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而鳥羽的處境就變得非常尷尬了,退位後,他從“天皇”變成了“上皇”,但是腦袋頂上還壓一個老不死的“上上上皇”,而自己夾在“上上上皇”和“天皇”中間,既沒實權,連名分也撈不着,所以他對白河上皇和崇德天皇二者感到十分的嫉恨。
甚至,在日本的民間還有一個關於鳥羽上皇嫉恨崇德天皇的傳言:崇德天皇雖然名義上是鳥羽上皇的長子,實際上卻是白河上皇和鳥羽上皇的中宮(皇后)生的私生子,鳥羽上皇被自己的祖父扣了綠帽子。
所以,在機緣巧合之下,鳥羽天皇就在乾道元年的時候,隨赴大宋觀禮趙桓泰山封禪的觀禮團秘密來到了大宋,這兩年一直在大宋蟄伏、謀劃些什麼,如今瞧他一口氣買下了五十萬貫的裝備,也就不難猜測他想要幹嘛了。
瞧着訂單上寫明他訂購了整整五千套步兵套甲和相應的兵器,以及一千把神臂弓和四千把鐵胎弓並五十萬支箭矢,黃傑用腳趾頭都猜到他要乾的事情,可不僅僅想要奪回皇位或者攻下一個皇城那麼簡單,說不定他還準備把藤原氏的攝關都給拆了。
所以,在罷了城主府中的宴會,黃傑趁着酒意小睡了一個多時辰後,便也在三更前後命人把親自奔赴遼東的鳥羽請到了書房,而請他過來的目的倒也簡單,在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小睡,再次回顧了一系列有關日本的奇夢後,黃傑便也決定對鳥羽提供“義助”。
招來鳥羽一瞧,倒也見得其人倒也十分年輕,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五六歲模樣(鳥羽生於北宋崇寧二年也即1103年,此時剛好二十七歲),脣下的鬍鬚根系尚淺,面相稚嫩,絲毫看不出是一個膽子大到出手就買下幾十萬兵器造自己親爺爺的反之人。
礙於他此時算起來應該是鳥羽上皇,可他這個上皇卻完全並未得到大宋的認可,所以黃傑權衡之後,便也直呼他的名諱宗仁。
便也見黃傑引他入座後,直言來道:“深夜召宗仁來見,實是本王有幾事不解,願宗仁爲本王解惑!”
鳥羽聽了,戰戰兢兢的正襟危坐,拱手行禮道:“弟子願聞其詳!”
鳥羽對黃傑自稱弟子,是因爲他在東京時曾經在入國子監學習大宋文化和禮儀,卻偏偏對雜學極感興趣,因此研修了當初黃傑的梨園法會的會議記錄,對黃傑在法會上提出的力學理論和現場繪製的東域堪輿地圖佩服無比,所以此次來遼東後,見面便已弟子自稱。
對此,黃傑也不阻止,自然欣然接受,便也聽他道:“今日會上,宗仁購買如此多的戰甲兵器,究竟意欲何爲?”
聽得黃傑直直來問,鳥羽頓時身子一抖,便也見他雙目瞬間就紅了,道:“弟子國中之事,想來先生定有耳聞。家祖以院政治國,國中有目之人,皆稱其無道、不仁。弟子不才,不忍見國中百姓生靈塗炭,萬物蕭條,所以決意拼死一搏!”
聽得鳥羽說話事雖然身子有些微微發抖,可預期卻是堅定無比,黃傑倒也來了興趣。要知道這“無道”、“不仁”的評價可不是能亂來的,尤其是如鳥羽和白河二人之間的祖孫身份而言。
對於黃傑疑問,鳥羽倒也不做隱瞞,便把白河所謂的“無道”、“不仁”之事,細細與黃傑說來。
其實,白河時期,他雖然開啓了院政制度,逐步奪回了自平安中期皇室旁落的權力。但院廳的創設不斷激化新舊貴族間的矛盾,最終導致了平、源兩大武士集團崛起,也是平安時代後期政治混亂的始作俑者。
不過,此時白河所作的事情,認真來說就是不斷拉昇新貴族階級的地位,拔高武士和武士集團的社會地位,擴大他們的生存空間,以此來擠壓舊式門閥貴族的生存空間,其餘如什麼增賦、荒淫、善忌、惡言等等,在黃傑看來也不顧如此,比起大宋的幾位荒唐皇帝或前朝的什麼隋煬帝、唐僖宗都差得太遠。
最終,從鳥羽口中聽來的消息,還沒有黃傑在夢中看過的一部名叫“平清盛”的奇夢介紹得多。
當然了,什麼無道不仁在黃傑看來都是藉口而已,既然如今鳥羽下定決心要搞他祖父,而他跟他祖父搞事情的行爲,若是操作得當或許對大宋帶來巨大的利益,所以黃傑自然不能放任他自由了,當然要介入其中才成。
經過仔細的問詢,最終也才從鳥羽口中套出,他之所以購買的這麼多武器裝備,是因爲他經過這兩年的運作,已經在大宋召集了差不多三千的日本武士,都是原先效忠鳥羽院(鳥羽院是鳥羽當政時的權力機關,他被白河搞下臺後遭到解散)的武士,在聽聞鳥羽前往大宋後紛紛偷渡來大宋投效。
此外,在日本的本土,據說還有幾個大名(也即是門閥貴族)願意合兵相助,預計總兵力在三萬人左右,所以這才大膽買了五千人的裝備。
聽說鳥羽買了五千套戰甲並五千把弓弩居然要裝備三萬人,黃傑都是愣了,然後一問才知道,鳥羽這小子還特別會精打細算,原來他瞧大宋的全身甲不錯,前胸、後背、雙肩和大腿的戰甲完全可以拼湊起來再裁剪成三套僅遮住正面胸口和後背的背心甲,所以準備拿去之後一套裁剪成三套來用。
對此,黃傑倒是不由回憶了一下奇夢中的日本武士裝備,倒也發現日本人特別會過日子,什麼竹甲、竹槍、竹刀、竹弓如今都還算是日本各地大名親軍主力裝備,普通的炮灰連特麼的竹甲都沒有,全都是打着赤膊上陣,所以若是讓誰穿了大宋的全身甲跑去日本人的戰場上亮個相,只怕會被日本人當成是外星人。
所以,黃傑也就大方表示,打仗、搞復辟這種事,自然要找專業的人士來搞纔是,遠的不說,如今他手下就有一批退役的差役正在找工作,這些差役原先都是在黃州水陸轉運衙門當差,一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貨色,鳥羽可以僱去幫他訓練訓練軍隊,打打仗都好說啊。
此外,黃傑還表示他手上有一批犯了軍律的犯軍(犯法後被刺配從軍的軍人),也可以租借給鳥羽,看在鳥羽已經一口氣買下了五十萬貫軍火的份上,價格都好商量。
對此,鳥羽自然是驚喜萬分,卻是尷尬來問:“不知僱傭之金,或可以何兌付?”
黃傑便也笑道:“聽聞日本既產稻米山川所出亦豐,該也有礦山、礦產?自然可用糧秣、肉食抵充,或與金銀銅鐵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