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聯姻
“你是認真的？”
愛米琳眼中閃過了一抹近乎於駭然的訝異，隨手解下印有家族紋章的禦寒斗篷遞給德庫，拉着雙葉在墨檀面前坐下，面色凝重地又重複了一遍：“你是認真的？”
墨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莞爾一笑：“就我‘個人’而言，並不是很認真。”
愛米琳先是微微一楞，沉默了半晌後再次開口問道：“那麼，皇子殿下是認真的嗎？”
“女主人，這”
德庫管家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愛米琳擡手打斷了。
“聽他說完。”
這位整個紫羅蘭帝國最年輕的領主搖了搖頭，目光復雜地盯着墨檀：“我想聽聽原因。”
另一邊，雙葉雖然之前從未聽過此事，但她已經在墨檀話音剛落的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並飛快地在腦海中完成了一系列猜測與推斷，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拍了拍女公爵微微顫抖的手。
“認真啊那就得看是從哪個角度來分析了。”
墨檀從容地喝了口酒，完美地無視了德庫管家那令人壓力山大的目光，淡淡地說道：“如果從皇子殿下想要娶水您這位晶狼大公的角度來看，那他確實挺認真的，但如果說修佈雷斯恩對愛米琳沃夫克雷斯託是不是認真的嘛至少到目前爲止，不是。”
“哎，你這人真是”
雙葉意義不明地嘆了口氣。
“您和皇子殿下是在戲弄大小姐嗎！”
德庫老管家的身上已經開始往外溢殺氣了，這位宛若看到自己親女兒被花花公子騷擾的老頭現在出奇憤怒，甚至忘記了自己應該叫愛米琳‘女主人’，而不是很久以前就沒在用過的‘大小姐’。
墨檀嗤笑了一聲，衝德庫擺手道：“請不要誤會，皇子殿下還不至於無端調戲一位大公爵，另外，愛米琳大公都還沒發火，您何必在這兒皇上不急太監急呢。”
德庫眨了眨眼，沉聲喝問道：“什麼是太監？”
“哦，就是某段歷史上侍奉於帝皇身邊的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但負責照料帝皇的生活起居，也會在國策方面提出建議。”
墨檀張口就來。
“哼，先生過譽了。”
德庫冷哼一聲，並不領情：“我只是個普通的老奴而已，到是您，怕不是想給二皇子殿下當那個什麼‘太監’吧？”
雙葉撲哧一聲就笑噴了：“說的好，那以後你就叫小妮子吧，親愛的安東尼。”
墨檀聳了聳肩，做了個滑稽的表情，然後重新將目光投向愛米琳：“您的意思呢？”
“大小姐，你還在想什麼呢，他這分明是”
德庫焦急地看向一言不發的愛米琳，卻又一次被人打斷了。
“管家先生，我剛纔就已經說過了，雖然您很愛護自家主人，也確實是處處爲她着想，但在某些方面，恐怕愛米琳公爵比您看得還要透徹，而且”
墨檀瞥了德庫一眼，冷冷地說道：“真正的管家也好，普通的老奴也好，合格的死太監也好，在主人認真思考的時候，就應該閉上你的嘴，安靜地滾去端茶倒水，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當下人的就該有個下人的樣子！”
“我你.”
德庫顯然沒想到這位剛纔還跟自己和和氣氣的安東尼達布斯竟然說翻臉就翻臉，頓時被氣得面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卻又找不到什麼話去反駁，因爲他已經隱隱意識到了，對方說的話並沒有錯，愛米琳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雖然她可能依然不夠成熟，卻已經有了一個領主該有的格局，而自己，就算再怎麼年長，再怎麼富有閱歷，格局也僅僅只是一個下人的格局而已。
或許在怎麼讓領民過上好日子，怎麼繼續維持家族不再衰落這方面自己確實能說上兩句，但當下這個話題，已經並不是他能去插口的了。
【這小子之前跟我單獨說話的時候，恐怕就是爲了現在這一幕做準備吧。】
德庫的雙拳在背後緊緊攥起，卻是因爲他頗爲無奈地發現，若是達布斯之前並沒有給自己打上那一劑‘預防針’，自己現在或許已經情緒失控了。
“請注意你的言辭，達布斯先生。”
愛米琳卻是微微眯起雙眼，用同樣冰冷的語氣衝墨檀說道：“德庫叔叔不僅是我的管家，也是我的家人，如果您再敢出言侮辱他半個字”
“對不起！”
墨檀沒等她說完就猛地站起身來，衝管家老爺子連續鞠了三個九十度的躬後咵嚓一下就給跪了，聲嘶力竭地說道：“德大爺！我特麼錯了！您要是再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啊”
雙葉捂着眼睛垂下了頭，特別殘念地嘟囔道：“我怎麼會認識你這種人！”
愛米琳公爵也是忍俊不禁，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徹底懵逼的老人：“那個.德庫叔叔？”
後者這才抽着嘴角搖了搖頭，對墨檀苦笑道：“沒關係，達布斯先生，剛纔確實是我逾越了，您還是趕緊起來吧。”
“得嘞~”
墨檀從地上彈起來重新做到椅子上，然後翹着二郎腿衝愛米琳挑了挑眉：“那咱就繼續吧，不知大公意下如何啊？哦對了，老爺子您給上兩碟點心唄，我這兒正好有點餓了。”
【你這臉皮略厚啊！】
雙葉和德庫都驚了，不過後者還是飛快地不知從哪裡摸出了幾盤可口的點心放在了桌面上，可見其管家專精已經MAX了。
“呵呵.達布斯先生，實乃人中龍鳳。”
愛米琳拽了兩句古通用語，綻放出了一個冰雪消融的微笑：“那就請您，詳盡地爲我解釋一下之前那番話吧。”
“好說好說。”
墨檀挑了塊點心丟在嘴裡，吧唧乾淨之後清了清嗓子，對愛米琳露出了老鴇般的笑容：“先說修佈雷斯恩這個人吧，他對您肯定是沒什麼感覺的，有一說一，畢竟兩位之前根本就沒見過幾面，就算在什麼亂七八糟的宴會啊、儀式上碰到過，也沒說過什麼話，就算能說上那麼一兩句，那也肯定只是客套話，雖然你確實是氣質容貌都非常出色的美人，但這年頭一見鍾情的戲碼終歸只是極少數，尤其是對修那種理性且智慧的人來說，基本不可能對任何人一見傾心，所以從這個角度看，他確實沒法對您認真。”
愛米琳皺了皺眉，輕聲問道：“這話是你說的，還是他說的？”
“我說的。”
墨檀聳了聳肩，莞爾道：“其實他想讓我轉達的是另外一套說辭，其內容非常蠱惑人心，堪稱教科書般的求愛典範，只是我選擇了實話實說而已，因爲十有八九，那位殿下心裡想的正是我剛纔說的。”
“你確定自己是來幫修向我提議聯姻的？”
愛米琳面色古怪地看着墨檀，狐疑道：“而不是想要壞他好事的？”
“呃，其實我就是來壞他好事兒的。”
墨檀一本正經地看着愛米琳，沉聲道：“因爲我也喜歡您，所以不希望你們在一起。”
德庫哆嗦了一下，強忍着沒有一巴掌輪過去。
而愛米琳倒是顯得分外淡定：“您很幽默，達布斯先生。”
“好吧，我承認自己撒謊了。”
墨檀翻了個白眼，攤手道：“其實我喜歡的是皇子殿下，所以不希望你們在一起。”
“哇！！”
剛纔還氣質沉凝的水晶狼公爵頓時兩眼放光，一把抓住雙葉的小手，壓低聲音驚呼道：“好浪漫吖！”
後者虛着眼乾笑了兩聲：“他騙你的.”
“咳，這我當然知道。”
愛米琳乾咳了一聲，重新做好，努力用嚴肅而非慈愛的目光看着墨檀：“玩笑就先到此爲止吧，說說你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
“如您所願。”
墨檀微微頷首，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對方：“我之所以直接說出事實，是因爲我忽然發現，如果按皇子殿下說的那樣進行轉述，您在聽完那些情意綿綿的表白後很有可能直接答應下來，所以乾脆就實話實說了。”
愛米琳微微挑眉：“何以見得？”
“這麼說吧，據我觀察，公爵大人您在得知我的意圖之後，幾乎下意識地就把‘皇子殿下’的稱呼改爲了‘修’，再加上您當下沒有什麼喜歡的對象，二皇子之前在紫玖之廳的表現也是堪稱帥氣，所以便讓您不自覺地稍微盪漾起了一點點春心。”墨檀打了個響指，語氣悠然地說道：“再加上他很清楚如何用語言打動一個女人的芳心，我覺得至少有六成可能，您會因爲某種衝動且極不理性的情愫答應下來，這可不是個好的結果。”
愛米琳的臉頰微微一紅，語氣有些僵硬地說道：“就算你說的有點道理，那所謂的好結果又是什麼呢？”
“是一段理性遠大於感性的政治婚姻。”
墨檀不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輕晃着自己的食指說道：“這就是我要解釋的第二點了，即是皇子殿下認真地想要迎娶水晶狼大公的原因。”
愛米琳長舒了一口氣，儘可能地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衝墨檀微微頷首：“願聞其詳。”
“很好，那麼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墨檀看着對方那雙已經徹底沉凝下來的眸子，淡淡地問道：“水晶狼家族和鄧蒂斯家族的實力相差多少？”
“很大，如果水晶狼家族是10的話，鄧蒂斯家族至少是50，除了領地面積相仿之外，我們在各方面都遠遜於鄧蒂斯家族，尤其是在父親去世之後。”
愛米琳不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
墨檀點了點頭，再次問道：“那麼水晶狼家族最鼎盛的時期，其底蘊和鄧蒂斯家族相比又是如何呢？”
愛米琳這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吟了片刻後才緩聲道：“哪怕是全盛時期的水晶狼家族，跟現在的鄧蒂斯家族相比也有很大差距。”
“那麼原因是什麼呢？”
墨檀笑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愛米琳也是個聰明人，她在墨檀問第一個問題時就已經反應過來了，所以絲毫不顯意外。
“沒錯，因爲鄧蒂斯家族和紫羅蘭家族世代交好，而且一直都有聯姻關係，包括早逝的前皇后與克萊沃陛下在內，歷史上雙方聯姻通婚的次數至少有數十次之多，簡直可以視作一家人。”墨檀咧嘴一笑，悠然道：“儘管所謂的皇室只是有名無實，但卻依然有着許多無形資源，那些東西他們自己沒機會用，但如果用來幫助另一個非皇室家族的話就不一樣了。”
愛米琳輕笑了一聲，搖頭道：“既然您已經說了鄧蒂斯家族和紫羅蘭家族世代交好，難道我和二皇子殿下聯姻後這個局面就會有所改變麼？同樣的主意，您覺得其它家族這麼多年來就一直沒想過麼？”
“不是想沒想過的問題，而是就算想也做不到。”
墨檀莞爾一笑，聳肩道：“數百年來的默契，哪兒有那麼容易被打破呢，而且兩個家族的牽扯早就不只是聯姻那麼簡單了，紫羅蘭和鄧蒂斯，就像一桶被徹底混在一起的染料，根本就無法分開。”
愛米琳微微蹙起了眉毛，不解道：“既然你也清楚，那麼爲什麼.”
“因爲修佈雷斯恩打算把這桶染料倒掉。”
墨檀眨了眨眼，輕描淡寫地說道：“把過去的一切推翻重來，然後換桶新的，而水晶狼家族如果您原因的話，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取代鄧蒂斯家族過去的位置。”
“爲什麼是某種程度上？”
愛米琳聽出了墨檀話裡的弦外之音，不帶情緒地問了一句。
而回答她的並非墨檀
“因爲修佈雷斯恩皇子殿下不會容忍把自己的顏色和別人交織在一起，他只會把水晶狼成上自己的顏色，還有巴洛卡、西蒙、費爾南或者隨便什麼，接受的話就被征服、同化，不接受的話就會被碾碎，然後連桶一塊兒扔掉。”
雙葉咂了咂嘴，鏡片後的杏眼中多了幾份凝重
“哎呀哎呀，我們的皇子殿下還真是了不得呢。”
第五百二十七章：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