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宋廚子(三)

決賽用的食材是禽類,在宋朝吃海鮮的比較少,肉類作爲主要的食材之一,而禽類又常作爲高端菜品食材。

祖父和張麻子兩個隊站在臺上,等待御廚喊開始。

吳老闆的心臟都快蹦出來了,自從遇上祖父之後,這大起大落的心臟他哪受得了啊。

他只能皺眉跺腳的期待祖父不會叛變,趙不全自是在那得意着,信心滿滿的跟劉二說:“二爺,這第一的頭銜咱是穩穩的拿下了,您放心吧。”

劉二聽了自然心裡也就放心了,趙不全的那榆木腦袋瓜子哪裡懂得出那招啊,當初收買張麻子還不是劉二給他出的主意。

“開始”

隨着御廚的一聲開始,兩隊人馬各自忙活起來。

祖父先是把洗淨的家鴨、野鴨、鴿子整料出骨。鴿子直接在頸部位置切一小口取出內臟,再以掌力將鴿子的主要骨骼擊碎,把全身骨骼也從這邊取出。整料出骨後,整隻鴿子只剩一層肉皮囊,異常柔軟。

家鴨和野鴨才用同樣的方法整料出骨。

把鴿子填入野鴨中包好,再把他們填入家鴨中包好。三種禽類的肚子裡鴿子填有佐料,將皮各自縫好,防止味道外泄。

說到這裡,大概有讀者就能猜到這道菜就是赫赫有名的淮揚菜“三套鴨”。

這整料出骨,不僅考驗廚師的刀功,還考驗他們對禽類及水產品主要骨骼的瞭解。講究下刀準,運刀穩,不傷外皮,這對肌肉與骨骼生長部位是得非常瞭解才能做到。

鴿子是祖父和曾谷一起在野外抓的,自古飛禽勝走禽,古人云“寧吃天上飛一兩,不食地上走半斤。”

“三套鴨”中的鴿子一般是家養的菜鴿,這用上宋朝的野鴿,想必口味是更加好啊。

臺下的羣衆連番稱好,吳老闆見到大家的反應開始露出笑容,心慢慢緩下來。

劉二這邊直接往趙不全的頭頂一拍,“你不是說都辦好了嗎,怎麼大家還都連番叫好。”

“二爺,別,別生氣啊,再看看吧,張麻子做的好像也不錯啊。”趙不全心裡暗自咒罵祖父不守信用。

而張麻子這邊也不甘示弱,做出了一道讓祖父非常驚訝的“蓮花血鴨”。

祖父見了張麻子砧板旁邊放着一個檸檬和一些白色粉末,細想之後竟然情不自禁的誇了起來“好,好,我從來沒見過蓮花血鴨的這種做法,哈哈哈。”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怎麼會有人在比賽過程中稱讚對手的,這不是在認輸嘛,大家心中甚是不解。

“二爺,二爺,快看,那招起效果啦。”趙不全指着臺上讓劉二看。

本已不耐煩的劉二見到後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趙不全心裡咒罵張麻子竟然敢對自己留一手,這麼好的菜以前從來沒見他做過。

“哎呀,你說這宋金玉是不是傻了啊,還是真被收買啦,哎呀!”吳老闆對着身邊的曾氏說。

曾氏心中也不解,只能安慰吳老闆“掌櫃的,先別急,看看後面再說。”

祖父要是見到有人菜做的好或者見到一些自己未曾見過的事情,都會先大讚一番,無論是在什麼場合。

記得有一次他陪我去看電影,我們買了兩盒爆米花進去。當大家都安靜觀看的時候,祖父突然大讚一聲“好,好吃”。

觀衆們直接把目光投到我們這邊來,我趕緊往座位下靠,提醒他小聲點。然後他把我的那份也給吃了。

出來後他告訴我這爆米花太好吃了,奶香味十足,而且口感脆香。愣是要回去研究看看怎麼做,他以前吃爆米花就是農村那種古老的做法。

張麻子“蓮花血鴨”的做法祖父還是第一次見到,“蓮花血鴨”十大贛菜之一這曾經是祖父的得意之作。

張麻子的“蓮花血鴨”跟祖父做的唯一差別在於鴨血的處理,以往祖父會往鴨血裡面加入鹽巴和料酒充分攪拌防止凝固。

而張麻子在這基礎上還加入另外一樣東西,那就是檸檬汁和食用鹼的水混合物。這食用鹼主要用於中和饅頭髮酵過程中的酸味,使其膨脹。

檸檬汁和食用鹼的水混合物能夠反應生成檸檬酸鈉,而這檸檬酸鈉不僅能防止鴨血凝固,還能提升鴨肉的味道。

祖父讚歎沒想到古人早已掌握了這等手法,但是有一點祖父甚是不解。

據他的瞭解,相傳“蓮花血鴨”始於宋丞相文天祥抗擊元軍時期,那時候廚師給文天祥做菜因爲緊張,誤把血誓勤王血酒當料酒使用,沒想到味道更像。文天祥問廚師這是什麼菜那麼好吃,廚師臨時取名爲“血鴨”。

而現在是宋仁宗時期,張麻子怎麼會這道菜呢?

果不其然,張麻子把“蓮花血鴨”端到御廚面前的時候,祖父問道了一股淡淡的檸檬清香,忍不住也過去常常。

他的這一舉動讓吳老闆覺得必敗無疑了,哭都來不及。

張麻子和趙不全等人自然

三位御廚嚐了之後,大讚“色美味香、鮮嫩可口,真乃人間美味啊”。

張麻子等人大喜。

輪到品嚐祖父的“三套鴨”。

三位御廚各自吃了一塊家鴨的肉,舀了一口湯喝了一下。

三人對視,搖了搖頭,其中一人說:“從宋師傅的做法來看,我想當今無人能比。但是這湯汁本該有三種禽類的味道,品嚐之後卻只有家鴨的味道。”

衆人大失所望,吳老闆已經在那邊哀嚎着自己的酒樓沒了,一旁的曾氏已經哭了,曾谷和阿桂垂頭喪氣。

趙不全和劉二在歡呼着,研究着等下怎麼擺慶功宴,張麻子看了祖父一眼,說:“小子,你還太嫩了,這道菜乃我家傳絕學。”

祖父嘴角抽噎一下,“慢着”。

吳老闆趕緊把目光投去,期待有什麼奇蹟發生。

祖父用筷子剝開裡層野鴨的皮肉,慢慢的一股濃汁流出,與外面的湯汁混合。

“請三位再品嚐一番。”

御廚們嚐了一下,“嗯,不錯,這也鴨肉匯聚了家鴨和各自的味道,但這湯汁還是沒有缺少了鴿子的美味啊。”

聽到不足之處,吳老闆大失所望。

“嚇唬誰呢這是,我還以爲有什麼妙招呢。”趙不全在臺下嘲笑。

“請再嚐嚐。”祖父繼續剝開野鴿子的皮肉,又是一股濃汁流出。

三人直接舀起湯汁喝了一口,細細的在嘴中來回品嚐,突然爭相吃了起來,嘴裡連番說好吃。

“真有那麼好吃嗎?”張麻子走過去也嚐了一口,“不就三種味道混在一起嘛,哪比得上我的血鴨啊。”

“張師傅,你錯了,這不僅僅是三種味道。第一次嘗的是家鴨的味道,第二層能嚐到家鴨和野鴨的混香,而最後簡直是天上美味啊。三種味道集於一層,一道菜竟然能分別嚐出三種味道。廚藝已經是登峰造極了,家鴨肥嫩,野鴨噴香,菜鴿細酥,滋味極佳啊。老夫都不能及也,可謂當之無愧的大宋廚子啊!”較老的御廚把祖父想說的話都說了。

吳老闆聽到御廚的一番點評之後,立刻停止哀嚎,“誒,贏啦,贏啦,我們贏啦!”,頓時手舞足蹈起來。

“我宣佈,本次大賽的第一名是汴河樓的宋金玉。可謂大宋第一廚子啊。”

場下一片歡呼聲,祖父並沒有沉浸在喜悅中,這是他預料的。

劉二給了趙不全一巴掌,“盡是給我丟人”,然後離去。

趙不全衝上去找張麻子泄恨,心裡想着本來找劉二過來幫忙的,結果卻整成這般慘狀,對祖父心生怨恨。

祖父已經被衆人擁簇着,沒有時間去理會他們。

“大宋廚子,大宋廚子,宋廚子,宋廚子••••••”衆人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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