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自家老倌也就是隨便鬧鬧演出戲,可當夜被老倌堵在周燕奴屋裡的時候,黃傑才知道這事當真不是玩笑,便也只得點頭應了給何都頭端茶認錯的事兒。
要說起來,他也不過就是與何都頭試了試手,何都頭使的太祖花棍雖然老道,可黃傑先得了鐵臂膀周同傳的霸王槍,近些日子又多與楊槐、楊宗保叔侄對練,也吸收了不少楊家槍的精髓,輕易就勝了幾招而已。
不過這何都頭畢竟是黃州城的廂軍弓手都頭,積威也算日久,竟然被黃傑這個一個乳臭未乾,且還考得了秀才功名的讀書種子打敗,無疑是將人家吃飯的飯碗給砸了,黃傑做下這事的確是考慮不周。
至於端茶認錯,倒也好辦,還是在黃州的明秀樓裡,黃家叫了最好的席面兒將馬班頭與何都頭,以及相熟的老友全都叫來,黃傑恭恭敬敬的端茶認錯之後,還在黃老倌的鼓搗下將馬班頭和何都頭認作了義父。
這期間黃傑也才知道,老倌與何、馬二人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時候結交,的確是換過庚帖的結義兄弟,這些年他二人對黃家也算是多有幫助,只是這前情,一是黃傑年紀太小記不起了,二是去年黃家發跡之後,何、馬二人雖有走動,可都沒叫黃傑見着,老倌也不可能給咱家兒子彙報,所以這才鬧出了大笑話來。
一頓酒喝下來,黃傑也算弄清了這馬班頭馬大碗真名叫做馬萬,年輕時喜歡大碗喝酒這才得了外號叫馬大碗。何都頭名叫何崎,卻是三人中的老大,原先是河中府人士,還曾中過武舉,至於爲何淪落到黃州成爲了弓手都頭,卻是另一個不願被提及的故事了。
這三人結拜,何崎最長,馬萬次之,老倌自然是老幺,如今這老幺的兒子居然把大哥給打翻了,你說事情大不大?
卻說席面散了之後,老倌意猶未盡便也拉着何崎和馬萬二人一同歸家,便在花廳又弄了酒菜,更叫下人拿了冰鎮酸梅湯來解酒。
何崎自然氣早消了,對老倌道:“你家大哥也是不知哪裡學來的槍術,俺如今回想起來,一共過手七招,其中三招能瞧出是楊家槍,另外四招便認不出了,倒也輸得服氣。”
馬萬也是打趣道:“俺也覺得奇怪,這小牛兒不過去當了幾年的道童,這般回來以後,文也成武也就,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莫非真是得了仙人點化?”
老倌左右看看,發現花廳裡也沒了外人,便伏下身子悄聲道:“二位哥哥,本來這事牛兒原本也是叮囑過萬萬不能外傳,可到如今弟弟也不敢再瞞,可知道當年賺了牛兒去做道童的老神仙是誰?”
這等八卦自然鉤了兩人心思,便也伏身來問:“是誰?”
老倌刻意壓低聲音,道:“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年剛被御敕爲妙通真人的朱桃椎朱真人。”
二人聽了,都瞪眼道:“難怪!難怪!”
老倌便也道:“還有,這考得案首,會得武藝也不算什麼,可知道俺家的羊湯拉麪還有食匯街,以及如今的這御貢罐肉罐果,也是出自牛兒之手。” щшш•тTkan•¢ ○
二人聽了,自然是嘶嘶猛吸涼氣,老倌卻是牙一咬心一橫,便道:“二位哥哥不知,牛兒身上還擔着一件天大的干係,卻是朱真人吩咐下來的。弟弟本想斗膽說了,就只怕哥哥們被嚇破了膽,不願幫襯!”
何崎與馬萬對視了一眼,便有馬萬道:“俺與何崎哥哥都是公人,莫非牛兒惹了官司?”
老倌先是點頭,卻又搖頭,想了想道:“說是官司倒也不差,也當真是天大的干係。”
何崎伸手將桌子一拍,喝道:“囉唣!直說便是,今日你家大哥都改口喚了俺與二弟做義父,當真惹了官司,俺們怎說也要幫襯轉圜的。”
老倌卻是直搖頭,便倒酒與二人道:“算了!算了!俺今天吃醉了酒,方纔的話權當醉話,來來來!吃酒!”
何崎與馬萬對視一眼,便起身道:“不說,俺們便走!”
老倌見要玩崩,急忙起身道:“好好,弟弟便先說一件,瞧哥哥驚是不驚。這牛兒在家中養了兩個武教習,一個叫做楊宗保,一個叫楊槐,兩人也是叔侄,這二人的來歷嘛……可知道去年燕嘰鎮的鐵槍楊十三,還有那殺透鄂州城的楊無敵?”
“唉吔!”
何崎與馬萬都是齊齊一聲驚呼,瞧他們的表情果真是被驚着了,當時便呆住了。老倌瞧了,便也知道自己得計,也就上前將兩人按坐下來,這才道:“如何?可是驚着了?只是這般都驚着了,叫弟弟如何敢將那干係告知!”
何崎與馬萬各自在腦海中盤算了一番,還是何崎道:“好你個黃德黃四郎,俺說爲何非要鬧着擺酒端茶,還叫你家大哥改口,卻是要引了俺們入彀麼?說,究竟是何天大的干係,看看俺斗大的頭顱抵得不抵得!”
馬萬也是吹鬍子瞪眼喝道:“俺說今日卻用明秀樓最好的席面,誰知竟是鴻門宴,快說!快說!也看看俺這頸上頭顱值得多少銀錢!”
老倌便也起身叉手做禮,苦笑道:“兩位哥哥言重了,俺想拖了哥哥下水是真,卻也不是什麼請君入彀、鴻門宴,只是見了俺家牛兒事情越做越大,可俺只會經營,都幫不上手,便想求兩位哥哥幫襯。”
何崎乾脆將自己面前的酒一口喝了,劈手將碗砸碎後,撿了碎片將手臂一劃,端了馬萬面前的酒來便將血滴在裡面,隨後何崎將瓷片遞給馬萬,馬萬也是眼都沒眨一下也劃了手臂滴血在酒中,便也將瓷片與老倌。老倌自然不敢怠慢,便也是割了手臂滴血,且三人還將手臂傷口碰在一塊,做了個溶血盟誓的誓言,而後就將血酒分着喝了,老倌急忙撕了衣衫裹紮,便也道:“天道盟可知?牛兒便是盟主!那固始縣的花石綱大案,便是牛兒主事做下!”
剛包紮好的何崎、馬萬二人聽了,血氣立即上涌,二人都是捏緊拳頭,不一會原本都已止住的血,便將裹紮的衣物滲透了。
當夜三人就在黃家秉燭夜談,等翌日一大早老倌頂着黑眼圈將二人送出黃家之後,便來到黃傑所住的偏院,對正在院中晨練,將一杆丈八的長槍使得虎虎生風的黃傑道:“成了!今日你便讓那孫家的十二哥去廂軍大營便是!”
黃傑笑嘻嘻收了槍式,便道:“還是爹厲害,果真薑還是老的辣!”
“去去!”老倌頂着黑眼圈扭頭要走,卻是想起一事道:“對也!你義父何崎說,你槍式鋒芒畢露太過霸道,什麼過鋼易折,他倒是認識一個槍棒好手名叫陳廣,如今隱居相州湯陰縣,答應尋他來與你做教習。”
黃傑一聽,卻來看手中的瀝泉槍,愣眼唸叨道:“相州湯陰陳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