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錯綜複雜的梁山關係,其實黃傑早就明白。誰叫他瞧過奇夢,知道內裡大致緣由,只是如今讓吳用自己說了出來,倒也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更爲清晰,
這首先,奇夢之中許多地方並無差錯,比如說那梁山忠義堂前身的聚義堂,就是滄州小旋風柴進暗中資助而建立,由那王倫作爲頭領;而後就是晁蓋和吳用這夥人因爲生辰綱之事上了梁山入夥,卻不得重用,暗中也生了心思;再然後便是柴進這正主兒因爲惹事不得不來投梁山,作爲梁山的後臺靠山還有金主,按理說他來之後真要來座這頭把交椅也是該當,可王倫那廝經營梁山有期,也不可能輕易就把這偌大基業拱手相讓,也就有了火併之事。
當然這裡面有許多地方與黃傑的奇夢是有出入,但這也怪不得奇夢,誰叫他先後將公孫正、孫立、孫新還有花容、林沖等人攔下,不使他們按着天數的擺佈入了歧路。
此外,不管這晁蓋、吳用爲何劫的是登州生辰綱,而不是大名府的生辰綱,又或者那小旋風柴進爲何不走脫干係,非要金蟬脫殼,改了個名親自領着人馬上了梁山,以及如今這梁山內部分作兩派互相暗鬥,都與黃傑沒什麼干係。
他如今,一是要救出師兄盧俊義,莫叫師兄遭了這夥賊人的毒手,二是設法瓦解梁山實力,也叫日後朝廷大軍征剿時省些氣力。
黃傑可是在奇夢中瞧見過這夥梁山賊的做派,殺人放火的手段狠辣,可目的卻不是真心替天行道,卻是爲了得到朝廷招安,混一個官身從此富貴榮華,所以這夥人對黃傑來說毫無吸納的價值。
卻說如今,吳用將前因後果分析得透徹到位,解決辦法也自然呼之欲出,便是由他自己去將此事揭破!
這陳海與晁蓋沆瀣一氣,將吳用視作是柴進的人,盧俊義又是柴進做主賺來,若是從中破壞,未必不能一石二鳥,既弄死吳用又害死盧俊義,損得可是柴進的力量。而柴進這邊,雖然捧了吳用上位做了軍師,但未必真心信他,就算陳海與晁蓋二人計策得了手,柴進也未必會跟二人翻臉……這次來打鄆州柴進雖然帶出來五百人馬,可聽命與陳海和晁蓋留守梁山的三百人馬也不一定都是吃素的,況且柴進一時託大湊了個炮灰盾陣,一口氣葬送了五十餘名精銳,此消彼長之下,真要翻臉,勝負難料。
那麼,在這麼一個情況下,讓李逵這麼一個只會瞪眼萌萌噠的傢伙去送信,還不如讓吳用自己親自去,至少憑着吳用的口才,起碼能將事情給說個清楚通透。
但……黃傑當真的會放心讓他去麼?
黃傑口中說着話,心中自有思量,但他問了一句叫李逵去,不如讓你吳用自去之後,便也瞧見吳用一臉淡然之色,顯然自動進入了裝逼模式,這般表現只用“捨我其誰”四字便也通透描述。
黃傑一見,便也瞭然,突然對李逵道:“李逵,可還記得你那毒誓?”
李逵聽了還是瞪眼,便也問道:“自然記得,如何?”
黃傑便也笑問:“若放你去與你那小旋風柴進哥哥報信,你可會依誓轉回?”
這話說來,李逵便也面現了難色,不用說這廝心中自然有把算盤,但如今這般被牛角抵在了牆上,便也硬氣道:“大丈夫漢,豈能使賴背誓?要俺去報信,俺報了信自然轉回,不過有一事,卻還要你答應。”
黃傑也就笑道:“你卻說說何事?可是要回探望老孃?”
李逵聞言,撓頭一笑,卻道:“俺既然要以你做三年牛馬,且還寄了腦袋在你手上,卻將老孃寄養在山寨之中,甚是不妥,只怕叫人輕賤怠慢,所以俺想接了老孃下山,就在身邊伺候,你可答應?”
黃傑嗤笑一聲,道:“你到是做得好打算,不過俺最是看中孝順之人,便允了你!”
“好!”李逵聞言便也拍手而起,不過想了想道:“叫俺去送信,卻不能就憑一雙肉足吧?”
黃傑揮手換來黃大龍道:“去解一匹好馬,再取一口好刀與他,且讓兩名夜鷹隨行遮護。”
黃大龍答應一聲,便也下去準備,黃傑倒也不忘問李逵道:“你且慢走,可明白該報什麼消息?”
李逵聽來一愣,便也答道:“還能是什麼消息?自然是陳海、晁蓋這兩鳥廝,要壞了柴進哥哥的大事,陷俺鐵牛和軍師哥哥於死地。”
黃傑撫掌一笑,與林沖對瞧一眼後,便也道:“倒也不錯,卻也不敢這般直白去說。此事如今全是猜測,做不得實數,你此去卻要傳兩件消息,一件是吳學究方纔所說,最好一字不差,休要胡亂編排。再一件,便是要說清楚,俺等只要盧俊義一人平安轉來,你梁山之事俺等可不想摻合。”
李逵想想,便也答應道:“鐵牛理會的!”
這時,黃大龍便也捧了一口朴刀和李逵所使的兩把劈柴斧回來,李逵接過斧子往後腰一插,便接朴刀來瞧,出鞘一看便也冷嘶一聲,問道:“這……可是百鍊寶刀?”
但見刀身上層層疊疊都是雲紋,寒光瑟瑟,凶氣逼人,黃傑便也笑道:“可不止百鍊,俺我營中規制,不過是十煉的普通兵器而已,休要耽擱了,你且速去!”
李逵答應一聲,轉身便走,不過走到營帳門口時,卻是想着什麼突然停步,轉身對吳用叉手道:“軍師哥哥且稍坐片刻,俺鐵牛定然將話帶給柴進哥哥。”
吳用面色木然,便也點了點頭,李逵便也轉身就走。
李逵走後,黃傑和林沖便來望着吳用不語,吳用也是閉目不言,良久才聽黃傑和林沖哈哈大笑起來,黃傑道:“吳學究,算起來李逵該也走出五里地了,你也該鬆了心氣纔是!”
吳用聽此,便也睜眼來瞪,黃傑笑道:“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你方纔一番做派,還不就是爲了讓俺使了李逵去報信麼?這般如了你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