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興二年四月中旬。在得知金軍凡經在河中府宗成集結遙訛,曲端以制置司都統制的身份下令給徐衛,命他無論如何,要確保潢關、風陵渡、蒲津浮橋三處周全。其實,不用他下令,徐衛就已經將這三處入口通道完全堵死。此時,吳階已經自陝州返回,陝州兵馬鋒轄楊彥,都監馬泰隨後赴任。至此,陝華軍已經收復防區內所有失地。
徐衛在給曲端的覆函中,除了報告陝華軍情之外,還根本吳階等將的建議特意提醒,妾宿在洛陽盤跪月餘,此時必已與援兵會合,他既然沒有走潢關。那隻能是渡河北上。因此,金軍手裡或者握有舟船。他們有耳能選擇我軍防備薄弱之處渡河。
曲端亦深明此理,所以他派遣了一個人駐守丹州。這個人,便是與徐衛齊名的姚平仲。定戎大捷之後,兩司論功行賞,姚希晏被免去了陝州兵馬總管,陝華經略安撫副使的差遣,而改任環州知州兼兵馬都鋒轄。這個任命一度在西軍內部引起熱議,將帥們都猜測,兩司長官這個任命,可能是爲姚平仲接手環慶經略安撫使作準備。而對於這一點,各種將帥們是樂見其成的,姚平仲本是西軍將門之後,關中豪傑還送他小太尉”的綽號,他接手環慶總比姓曲的要好。
但也不乏“有識之士”看出箇中端倪,無論是陝華帥徐衛,還是姚平仲,劉光世,都有着驚人的相同之處。他們系出將門,且爲西軍中年輕少壯一輩,而且無一例外在東京呆過,受到官家寵愛提拔。李綱何灌,讓原本在西軍中屬第二梯次的曲端在前面充當急先鋒,然後讓徐衛姚平仲這樣的年輕將領上位,將兵權交到他們手裡,進而達到統一指揮的目的。
咱們能讓他得逞麼?
姚平仲雖然被調到環慶路,並且作了知州,可他心裡還是很不爽利。原因無他,當年他跟种師道一起進京勤王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鋒轄一級的統兵官了。而那時候,徐衛纔是個鄉兵領。這才幾年?紫金虎蹭蹭竄到大帥的位置了,招討河東,他甚至還在徐衛麾下聽命,叫他如何不急?
在調往環慶後,制置司就有人傳話。將這個任命的深意挑破,讓他用心打仗,兩司長官不會虧待他。因此,姚平仲雖然不怎麼待見曲端。但還是跟隨他開赴前線,並受命駐守丹州。
姚知州是鐵了心要建功立業,不想讓徐衛比下去。一到丹州,馬不停蹄地整頓城防。考察地形。吳階等將佐判斷金軍會借舟船渡河,而且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丹州。徐衛念着招討河棄時。姚平仲不但爽快地出兵,而且力戰有功,因此專門派人提醒他,丹州面臨金軍威脅。
姚希晏的性格是志得氣滿,雖然前兩年倒了霧,被朝中的文官集團樹立成反面典型加以攻擊,可他那份驕傲仍在,回給徐衛的信內容非常簡單,我還就怕金軍不來!
當然,他這麼囂張也是有底氣的,他手裡有兵六千,器械精良,而且還有楊再興這樣的猛將。最讓他得意的是丹州的地形,丹州就是後世的陝西宜川縣,地處渭北高原,黃河沿岸,從地理上來說,它屬於丘陵溝壑區,必定將大大限制金軍騎兵的優勢。
四月十八。丹州東南角。
丹州因爲地形的緣故,戶口很少,除了州衙所在的宜川縣外,整個,州只有兩個鎮,而且都在東北方。其他地區基本上是不毛之地。又尤其是這東南一帶,十幾裡不見人煙,極爲隱蔽。
四月的日頭已經有些毒了,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本該是鬼影都沒一個纔對。可實際上,還真就見鬼了。黃河東岸,人頭攢動。旌旗飛揚。呼喝聲,馬嘶聲響成一片。放眼望去,聚集在河邊的還只是九牛一毛,在他們身後但凡視線能及的地區裡,洪水般的軍隊正在向此處集結。
但這些人面對着千萬年來便在此流淌的黃河,也顯得束手無策,儘管他們胯下騎着雄駿的戰馬,腰裡彆着鋒利的彎刀。部隊越聚越多,此時,從無邊的人羣裡鑽出一支特殊的人馬。說他們特殊,是因爲這些人頭上都頂着船,沒錯,確實是頭上頂着船。這是種打漁人家司空見慣的小舟,無數處出現在文人騷客詩篇之中的“扁舟”就是它了。這種小船,說破大天去,它也只能裝下數人而已。
“這般的船,幾時才能渡得過河?。
“看這模樣,裝五六個人已是不易,別沉了吧?”
“呸!你他孃的不能說得好話?要沉你去沉!”
士兵們議論紛紛,說的還都是漢話。但剎那之間,全都不約而同的噤聲,因爲一員虎背熊腰,鐵塔般的戰將跨騎而來。此人,竟是粘罕麾下,遼東萬人隊的萬夫長。韓常。
“怎麼選在此處渡河?連個渡口也沒有。
。韓常立馬河畔時,身後部將小聲嘀咕道。
冷哼一聲,這位金軍先鋒喝道:“風陵渡萬事齊備,你怎地不去?”
部將不敢回答,心裡卻道,風陵渡不是有那個甚麼紫金虎徐衛重兵防守麼?就這小破船去搶渡?非得讓人打沉在河裡不可!
韓常一陣張望,也覺得爲難,船這般我前軍數千人馬,得渡到幾時去?可國相嚴令,務必進駐丹州,爲大軍順利登岸護衛。沒奈何。就是全沉入黃河也得上!想到此處。將手一揮,大聲吼道:“渡河!”
就在距離黃河四十多裡外的羣山之中,有兩座山,一名蟒頭山,一名鳳翅山,兩山相對而立,中間的寬不過數丈的通道是西進丹州城唯一的出路。而盤古開天,鬼斧神工,將兩山盡頭的地勢擡高,造成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勢。
姚平仲一到丹州,就偵察到了這個極爲有利的地形,在此駐軍八百人。紮上營寨。此時,已過晌午。吃過午飯的軍漢們正避開日漸毒辣的太陽,躲在樹蔭處乘涼。三五成羣地聚着,談些尋歡狎妓之事,非只爲枯躁的軍旅生活找些樂子,更是對這種不知哪天會戰死的日子作些消遣。
突然間,方纔還唾沫橫飛,講他在狎故之時所遇趣事的軍漢閉上了嘴。伸長脖子往東面望去。聽得全神貫注的同袍見沒了下文,紛紛催促他繼續,可這軍漢看到幾名士兵從東面飛奔而還,作爲老兵油子的他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沉聲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