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書相公,既然對卑職如此坦誠。那我也就不藏着掖胃徐衛經歷苦戰,又身受創傷,氣色雖不太好,但此時一雙眼炯炯生輝。
折彥質坐正了身,點頭道:“洗耳恭拜”
“宋金開戰之前,朝野輿論大多認爲女真人不可能南侵,至少短期之內是這樣。他們以爲金國起兵伐遼,消耗甚大,剛剛攻滅遼國,自家後院還不安穩,哪能顧得上南下。可結果,女真人就在滅遼的同一年揮師南征,意圖亡我,何解?”徐衛問道。
折彥質倒沒玩虛的,直言不諱道:“據我估計,宋金相約攻遼,但我數十萬大軍被日薄西山的契丹人打得一敗塗地。女真人從這件事上看到我朝弱點,因此迫不及待想染指原。”
徐衛鄭重點頭:“不錯,正是如此。金國在滅遼之後立即攻宋,想的便是大宋不堪一擊。只需遣幾員上將,帶十萬虎狼,不消一兩年即可入主原。如果現在,金國二太在大宋栽了跟頭,那就說明大宋沒有他們想像的那般弱。如此一來,金國就得重新思考對宋策略。”
折彥質又換了一種坐姿,探身問道:“如果我方將擇離不攻滅於境內,金人惱怒,不顧任何隱患,非要南下復仇,如之奈何?要知道,女真起于山林,可都是些秋夷禽獸之輩,他們可不會像昂這般周詳考慮事情啊。”
徐衛聞言輕笑:“是籤書相公考慮得周全。確實,如果只是女真人,他們腦袋一熱,血氣一涌,還真有可能不管不顧,執意報復。但今日之女真,已非起兵反遼之初了。十年大戰下來。他們學得很快。而且。一大幫漢遼官員的加入,形成了女真貴胄的智囊。他們會權衡利弊的,畢竟,女真不是大宋,其人口不過數十萬,要是斡離不大軍斷送在大宋,這個打擊對其而言,不可謂不重。”
此時,折彥質的雙目竟比徐衛還亮!沉吟一陣,細細斟酌着方纔那番話,忽地一拍桌,讚道:“聽昂一席話,使我茅塞頓開,心憂慮已解,還有何懼?”他這話,已經多多少少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徐衛也不去提,只是謙虛幾句。
折彥質似乎有些激動,當即起了身,囑咐徐衛好生養傷,國難當頭,正是武人效命之際,萬不可有任何閃失。言畢,即告辭離去。方走出沒幾步,忽然停下,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立了片刻,回首看着對方道:“要是女真人眼下已經倉皇北逃,那方纔所言,豈不都是空談?”
徐衛笑而不語,折彥質見狀亦笑,一拱手:“昂。我承你的情。”女真人哪裡會逃,從東京到北地,絕非數日之功。金軍已無糧草,如何回去哪更不用說,河北境內,還有州縣堅守未破,斡離不就不怕有人趁火打劫?而且,河北現在還有一個歷史上響噹噹的人物在,恐怕就是最近,他必有動作!
送折彥質出了門,徐衛有一點始終沒鬧明白。那就是,折彥質爲何如此積極?誠然,門爲統兵大臣,誰不渴望建功?但折彥質的渴望明顯太強烈了一些,從他方纔的態度來看。簡直比姚希晏還着急。姚平仲是因爲其父姚古兵敗被貶,他急着要有所建樹,以挽回姚氏一門的頹勢。那你折家,哦,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此次金軍再度南侵,粘罕率大軍出原遼國西京,再次圍攻太原。折家軍自然奉命再援,可因爲接替种師道出任兩河宣撫使的範訥不懂軍事,強令折可求速速進兵,折家軍打了勝仗,他又背信棄義,承諾的獎賞不予兌現,導致折家軍士卒怨憤,軍心動搖,最終師潰如山。之後,範訥竟向朝廷參了折可求一本,說他畏戰不前,貽誤軍機。趙桓雖然沒處理,但作爲折家弟,身在東京的折彥質自然是如履薄冰,再加上滑州兵敗,他急於建功,一雪前恥的心情,也就和姚平仲不相上下了。
正月初五,雖然在城裡苦苦等了一天,但直到此刻,東水門一帶仍有數萬民衆在苦盼前線戰報小太尉姚平仲到底伏擊金賊成功沒有?何以直至此時仍無消息傳回?難道遭遇不測?又或是戰事膠着?沒看到了,官家從昨晚一直等到今天晌午,終於還是回宮去了。聽說有人親眼看到官家上御輦的時候精神恍惚,差點沒摔下來。如果不是前線有變,安能如此?
“回吧回吧,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回去把祖宗牌位一收,收拾細軟,準備南逃吧。”人潮之,有人像是賭氣一般嘀咕道。
“逃?我聽人說,女真人好斷人首,凡是大戰被他們擊傷殺死的兵士,都割了人頭,在野外堆成小山一般的形狀,以炫耀戰功。萬一帝闕不保,金兵入了城,咱逃得了?”這人更悲觀,聽這意思。都想洗乾淨脖等金軍來砍了。
爾見得,當日姚都統在御街之前慷慨陳詞,言辭之間。都有必勝女真之信心。若無十成把握,怎敢如此?再者,關豪傑送號小太尉”豈會浪得虛名?有他在,定破金賊無疑。”這位看來是姚平仲的仰慕者。
結果剛一說完,立即有人反駁:“哼哼,小太尉有多大本事咱不知道,但其父姚古卻是在滑州慘敗,棄城而逃,老是這樣,兒叭,
心急如焚的東京百姓,一面發着牢騷,一面望向城門。京城的禁軍衛士們木頭樁一般杵在那裡,一動不動。正當此時,城頭上匆匆奔來一武官,大聲吼道:“開城!”
士卒聞風而動,十數人上前開了城門,數騎飛馳而入,那馬周身是泥,已看不出本色0入得城後,見街市皆爲百姓所堵,內有一人高舉一手喝道:“爾等速速讓道,前線捷報!”
其實,他不喊這一句或者就過去了,但“捷報”兩個字一出口,可算是捅了馬蜂窩,澆了熱油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