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傑這話說完,一旁的樑師成聽來譏笑一聲,道:“這般行事,那是什麼狠上加狠?毒上加毒?”
一旁的趙官家卻是笑道:“守道莫急,這纔是第一步。”
黃傑便也點頭,而後道:“這第二步,便是三月期滿,按旨行事之後。再下明旨,邀請天下所謂大德高僧,以及不尊前旨的各寺僧人來京說法。”
“哼!莫非還要弘其法不成?”林靈素聽着忍不住插口,在他看來這第一步倒也勉強,可這第二步就有些難看了,就算是爲了將他們騙來殺掉,也不該用這般藉口,再說和尚們也都不是傻的,你前面都要人家交出財產自行還俗了,他們還上趕着送上門來給你殺?
黃傑卻笑道:“師侄莫急,且聽師叔說完。這京師法會,俺預計應該搞上半年,這期間還得請陛下忍辱負重,做場禮佛的好戲,總之便要想法將天下佛門的所謂高僧,以及上了年紀的老僧,還有那些懂得梵文的文僧和習得武藝的武僧皆盡賺來。到時,陛下便可稱得釋迦牟尼託夢,念陛下禮佛心誠,便在天竺那爛陀寺,便是當初唐玄奘取西經的地方,又遺下佛經若干,於是陛下就……”
黃傑說道此處,便故意停頓,趙官家便也眼前一亮,道:“於是,朕就讓這天下的高僧,還有那文僧、武僧,效仿唐玄奘故跡,都去天竺取經?”
黃傑點頭笑道:“而且,爲顯誠信,僧人們須得步行前往,沿着當初唐玄奘西去天竺的道路復行。”
趙官家眼前更亮,黃傑便也道:“若取故道,須得途徑西夏、回鶻、吐蕃諸部,屆時只怕有數萬人西去,就算沿途諸部不與爲難,這一路之上聽說都是戈壁沙漠,心不誠者,必然命喪道左,非但去不得那天竺,只怕也去不得那西天極樂世界了!”
這時,林靈素卻是問道:“便是泰半損身在途,若他們果真抵達了天竺,又如何?”
黃傑便也道:“陛下,昨日在臣家中,可還記得那管家亨利?”
趙官家點點頭,表示有印象,黃傑便道:“那亨利本是泰西大秦之人,原先也是軍中騎兵,戰敗之後被那泰西胡商走海路販運來大宋賣身爲奴。因此臣也認識些泰西胡商,聽胡商們言稱,這泰西來往大宋,原先有陸路可選,便是前唐時胡商們的來路,如今卻是完全斷絕,這是因爲大宋往西有西夏、回鶻阻路。而從泰西往東,卻被一國阻擋,這國名塞爾柱,國主以及國民皆是當初被前唐所滅的突厥後裔,自稱乃是突厥烏古斯部。因記恨其先祖邦國被我華夏所滅,便也故意阻斷商道,不許客商走陸路來我大宋貿易。且最爲關鍵之處,便是這塞爾柱,如今正在攻打天竺諸國,且塞爾柱的國主百姓皆信奉大食教,也在天竺各地大行滅佛之事。”
“噗!”
突然,一直跪在地上的趙恆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滿面驚恐的指着黃傑,用血口喝道:“妖道!你……好……毒!”
黃傑嘿嘿一笑,更道:“既然太子殿下這般誠心禮佛,臣懇請陛下,若行此下策,不若便由太子殿下出家代陛下奉佛,與殿下一部禁軍,領隊護送佛徒前往天竺取經便是!”
黃傑這般說來,不說趙恆,就是樑師成、王黼還有那林靈素都是勃然色變,這特麼不就是明目張膽的慫恿趙官家讓親兒子去送死麼?
也就在衆人都是極度震驚,揣測趙官家會不會當即翻臉勃然大怒的時候,誰知道趙官家卻是冷然道:“這……雖說朕有些捨不得,可……恆兒,你的意思呢?”
趙恆一時間也嚇傻了,一是沒想到黃傑這般大膽,居然慫恿他老子讓他去送死,二是沒想到他親爹居然有點動搖的模樣,居然還來問他的意思,當即便也哆哆嗦嗦的道:“父皇……兒臣……兒臣……兒臣還是想侍奉在父皇膝下……盡些孝道。”
“盡孝?”趙官家反來一問,道:“恆兒也知孝道?看來最近叫你在家閉門讀書,倒也有些長進啊?”
趙官家這話說完,除了黃傑,包括趙恆在內,衆人都是暗暗吐出一口悶氣來。這特悶的,搞半天乃是黃傑又給趙官家搭了個梯子,讓他再次好好敲打了一下太子啊!
只是,樑師成和王黼又是對望一眼,二人眼神交錯之中便也完成了心念同步,想到了同一個問題,那就是:這般得罪太子,好麼?
不過沒關係,樑師成和王黼,還有高俅都是反太子的,黃傑乃是樑師成的侄孫女婿,又是板上釘釘的蘇門新秀,自然要跟他們是一黨,倒也不怕得罪了太子。
見太子趙恆經過這般敲打後,渾身如篩糠,臉色像豬肝,趙官家終於心滿意足的對黃傑暗暗點頭,表示嘉許。其實,方纔黃傑說要讓太子出家帶隊西行的時候,是給了趙官家信號的,趙官家如此玲瓏的人兒,豈能不知善用?
說來這父子倆也是搞笑,老子才三十六歲,兒子便有十八歲,一個愛玩兒,琴棋書畫皆通,喜歡遊戲人間。一個胎毛才褪,從小耳提面命,自以爲將來是要做皇帝“日”理萬機的,早早就憂國憂民,於是老子信道,兒子便去信佛,還非要唱對臺戲。
如今走到這般田地,前不久趙恆找了胡僧去跟林靈素鬥法差點讓趙官家下不來臺顯然只是個由頭,也不知道平日裡這父子倆是如何鬥法的呢!
也說這時,趙官家便也撫須笑道:“你這辦法倒也不錯,但終歸陰毒了一些,不過說是個下策,倒也值當了,就不知道中策如何?”
黃傑便也笑道:“回稟陛下!這中策立足,便也在下策的根基之上,便是去除下策的第一步,也不叫佛門上繳財產,直接發出旨意,廣邀佛門高僧來京說法,而後選出百把十個高僧,由陛下親手御賜一鉢盂、一禪杖、一袈裟,叫他們還去天竺取經就是。”
趙官家便也來瞪眼問道:“此策比下策高在何處?”
黃傑便笑道:“從此往後,年年都開法會,年年都派法會上獲勝的有道高僧去取經,至於那些論法敗了的,自然叫他還俗;那些不敢派人來參加法會的寺院,自然叫他除名;那些連續三年都敗了的寺廟,也就沒有了繼續存在下去的價值……陛下以爲,這中策難道不比下策更高?”
“妙!果然是妙啊!”
趙官家還沒說話,林靈素便也擊掌大叫了起來,只是那趙恆來看黃傑的表情更是陰毒,黃傑便也笑道:“太子殿下,可是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狠毒了?太子殿下這般很有誠意的看着臣,可是還想去天竺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