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

“你……”我無法理解。Garfield·Taylor用左手撐起身子, 他的全身已經被鮮血浸溼。他的眼神悲傷而絕望,我看着這雙眼睛震驚的言語不能。他帶有利爪的右手在我越睜越大的眼睛前慢慢插入胸膛,淌出來的血滴落在我身上。他將心臟掏出來, 暗紅色的, 在他手心裡一脹一縮, “你看啊, 這顆心充滿了活力和感情, 它在爲你跳動,但是你……”一滴一滴的眼淚砸下來,落在我的臉上, “……不屑一顧。”

他倒在我身上,生命的流失抽走了他的氣力,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重複地呢喃, “學長……學長……”最終化爲一片寂靜。健碩的身體開始變成碎片, 消散在空氣中。“你在哭什麼啊,爲了我這種人。”我仰面躺在冰涼的地上, 望着漆黑的天空。你是誰?很抱歉,我毫無印象。

【Taylor是世代參軍的名門望族,而作爲長子的他卻是個懦弱無能之輩,即使依照父親的安排加入了神聖不列顛皇家軍官學院,也不過是個默默無名的學生。

在慘淡的月光下尋找被人藏起來的宿舍鑰匙, 或許是上天的安排, 在此發生了巧合的相遇。銀髮的少年從牆頭翻過來, 俊美的臉、優雅的身姿在柔和的月光下美得不像是存在在世間, 瞬間奪走了怯懦男孩的全部心思。

靈魂從此淪陷。

雖然都是另類, 卻完全不同。要靠近那個人的話就必須強大起來,怯弱的男孩開始脫變。】

“你要殺掉我嗎?”我躺在地上, 語氣平靜。從一開始就躲在遠處房子拐角處不動聲色的人慢慢走出他的隱藏之地,淺金色的頭髮梳成一個斯文的髮型,銀色金屬框的眼鏡擋在冰藍色的眼睛前面,白色的研究人員制服襯得他整個人透着一種富有知識和謹慎的感覺。他的手裡拿着一把和蕭一樣的□□,應該是蕭借給他的。我本以爲,在我再次遇見他的時候我會暴怒、吼叫,然而與此相反,我的內心平靜。

我維持着張開雙臂躺在地上的姿勢注視着他走到我身邊,黑洞洞的槍口對着我的腦袋。斯內普雖然不認得麻瓜使用的槍,但是從剛纔的戰鬥中還是認出了那是一種具有殺傷性的武器,身體剛在潛意識的作用下想要站起來,就被麥格拽住,“你想幹什麼?他是……那個人!”他是那個人!斯內普的心裡震了一下,爲什麼他是那個人?那麼現在他應該怎麼做?順應私心去救他,還是應該依照理智的指示?

就在這時我坐起來,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下伸手握住槍管,壓在額頭上,“你要殺掉我嗎?就像過去一樣,Philo!”我的手緊緊地抓住,Philo因爲震驚而忘記了做任何動作。“來啊!開槍啊!我的項上人頭給你掙得了怎樣的功勳?”他像是被一個看不見的大錘子迎面擊打了一下,頓時向後退了一步,“我……”我趁機竄起來,將他撲倒在地,兩雙眼睛直直地對在一起。“我對你有哪點不好?”這個與我的帝王長得一模一樣的6區名譽不列顛人,我不顧他人的反對與他在一起。

似乎已經平靜了,Philo用他那雙原本讓我很着迷的冰藍色眼睛坦然地望着我:“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到底在透過我看着誰。這個疑問直到我殺了你之後依舊無法消散,於是我入侵了神聖不列顛的資料庫進行了樣貌覈對,結果發現……”他的的眼神變得糾結:“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Emper·Britannia,神聖不列顛第二十三任皇帝,離我們的時代有九百多年。我本來還以爲只是出錯了,但是與蕭、Taylor相遇後我們發現一個不敢讓人相信的事實:蕭出生在皇曆1010年,Taylor比他晚了50年,而我就不用說了,皇曆1987年。佚,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傢伙居然發現了!我用手指撥弄他的劉海:“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我注意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畢竟早就猜到是一回事,確認了又是另一回事。“那麼你現在是怎樣想的呢?殺掉我以獲得自己的生存嗎?”如果是這樣爲什麼又沒有更多的反抗呢?和我在一起同居過三個月的他應該很清楚一旦被我制住就沒有多少反抗的機會了。“你死後,我經常想,如果當初的結局不是那樣會怎樣。如果我沒有接那個任務,如果我不是黑暗騎士團的間諜,你不是神聖不列顛的上校,那麼我們之間最終會是怎樣?但是無論我怎樣設想都無法得出答案,可以設計精密機甲的大腦無法運轉。”

我的口氣冷漠:“想這些有什麼用呢?我已經死了。”我曾經因爲他與我的帝王相似的緣故糾纏他,最初我只是將他當做一個替代品,然而在三個月中的相處中我逐漸對他產生了感情,我和他在一起,故意將永生者的條律拋之腦後,卻沒想到他是敵方的間諜,在我奮力掩護他的時候被他從後面捅了一刀。情緒激動的我發生了GEASS的暴走,去往了另一個世界。我第一次真正地和一個人談戀愛,卻成了一場鬧劇。

我鬆開鉗制Philo的手,挺直上身,“槍飛來!”銀色的□□從Philo沒有握緊的手中飛出來,我張手接住,對準他的頭,扣住扳機的食指卻沒有馬上按下去。有一個疑問一直埋藏在我心裡,“Philo,那個時候,你有沒有哪怕一點喜歡過我?”他閉上眼睛,像是在坦然面對死亡,“這種事情還有什麼意義?”薄薄的眼皮下隱藏着紅色的GEASS。我半垂着眼皮:“啊,沒錯。”槍聲響起,碎片開始四散,“砰”,我手中的□□碎成了光點。

我們之間相隔的不只是等級觀念和敵對的立場,還有更多更多的東西,無法跨越的如同海溝一般的距離。

【從你打着“被檸檬水潑了需要賠償”的旗號擠進我家的時候,我就開始探查你的心。莫名其妙地追求一個會使你前途盡毀的名譽不列顛人的你心裡是怎樣想的?在他面前嬉皮笑臉如同無賴與戰場上的英姿颯爽別無一致的你心裡是怎樣想的?明明有着超世之才卻故意藏拙的你心裡是怎樣想的?

在你說着愛我的時候,我在像研究課題一樣研究着你。你在透過我看着誰?你的心裡到底是怎樣的?在你違抗軍令殺回後備部時你心裡是怎樣想的?你保護着我讓我快逃時你的心裡是怎樣想的?

在選擇GEASS的時候,我選擇了雞肋無能的能力——情感共享。現在,在這一刻,我終於感受到了,你的心情。】

我跪在地上無神地看着前方,我愛的人、愛我的人、與我互相戒備的人,“我的人緣真差。”我對蹣跚走近的斯內普說道。每一個GEASS都有條件,我的GEASS看似沒有代價,實際上只是它的代價過於隱秘。我欺騙他人的同時也在損耗着自己的安全感和信任度,我每次使用“欺騙”的力量時,我對人性的黑暗面的感悟就會越深,我變得越來越冷漠虛假。我開始喪失人類的某種特性,但與此同時卻無法與其他的永生者一樣完全超脫於塵世,留戀着情感,苦苦掙扎於固守的執着中。“傷害愛我的人、愛着不應該愛的人,永遠無法圓滿”,這是我的代價。

我不能評判它的不公與無情,每一個GEASS擁有者都有這種有那樣與其能力對應的代價。能力爲“被愛”的C.C忘記了愛的真實感覺、能力爲“王之力”的魯魯修註定永遠孤獨、擁有“看透別人的內心”的能力的毛因爲無時無刻探聽別人的心聲而精神崩潰、羅洛在使用“5秒鐘的停止體感時間”時自己的心跳也會停止……這是等價交換,C之時間制定的最公正的交易。

對於斯內普來說,銀髮的少年是Belina,他所愛的人;再接着是黑暗君主,是他敵對的人;而如今他已經不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到底是誰了。他又要如何面對這個人?就在掙扎迷茫的時候,領口突然被一扯,脣被狠狠地壓住,被揉捻撕咬。我的身體一僵,停下了親咬,低頭看向頂在我胸口的魔杖,“所以……這是你的選擇?”我輕聲問道,然後在他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就推開了他。“今天的事我希望你們守口如瓶,如果你們敢泄漏半分,我就割下你們的舌!”

我皺眉看着身上的血跡,雖然身上的傷痕已經在超強的癒合能力下消失,但是不能讓孤兒院的人看見這一身血。我對自己用了清理一新和恢復如初,然後向菜窖走去,心裡做出了一個決定。門被從外面推開,裡面的人紛紛站起來,首先奔跑過來的是斯達普萊頓夫人,她抓着我上下看了好幾遍,然後纔將我擁進懷裡,“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我安慰地拍着她的背,在她的抽泣逐漸平息時將她輕輕拉開。“斯達普萊頓夫人,謝謝,對不起。”我舉起魔杖:“遺忘皆空!”白色的光芒籠罩了整個菜窖,眼淚順着我的臉頰肆意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