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突然提高音量!“除此!外!陝西境內,宋金北刪野一,以武功爲界。也就是說,你我現在站立的這片地方,也歸女真所有!”
人聲鼎沸的節堂上突然死靜!將佐們非常清楚,從大帥嘴裡說出來的話不可能有假。但他們仍舊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裡可是長安!我們堅守三個月,累次打退金狗進攻才保全下來的陝西首府!割讓給女真人?是我們瘋了,還是,,
一陣之後,沉穩如吳階也不禁勃然大怒!這是什麼狗屁道理?割兩河,割山東,也就罷了!畢竟不是咱們的防區,眼不見心不煩!可這裡是陝西!腳下是長安!是我們流血犧牲保下來的!憑什麼割給女真人!也就是說,金狗賠上無數性命沒得到的,如今就憑一張嘴皮子,竟然收入囊中!這,這還有天理嗎!我們的血白流了嗎!
現在,長安城裡的百姓跟過年一樣歡喜,爲什麼?就因爲長安保住了,金軍撤退了!可現在長安也割讓給了女真人,很快,北夷就可以大張旗鼓,堂而皇之的入城!我們就得夾着尾巴將城池土地拱手送人!而且!還必須留下百姓!幾十萬民衆,他們會怎麼想!八萬永興軍路經略安撫司的將士,將在怎樣一種目光下離開此地!
難怪,難怪金軍還在萬年和耀州駐後!原來,原來是爲了交割接收!不對!既然宋金已經休兵罷戰,爲什麼金軍連日來還不斷殺害軍民?甚至在今天,公然襲擊我軍!金狗欺人太甚!這口氣,誰咽得下去!戰將們憤怒的呼聲幾乎掀翻屋瓦!
徐衛回到了帥案後,衆將的目光一直追隨着他。一陣之後,漸漸消停下來,他們很想知道,大帥是什麼態度。身在行伍,講的就是一個服從,我們再怒,若大帥遵守和議,要退出長安,我等也是毫無辦法!“打!”徐衛說這介。字,聲音並不大。可聽在部將們耳裡,卻不亞於驚雷!振聾發聵!太好了!到底是大帥!到底是紫金虎!
“金狗如此倡獠!視我西軍如無物!本帥自宣和間率靖接營勤王以來,與金狗大小數十戰,每戰必盡全力!從來不曾退卻!金軍三個月沒能前進一寸,反倒賠上數萬條性命也沒能拿下的長安城,要拱手相讓?我徐九,怎對得起陣亡的弟兄!怎對得起長安數十萬百姓!打!打!打!”
熱血沸騰的戰將們欣喜萬分!楊彥激動得渾身顫抖,手都不知往哪處放!先鋒!我要作先鋒!
“此前,本帥已經命第一、四、七、十、十一指揮以及原秦鳳軍一部,有負責城池修復者,全部撤下,恢復戰前伙食。明日一早,上述各部,至東城外集結,目標,萬年!敵將是在我虎捷手下吃過敗仗的完顏銀術可!不值一提!本帥要求不高,萬年境內,凡女真、契丹、奚、渤海諸夷,敢執兵仗者。殺!”
“殺!殺!殺”。激動的將領們大聲吼道。
徐衛將手一揮:“你等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將士們,此戰,不容有失!務必剿滅!奮勇作戰者重賞!敢有絲毫懈怠,殺無赦!”
“得令!”衆將一異虎吼。隨後,拜辭徐衛離堂。
卻有吳階,原地不動。
徐衛走下堂來,指了指交椅:“坐吧。我就知道你肚子裡裝着事,問
吳階一禮之後,坐了下來,一時竟不知語從何起。紫金虎見狀,十分爽利道:“罷,我說。此前,我已請示李宣撫,宣撫相公完全支持
吳階不奇怪徐衛看穿他心事,他詫異的是,李宣撫怎麼會支持?按說,兩國既己飾結和議,就應該休兵罷戰。這時候再大規模進攻。萬一讓人扣上一介。破壞議和的罪名。怎生了得?往大了說,扣你個違節抗命,居心叵測,那可是死罪!不管這事對與不對,它終究是朝廷的決議!
正疑惑時,徐衛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宣諭使雖已代表東京留守司前來傳達消息,但也沒有明令我等勒兵休戰。而且,和議雖然達到了,卻是我朝使臣在軍前與粘罕議定。按規矩,須得再北上面呈金主,方能最後飾結
吳階恍然大悟,這倒是個空子。可終究還有些牽強,好在,完顏銀術耳這廝幫了大忙,他連日來截殺我百姓,今天更是公然襲擊我軍!這事不管放到哪裡,都說不過去!打!必須打!
徐衛忽然嘆了一聲:“雖說給自己找個由頭,以便出帥有名,但說到底,靠的還是這個!”他舉起拳頭晃了晃。“女真人都是些蠻子,若講道理行得通,也不需要你我浴血疆場了。必須打得它爬不起來!它纔會知道,什麼叫痛!”
吳階鄭重點頭,表示贊同。但轉瞬又道:“大帥,金軍畢竟兵多將廣
“老實說吧,如果粘罕一直咬着我不鬆口,事情還真就棘手。可如今,他一聽到和議達成,便撤除圍困。再有,曲端發兵往延安推進,涇原徐經略又派兵攻荊幾一軍爲保後路,分兵而拒。泣就造成了兵力分散甲樂打萬年,再掉頭進兵耀州。到時,徐嚴會與我軍配合。這段時間,宣撫司會盡全力調集物資儲備。粘罕若是得到消息,集重兵前來,我們再退回城中便是。不過,這也不太可能了”。
吳階一針見血:“但這有個前提,萬年耀州兩處,我軍必須取勝!只有這樣,環慶和涇原,纔會見機出兵。只要我們敗一處,涇原徐經略不好說,但曲端絕對會退回環慶,再作觀望!到那時,後果堪憂!”
“這是當然,如果我軍敗了。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推出來當替死鬼,爲破壞所謂的宋金和議負責。”徐衛朗聲道。
吳階不得不暗自心驚,眼前這位大帥,看似義憤填膺,喪失理智。可他卻把什麼事都考慮到了!
“縱使如此,大帥還要去作?。
“金人若染指關中,陝西必不能保,義之所在,蹈死不悔!”徐衛擲地有聲地說道。
吳階霍然起身,他絲毫不懷疑徐衛的話,正色道:“那卑職,願與大帥共舍此身,以求大義”。
送走吳階後。徐衛發現四哥還在,遂輕笑道:“哥哥放心,我手握八萬馬步軍,如果連萬年耀州之敵都吃不下,那我也不用在陝西混了
十一月十八,天寒,大霧。長安的百姓一開門就發現,外頭白茫茫一片,五六步以外,幾乎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冷得他們一縮脖子,趕緊回牀上再躺一陣。網要關門時,忽然聽到整齊的腳步聲傳來,極力望去,但見一堵牆似的東西正徐徐移動。
當那堵牆經過門前時,百姓們赫然發現,竟然是官軍!如果要說現在長安百姓覺得最不新鮮的東西,那就是軍隊,哪天看不着?因此。這些人也沒當回事,回到牀上摟着婆姨又睡下。
可外頭那腳步聲一直不曾停過,而且仔細聽去,竟然還不止一處。好似東南西北,上下左右,各個方向都有部隊在行進!壞啦!又要打仗了?
濃霧之中,長安東需各處城門洞開,吊橋放下,魚貫而出部隊朝着同一個地方集結。徐衛爲確保戰果,出動了接近五萬馬步軍,徐家軍種家軍所有的騎兵部隊,都被他調動出來,雖然不到六千騎,但對以步兵爲主的宋軍來說,已經是大部隊了。
老天爺幫忙啊,這麼大的霧,金軍遊騎恐怕也不會集來。正好趁此機會,全速往萬年推進。最好是老子兵臨城下了,完顏銀術可還在牀上睡覺!徐衛親自率領他的親軍和第一指揮,此時,他身旁戰將雲集。可他的話題,卻絲毫與此次作戰無關。
“既已戈小入禁軍序列,這整編也是迫在眉睫了。等得空,把這事辦了。本帥的預想,編成八到十個軍,按兵種劃分,委派大將。楊彥,你要是再立上一功,勉強作個都指揮使吧
“大帥放心,卑職要定一軍的編制了!這一去,不殺他片甲不留,難解心頭這口惡氣呀!”楊彥切齒道。
“少扯虛的,拿真本事來說話!你統率的是第一指揮,物資如此緊缺,你的部隊還有饃有肉,今天要是打不好,你給我修城牆去”。徐衛笑道。不是他心不在焉,而是有意要讓將領們感覺到,今天這一戰必勝!
如同昨天晚間,他和吳階談的那樣。萬年耀州,只要敗一場,後果就不堪設想。可徐衛還是決定幹了,外人看來,這好似賭博一般,勝負難料。可徐衛卻不這麼想,他從前玩賭的時候,篤信一點,要賭,就要看到底牌才下注!
這個底牌,就是敵我雙方兵力的對比。完顏銀術可的準確兵力他並不知道。但粘罕認爲宋金和議柿結,且東京留守司派來了宣諭使布達,他徐衛就只能罷兵休戰,乖乖地滾出長安。再加上曲端和徐嚴的進攻牽利,金軍不得不分兵去拒。因此,金軍留下來的部隊不可能太多。萬年只是京兆府治下的一個縣,銀術可將兵馬駐所在此處。而且據探子回報說。金軍大多縮在城裡,只是派出遊騎四處襲擊。試想,一個縣城裡,能紮下多少兵馬?而且從銀術可將兵力紮在城中,他就斷定,這廝缺乏危機感。敢情他以爲剩下來的事,就是等西軍滾蛋之後,大搖大擺進城。
另外一點,那就是火器。守衛長安時,徐衛一直指示,火器要節約。當時,他想的是長期堅守,不得不數着米粒下鍋。誰曾想,三個月長安之圍已解。現在,他手裡有大批的火器,光是“奔雷箭。便有上千具之多。
徐衛並不是一個惟武器論者,他知道一場戰爭的勝負,不是武器決定的。但那是大的戰略層面,從戰術上來說,誰擁有先進的武器,那就把握着克敵制勝的先機!
霧淡了一些,五萬大軍在曠野中疾行!士兵們的頭盔上,鎧甲上,沾滿了露水。可他們絲毫不覺得寒冷,心腹之中那一團火正熊熊燃燒!
而此時,在萬年縣城裡,一處軒敞的宅院中,一間奢華的臥室裡。金軍名將完顏銀術可,正酣睡未醒。昨晚他與幾名萬夫長以及數名猛安謀克喝得大醉,回來之後小又連御兩女,實在是疲憊不堪。他的夢境中,滿是婦人婀娜的姿態,雪白雪白的肌膚。自打部隊離開廊延,離開浣衣院,他一直憋得難受。所以,當粘罕留他接收長安時,他歡喜不已,爲了長安城裡數以千萬計的婦人,他決定先在萬年城裡演練一番。這不。部下就給他弄來了倆婦人,正睡在他左右兩邊。
一陣風颳來,夢中搖曳生姿的婦人突然不見,不知打哪處竄出來一頭吊睛白額虎,狂嘯一聲撲將過來!
銀術可突然大叫一聲,從牀上坐起!身旁兩名婦人駭得不輕,甚至忘記遮住羞處!
猛烈地搖晃着腦袋,這位金軍名將看了看兩名婦人,連推帶踹趕下牀去。腦袋疼得厲害,銀術可赤條條地跳下牀去,想尋碗水喝,坐在桌前,想起方纔夢中那一頭虎,心裡很是不安。這麼久了,長安方面還沒有一句準話,這讓他非常惱怒。因此不斷派出遊騎騷擾截殺,此時,他心緒不佳,決定多殺些人,不然李綱和徐虎兒就不曉得他的手段!
一念至此,用女真語衝外頭大喊。片刻之後,一名金將風風火火闖將進來,見他赤身**,也不奇怪。
“去,多派遊騎!長艾周邊,但凡會動的,一個不留!還有,再派人去城裡問問,紫金虎什麼時候滾!這城已經是我大金國所有,他還想賴着不走?”
那戰將遲疑一陣,問道:“日前已經有紫金虎的馬軍出城,且與我軍遊騎遭遇,險些動起手來。若逼得太急,恐怕
“呸!連他們的皇帝都怕了,把兩河山東陝西割讓,他敢!殺他的頭!去去去,你盯着我看甚?好看?”銀術可十分不耐。他人本就生得粗野,再加上臉上那個當初折彥野留給他的槍創,發起怒來,真如野獸一般。
戰將不敢多言,退出房去。他自倒了碗水喝下,走到門口一看,喲,好大的霧!那冷風一吹,他倒清醒了,突然發現,那倆婦人何在?回到牀上,胡亂穿了衣裳,便出了房門,四處尋找。霧,終於在陽光的驅趕下,散了。看來,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銀術可沒閒心管這些,他正心急火燎地尋找那兩咋。“美嬌娘”找到以後,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倆!
可婦人沒找着,卻看到先前那位謀克風風火火地闖進院來,大聲喊道:“遊騎發現大批兵馬正趕來,距此不到十里!”
銀術可一怔,似乎沒聽明白,轉眼之間,他臉色大變。什麼婦全拋到腦後,氣急敗壞地喝道:“集結兵馬,出城!”說罷,箭一般竄回房裡,披掛整齊,操着傢伙就出來了!
萬年這個小縣城裡,頓時炸開鍋。多日不打仗的金軍勇士們倒沒有生疏,握着兵器,蜂擁往城外奔跑。不過,不少人還在納悶,不是說只須等上一段時日,咱們便可以進入長安城,那裡在吃不盡的美味,搬不完的金銀,還有玩不夠的婦人麼?怎麼又打起來了?
太陽在東方升起,經歷了一夜的黑暗之後,陽光再次普照萬物!
當銀術可跨馬奔出城時,他看到的是一支馬軍疾馳而來!不多,只數百騎,可這數百騎的身後,是一條橫貫南北的黑牆在朝前推進!那密密麻麻的人影讓他心跳加速。紫金虎想幹什麼?這兩國已經達成和議,他竟敢如此冒險?軍中許多前南朝官員不是都說什麼,趙皇對軍隊的控制是最嚴厲的,沒有武臣敢違背朝廷麼?這怎麼回事?
考驗這位金營名將的時候到了,是趁對方陣勢未成,先派馬軍衝擊?還是穩紮穩打,看個究竟再說?
最終,他選擇了前者。這一路出城,讓他靜下心來,此刻,他已經想明白了。既然是“大批兵馬趕來。”那說明來者不善,有這個膽量的,除了紫金虎還能是誰?他雖然不清楚徐衛爲什麼突然兵臨萬年,但他跟徐衛交過手,深知道對方一理嚴陣結成,想撼動它,比撼山還難!必須趁他陣未成而先下手!
記練有素,剩悍威武的金軍鐵騎,發起了排山倒海般的衝擊!騎兵們挺着長槍,揮舞着彎刀,狂吼亂叫地衝向了正朝前推進,根本沒來得及佈陣的宋軍!
馬蹄踐踏大地所發出的巨大轟鳴,能給騎兵們莫大的勇氣!哪怕是面對威名赫赫的紫金虎,他們也絲毫不怵!在大金鐵騎的蹄下,沒有嚴陣和強弓硬弩的宋軍不值一提!
眼看着騎兵衝過去,銀術可本擔心徐虎兒軍的馬軍會攔截。可讓他意外的是,那支由數百人組成的先鋒斥候竟然坐視不理!你們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