搖了搖頭：“如果僅僅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刨根問底的話就顯得太不禮貌了，何況您已經和我說了很多，所以這樣就好……不過我確實有一件很在意的事。”
“問吧。”
朧笑盈盈地站起了身子：“希望不涉及到那些我認爲現在並不適合告訴你的內容。”
“我能看得出來您對我們這些‘異界人’確實存在一些好奇。”墨檀注視着對方那張柔和淡雅的面容，微微眯起了雙眼：“但卻只是好奇與一點點驚訝而已，這讓我感到有些在意……”
他並沒有把話說完整，因爲墨檀相信朧應該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而對方則沉默了好一會兒纔給出了回答……
“雖然我可以用自己的好奇心不夠旺盛來搪塞你。”朧嘆了口氣，轉身背對着墨檀：“不過那樣就顯得有些太沒風度了，所以我只能說……我們曾經見過一些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東西，僅此而已。”
“謝謝。”
“沒什麼，要我送你一程麼？”
……
五分鐘後
天柱山第七外山
墨檀從一片朦朧的氤氳中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那位在夜幕下蹁躚飛舞的少女，儘管季曉鴿只是普通地在晚風中做着飯後消食運動，但她那股僅用‘美麗’二字就可以一言蔽之的氣質卻讓周圍夜空中那無數綺麗斑斕的繁星都黯然失色，同樣稍顯笨拙的動作，要是換個人的話別說什麼‘翩躚’了，就連用大撲棱蛾子形容都不算過分的。
“啊，默你來了啊！”
少女也在數秒鐘後發現地上多了個人，連忙拍打着翅膀飄落到墨檀面前，笑嘻嘻地把小手往前一伸：“真有啊！”
“啊？”墨檀當時就方了，呆了吧唧地問道：“有啥？”
季曉鴿眨了眨她那雙亮晶晶的，彷彿時刻倒映着漫天繁星的眸子：“諾伊斯說你肯定會過來，還有禮物給我。”
“他肯定是誤會什麼了。”
墨檀長嘆了口氣，然後從行囊中掏出了之前多花了五金幣讓諾伊斯幫忙代購的蒸汽鍋遞了過去：“你之前不是對這個挺感興趣的麼，而且這東西操作起來也很簡單，就本着造福大家的目的就給你買了一個，說是禮物的話倒也不是不行，不過肯定不是諾伊斯說的那個意思。”
“哇！”季曉鴿的小嘴頓時變成了一個可愛的O形，然後接過那口對廚藝要求幾乎爲0的工程造物，整個人興奮的都快發光了：“謝謝！我真的超喜歡這個哎，很貴吧！”
墨檀搖了搖頭：“還好，我最近在第一外山的攤位上賣了不少之前打競技場的任務獎勵，積蓄還是有不少的，何況我自己也蠻喜歡吃魚的，不過要打工嘛……你也知道，所以上線的時間被壓縮得挺厲害，給你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超~~喜歡！”季曉鴿抱着那口蒸汽鍋原地轉了個圈，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明天我就做給大家吃！”
少女自轉時飛舞起來的長髮幾乎是擦着墨檀的鼻尖掠過，縈繞在周圍空氣中的一縷幽香讓後者有些恍惚，張了好幾次嘴才憋出了一句：“儘量別加輔料啊……”
“不要在人家剛剛開始感動的時候潑冷水啊！”
背對着墨檀的少女仰着頭白了他一眼，不滿地揚了揚眉毛：“而且你剛纔的解釋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什麼解釋？”
“誤會啊~不是那個意思啊之類的~好嫌棄的感覺啊！”
“呃，我真沒有。”
墨檀連忙擺了擺手：“廚藝是可以練好的！”
季曉鴿：“……我第一次覺得你欠揍哎。”
墨檀：“……”
“嘛，算了。”季曉鴿輕盈轉過身來，歪着頭對墨檀笑道：“你閉上眼睛~”
“不要！”
“爲什麼！”
“因爲我看見你剛纔偷偷拿出來的茶葉蛋了。”
“……”
第三百一十二章：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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