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素不傻,直看着黃傑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最終拋出的所謂上策還是那改革疏,怎還不明白用意何在。
只是,他雖然在這個問題也算有了一定的認識,可一旦遇見了好像今日這般的事情後,就會變得不理智。回頭想想,他不由也是一身冷汗,今日若非黃傑來攔着,只怕他早已攛掇這趙官家搞起了滅佛,造下了不知多少殺戮。
見林靈素誠心來謝,黃傑也是一嘆,低聲道:“師侄啊!師叔今日便也贈你一句話,便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且好自爲之!去休!”
這史上的每一次滅佛,幕後能少了道士?每一次佛教死灰復燃,道教不曾倒黴?
送走了林靈素,黃傑便也與樑師成和王黼作別,便也纔出了開封府。
待他出得門來時,見天色陰暗得嚇人,左右一看,府門前又多了不少被鎖鏈套住的男女,不過也看見之前他叫人看顧的老婦倒也得了一牀薄被裹身,事到如今,他能做的都已近做完,只能感嘆一聲,便往青雲觀而去。
走不了幾步,便感覺到有刺骨的北風拂面而來,不久便有洋洋灑灑的雪花飄落。等他沿着御道快步過御街,要往馬行街去時,岳飛等人便也策馬趕來,見面才知趙官家已然下旨解除了門禁,許了百姓通行。
當即黃傑便也要黃大龍回宜男橋巷報信,便也領着岳飛、花容往青雲觀行去。
待他們抵達青雲觀時,護送趙恆的宮車也還未抵達,黃傑便要火工道人就在自己住的小院,將自己原先住的屋子收拾出來,交代岳飛還居小院,一面照顧熊虎,一面看着趙恆就是。
不過多久,宮車便也將趙恆送了過來,還穿之前的便裝,黃傑也不與他客氣,直接送入房中。那房中只有一榻一蒲團一便桶,以及一本《道德經》,此外與他準備的齋飯便是一個拳頭大的白麪炊餅和一鉢清水。
然後黃傑直接打發了護送來的宮人回宮,又與岳飛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後,也不與趙恆碰面,便尋了黃玉子等老道開會,足足到了這夜三更時分纔打馬返回宜男橋巷。
此後一連幾日,黃傑都是格外忙碌,因爲在東京新建黃州拉麪館和食匯街的項目要立即啓動,許多事情都要忙碌。不過因爲一早就託昌隆號打點,更在東華門外,馬行街的後背買下了一條狹長的地塊,所以建築用地的問題不用煩憂,只是動工興建還是要黃傑親自指揮調度。
馬行街的後背的地塊有五、六畝大小,卻是夾在兩條居巷的中間,對着馬行街一面還沒有道路,因此還花了高價買下了一棟臨街的門臉房來。這一次在東京新建的食匯街,自然不會像當初在黃州那樣篳路藍縷,自然是要大搞了。
於是黃傑的設計,便是將臨街的門面房完全拆掉,在原址上修建其一座噴泉,然後在噴泉中間建一座彩虹之橋,用來接引客人入食匯街,而在那狹長地塊上,也不建築什麼平房,先向下深挖一丈二尺,去條石和三合土建成可以儲藏冰塊的地窖,上面再用磚木混合結構建成三層的角樓,地面一層作爲廚房和倉庫、操作間,客人從彩虹橋上來後便在二層消費用餐,三層全是酒格子包間,且三層的高度正好越過馬行街正街上兩層樓的各家店鋪,自然也是能將街景盡收眼底。
而且,這次黃傑不但從黃州自帶了二百多熟手廚子和建築工匠,還有五百僰人工匠,在建築食匯街時完全不需要招募東京本地的工匠和雜工,這也便與他可以在建築時夾帶點私活。
另外,趙官家將索拿番僧胡僧的事情交給樑師成和王黼後也就甩手不管,那二人卻是用心,也不過三日時間,便也挖出東京城內隱匿的番僧、胡僧三百餘人,其中信奉佛教的卻只有一百餘人,那什麼大秦景教(基督教聶斯脫裡派)、大食教(******教)、拜火教、襖教、摩尼教,還有西夏和吐蕃如苯教、薩滿教等等雜七雜八的僧侶卻有兩百多。
經過仔細的篩查,間諜細作倒還真拿了幾個,但絕大多數都是無辜的。只是,城中各家佛寺倒也奉旨來領了佛徒回去,這些外教的教徒就無人過問了。最後二人將此事報與了趙官家,結果趙官家有使人來問黃傑,黃傑乾脆便要趙官家將這些人也送來青雲觀,將他們先安排在別院之中再想辦法就是。
結果安置這些番僧黃傑又花費了兩日時間,除了安排他們吃住之外,耗費時間之處便是安排了幾十個青雲觀中,剛從各地奉召而來的青年道士,讓他們一對一的與那些景教、大食教、拜火教、襖教、摩尼教的僧人學習對方的語言文字,並幫助對方講他們的教義和經文翻譯成大宋文字,並且在這個過程中,隱蔽的去打探他們所來國家的風土人情和一切相關的信息。
也就在趙恆來到青雲觀第九天晚上二更前後的時候,正在馬行街督導的黃傑剛得了空歇,正與阿貂、阿狐兩位長老,以及幾名老工匠做成一圈圍着火爐吃火鍋,莫大突然尋來,直在黃傑耳邊說了幾句之後,黃傑便也拍手道:“甚好,擇日不如撞日,便是今日了!還勞莫哥兒速去將俺那曹師侄尋來!”
之後便也匆匆與衆位長老工匠吃喝,便也領着十三太保和花容的精英小隊等人便也出發去往了青雲觀。
卻說那趙恆,自打來到青雲觀後,便在黃傑原先的屋中清修,頭幾天他倒也沉得住氣,吃着被凍得硬梆梆的炊餅,喝着凝出冰碴的清水,可熬了五日不到便再也熬不住了,只是他大着膽子推開門想要溜出院子的時候,卻叫守在門外的白虎灰熊給嚇了回來,從此也就破了膽子,老老實實的呆在屋裡打坐唸佛,那勞什子的《道德經》他自然是看也不看。
而黃傑也大致弄清楚了,這趙恆信佛乃是因爲他的乳孃乃是個虔誠信佛之人,自小便誘導他信佛,後來又遇着了幾個會耍些小把戲的番僧和尚,這才誤入了歧途。
卻說這夜,天色剛擦黑趙恆早早便上了牀榻,只是天氣太冷,薄被抵不住涼寒,加上近日來吃都是白麪炊餅,便也冷得睡不着,乾脆就用薄被將自己裹了,趺坐在踏上按照番僧傳授的法子,手皆不動金剛印默唸其了金剛經來。
這唸經打坐,對於心智不堅者而言,自然是最易犯困。趙恆唸了一會經,便也迷糊了過去,不久他便被一陣報時梆子驚醒,卻也清晰記下了如今纔是初更三刻,快要二更了。
只是天氣陰冷,根本就睡不着,不知怎地他突然來了便意,便也起身下了牀榻,來到便桶前準備小解,誰知伸手一撈,卻瞧見自己的手指好似幻影一般就從那便桶的蓋子上滑了過去。
驚異間他扭頭四顧,赫然發現牀榻上趺坐着一人,瞧那面貌該是自己無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