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趙桓的皇宮也不過修了三分之一,前面的三大殿修好了,排場也有了。唯獨後面,就只有帝后的寢宮,御花園,御膳房等寥寥建築完工。
好在趙桓也沒有那麼大的追求,再多的地方,他也住不過來。
但是有一點趙桓卻沒有含糊,那就是建築保暖。
他要求寢宮的牆厚要三尺,而且中間要留兩層空白,空心牆是有利於保暖的。然後在宮殿的下面,全都弄了地龍,用來取暖。
趙桓還降旨,要求宮裡用石炭,不管是取暖做飯,全都如此。
原來供應皇宮的楠木炭,銀絲炭全都停了,趙桓只准採買少量的果木炭,可以用來吃燒烤。
而且趙桓還下旨,把小龍團茶給停了,宮裡以後只喝綠茶和紅茶……這一項項的新規矩,都沒有遭到什麼反對,反正趙官家的脾氣大傢伙也知道,除了順從,還能咋辦?
“官家,別的事情都好說,唯獨有一件事,明明工部提議用些硃砂鉛版,至於宮殿牆板中間,可以預防蛀蟲,官家怎麼不答應啊?”皇后朱璉困惑道:“臣妾可怕皇宮大內讓蟲子給蛀了,這房子可是萬年牢,要住千秋百代呢!”
趙桓呵呵,“要是聽他們的,把鉛版硃砂放上,最好再灌一點水銀……也就不用千秋百代了,估計三五代人,就結束了。”
朱璉眉頭緊皺,“官家,你又說胡話!”
趙桓嘆口氣,“這可不是胡話,你別忘了,傳到仁宗皇帝,就沒了兒子,英宗繼位之後,到了哲宗,又沒了兒子。你說這是什麼原因?”
朱璉愣了愣,無奈道:“許是皇家福厚,孩子受不住?”
趙桓朗聲大笑,“扯淡,真要是有福氣,就不住絕地了……鉛汞硃砂這一類東西,都是大毒之物,久在身邊,會腐蝕骨肉,傷損身體,後患無窮的。身體不行了,自然壽命不長,生育不了後代。”
朱璉深深吸口氣,驚駭不已……這說法她是第一次聽說,可是想想老趙家的幾個皇帝,貌似也不是胡說啊!
真宗那裡就子嗣艱難,好容易生了個仁宗,結果仁宗還是個老絕戶,不得不把皇位讓出去,結果真宗這一支也沒高興幾天,哲宗不但無子,還英年早逝,給了趙佶當皇帝。
毫無疑問,趙佶是能生的,但生出來的玩意……那就沒話可說了。
“官家,臣妾還是不信,如果真的有害,那這麼多年,就沒有一個忠臣站出來?難道他們就那麼喪心病狂,願意看着皇帝不斷駕崩,死後絕嗣?”
趙桓呵呵一笑,“梓童,說這話就是不懂人心險惡了。你信不信,朝中盼着我生病,沒法處理政務的,絕對比盼着我長命百歲,身體健康的人多,而且是多得多!”
朱璉目瞪口呆,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啊?
難道這大宋朝堂,盡是弒君之賊嗎?
丈夫的話也太嚇人了。
“我還是不信!”
對於頑固的皇后,趙桓不想多說什麼,反正他也沒有時常選妃,把自己的後宮弄成甄嬛傳現場,所以皇后傻點問題不大。
但這個道理卻是實實在在的,不管多高的位置,變化就代表着置身事外,天長地久,纔是真正的權力。
就拿英宗來說,他攏共當了五年多皇帝,有三年多都在替他爹爭取地位,搞什麼濮議之爭。
什麼叫絕妙天子啊?
這就是!
偌大的國家,幾年的功夫,都未必摸着國政的門,偏偏還沉溺亂七八糟的事情,等想幹點事情,身體完了,撒手人寰,換個更年輕的小皇帝上來。
那在這幾年的光景裡,究竟誰是這個國家的主人,自然不言而喻。
同樣的道理不止發生在君臣身上,地方官和大戶,衙門的官和吏,都是如此。面對百年大戶,跪下來掙錢的縣令可不在少數。
趙桓提這些事情,卻不是打算整頓朝堂,發起風暴……畢竟眼下這幫人,多半還都老實幹活,沒有喪心病狂到算計君父的程度,或者說剛剛興建的昭勳閣,有那麼一點用處。
趙桓是打算用這些成熟的經驗,對付草原諸部,尤其是合不勒汗!
居然敢提出按照蒙兀的規矩,殺高過車輪的男丁……你丫的真是沒把朕放在眼裡。
你難道不知道恩自上出的道理?
尤其是襲擊大宋榷場在前,雷霆雨露,只能出自朕這裡!至於其他人,誰也不行!
趙桓的憤怒可想而知,但是令人詫異的是,居然沒有人覺察。
包括合不勒汗在內,都沒有覺察到。
這位蒙古汗王樂顛顛進京,滿以爲能收到官家賞賜。
趙桓倒是也沒有慢待他,親自在文德殿設宴,準備了相當豐盛的宴席,還特意把太傅李邦彥叫來。
這位浪子宰相都高興的要哭了,官家啊,你總算想起老臣了,你說這昭勳閣怎麼能沒有老臣?
難道老臣真的失寵了嗎?
趙桓對合不勒汗笑道:“你出兵協助平叛,殺伐果決,忠勇可嘉,的確是大宋忠臣,理當重賞……只是朕秉持一顆仁心,不願多做殺戮,卿還要體諒朕的用意啊!”
合不勒汗急忙站起,“好教官家得知,聖天子仁慈愛民,蠻夷之人也心知肚明……只是官家到底不是我們蒙兀人,不清楚我們的習俗……官家的仁慈不會有用,放他們回去,接下來又會舉起彎刀,拿起弓箭,繼續和大宋作對,只有把他們屠戮乾淨,才能真正獲得太平!”
趙桓眉頭微蹙,李邦彥察言觀色,看出了趙桓的不悅,心中暗道這個合不勒算是要倒黴了。
“聽卿這麼說,朕的確不懂草原的規矩,看起來以後草原的大局,都要仰仗你了。”
合不勒竟然沒有聽出趙桓的戲謔,反而眼前一亮,以爲機會來了,連忙說:“官家,只要讓臣負責,臣願意討平草原諸部,從此之後,唯命是從,忠心耿耿,爲陛下鷹犬,如有違背,臣願意不得好死!”
趙桓大喜,竟然站起來,走到了合不勒的面前。
“果然是忠勇無雙……有你這樣的忠臣在,朕無憂矣。”趙桓一轉身,讓人取來了一套金燦燦的鎧甲,又有一柄佩劍,一併賜給了合不勒。
李邦彥還在旁邊幫腔,“合不勒汗,能得到官家鎧甲的人可不多,我只知道秦王韓世忠啊!”
合不勒一聽,更加激動,連忙跪在地上謝恩。
趙桓笑了,“提到了良臣,朕倒是想多說兩句,他雖然是武臣,但是卻有一顆向學之心,填出來的詞頗有功力……合不勒汗,你現在是幾十萬人的首領,能打仗很好,可是在打仗之外,還要有些真才實學啊!”
趙桓拉着還有點迷糊的合不勒,笑呵呵道:“讀書不光是孔孟之道,還有別的東西……比如說兵法,比如說火器,還有天文地理,農牧漁業,衣食住行,丁口戶籍……這裡面都有大學問。合不勒卿,你要是願意,就留在武學,朕也會親自授課,講講心得體會……你意下如何?”
合不勒大驚失色。
什麼意思,要把他留在北京?
“官家,臣,臣還要處理部族之事,只怕不能久留!”合不勒汗急了。
這一刻趙桓閉口不言,而太傅李邦彥卻是心中有數,還真沒有人能比他更瞭解趙桓的用意。
“合不勒汗,你方纔講草原有草原的規矩……這話沒錯,可你也要清楚,當今天下,只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大宋的規矩,就是官家的規矩……朝廷可以暫時尊重你們的傳統,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要改!譬如說殺壯丁……車輪纔多高啊?把成年男丁殺了,然後瓜分女子財物……這無論怎麼看都有些過於野蠻了。”
合不勒嘴角抽搐,“李太傅,這這可是千年來的規矩,不好改變啊!“
“那就從你開始!”
李邦彥冷冷道:“你這個汗王就要先學會怎麼治理手下的部民……我看草原地廣人稀,礦產不在少數,一定說養活不了自己,我是不信的。你現在就跟着大宋,好好學本事,等學成之後,回去治理部民,豈不是更加合適!”
合不勒猛地吸口氣,突然幽幽道:“我忠心耿耿,從來不敢背叛朝廷,結果朝廷就這麼對待忠臣,未免讓人寒心了吧?”
李邦彥笑容不減,“汗王,你想想,如果不是官家處理此事,而是金國,還有之前的大遼,又該怎麼樣?”
合不勒汗咬着牙道:“上國天子,怎麼會背信棄義?和蠻夷一般?”
這位的怒火撲面而來,簡直恨不得把李邦彥跟吞了。
李太傅依舊不慌不忙,笑呵呵道:“你也知道天子和蠻夷不一樣……若是官家坐視你屠戮壯丁,滅絕部落,豈不是成了你的幫兇?那纔是真正的蠻夷!”
“你!”
合不勒汗終於無言以對,只能恨恨道:“官家未免婦人之仁了,你的法子解決不了問題!”
趙桓大笑,“要怎麼辦?殺掉壯丁這是個辦法……朕這裡還有更極端的,一個成年蒙兀人的頭蓋皮一百兩銀子,女人和孩子五十兩……鼓勵殺戮,或許要不了幾十年,就能把你們屠戮一空!合不勒汗,你看這個辦法如何啊?”
合不勒大驚失色,渾身哆嗦,冷汗止不住往外冒,“官,官家,這,這不是人能做的!”
“沒錯!”趙桓不客氣道:“所以朕纔打算教化爲主,你要明白朕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