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既來之則安之,黃傑仔細回憶了一下,也覺得方纔是自己失策,怎麼也得配趙官家演上一演,喊喊冤又不花錢,最多費點口水也就是了。
結果,也怪自己太冷靜和自作聰明,居然開口就給出瞭解決方案不說,還忘記了不久之前還在文德殿當着滿朝文武當面諷刺……這不就是自己往槍口上撞麼?
黃傑想想,乾脆開口與二人討要自己的招文袋,兩人也是允了,便也由着黃傑拿出招文袋裡的藥用酒精和自己配置的金瘡藥來處理肩上的鞭傷,處理完了之後二人又來客客氣氣的要求將東西拿去存好。
甚至,二人出去的時候還問了問黃傑天剛過了晌午,是不是要用點晌食,不知道喜歡什麼吃食之類,出去的時候連門都沒鎖,只是小心的帶上便也成了。
這裡要說兩句廢話,天牢這等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想進就能進,想出就能出的,所以只有民間市井百姓纔會幻想這天牢肯定會戒備森嚴,然後建在什麼地下室或是隱秘之處,裡面不是陰暗潮溼臭氣熏天,就是用什麼稻草做牀鋪柵欄做間隔。甚至還有人認爲,既然是皇家用來關人的地方,說不定柵欄都不是用木頭做的,而應該是用鐵柵欄吧?
實際上,天牢只是一個羈押滯留獲罪之人的地方,凡是能被打入天牢的人,要麼是死定了也不敢跑,要麼就是過來度個假有驚無險,也犯不着專門弄出一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啊!
也就在黃傑還在感嘆這正兒八經的天牢和傳說中的天牢當真是天壤之別的時候,兩個老監卻又來了,居然也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便也弄出了四個小菜和一壺酒來,順帶還領來了穿着一身制甲的林沖。
四個小菜倒也簡單,一碟麻油芥末拌醃芥菜、一碟小蔥拌薑辣豆腐、一碟灌裝紅燒肉、一碟姜芥涼拌變蛋,至於送來的酒也不錯,居然還是味道不錯的蜜棗甜酒。
林沖雖然面色有些憂慮,但也還帶着笑臉,待老監放好了酒菜出去時,他倒也沒忘隨手摸出了一枚金錁子搭上,便也上來自己倒了一盞蜜棗甜酒,飲下之後便也道:“方纔俺正好在崇政殿當值,轉頭便聽人報得你闖了大禍,如何?”
黃傑翻翻白眼,也給自己倒了一盞,便也嘆道:“要說俺中了仙人跳,師兄信也不信?”
林沖聽來瞪眼,便問:“仙人跳?何意?”
如今黃傑越想越是覺得,自己應該就是中了趙官家父女倆的仙人跳,這趙福與他也不過就是數面之緣而已,且一直都是不假辭色,根本就沒什麼瓜葛。然而卻是這般的莫名其妙,先是大庭廣衆之下騎馬來追,又是將這什麼藥金鏡子琉璃佩等物來扔,搞得兩人好似真有一腿的模樣……呃!
看着林沖大眼瞪小眼的樣子,黃傑只能與他介紹起仙人跳是何物來,這仙人跳其實出自明代凌濛初的《二刻拍案驚奇卷十四》,其詩云:“睹色相悅人之情,箇中原有真緣分。只因無假不成真,就裡藏機不可問。”
大意就是說世間的********,原是人之常情,但有些奸詐之徒、宵小之輩,就故意借用這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貪愛求歡,設計成圈套,引誘良家子弟,詐騙大筆金額,謂之“扎火囤”。
後到了清代,才正式有“仙人跳”這個名詞誕生。例由男女二人串通,女方以****勾引男性,當二者欲作魚水之歡時,再由男方出面捉姦並強行勒索。因爲此方法詭幻機詐讓人給騙了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連仙人都難逃被拐的命運,掉到陷阱也跳脫不出來,所以後來才稱之爲仙人跳。
這般解釋,只聽得林沖驚詫不已,他如何敢去想着趙官家父女會對黃傑使這“仙人跳”,可黃傑如今想來想去,就是認爲自己中了父女倆的仙人跳!
林沖想想又倒了一盞,喝乾之後便也問道:“如今,卻是怎辦纔好?”
黃傑微微一笑,手中暗暗與林沖比劃了一個手勢,便道:“廿娘俺是萬萬不敢休停,如今也只能尚未駙馬就是。”
林沖自然看清黃傑的手勢,便也藉着取箸夾食的機會也比劃了一個手勢,便來問道:“只怕左右夫人之事,官家未必能允。且此事……怕也瞞不住弟妹,如何?”
黃傑便也又倒一盞喝乾,暗中再做了一個手勢,也就道:“反正,休停再娶之事,俺萬不能做,也不必瞞着廿娘,還請師兄幫着分說,莫要叫她想差了做出什麼傻事來。便與俺帶上一句,此事俺自有主張,大不了便效漢臣楊喬之故就是了!”
林沖聽了這話,又瞧了黃傑手勢,便也起身點頭道:“俺理會得,這便去了!”
當即林沖轉身就走,黃傑也不送他,三兩口將酒菜吃下之後,乾脆就去胡牀上躺下,好好的閉目養神,思索起了對策來。
不過,他思索的可不是什麼對付“仙人跳”的對策,如今既然已經認定了這是“仙人跳”,而趙官家的最大利益便是將他招爲駙馬,那就拿他沒了辦法,總不能真入如當初漢桓帝劉志逼迫楊喬那般將他活活逼死?
因此,他如今思索的對策,是如何解決這遼國對金割地冊封之事。
這前文有述,黃傑如今早已經明白了何爲“蝴蝶效應”,也從許多實例中發現一旦某些事情的開頭出現變動,就會觸發變數,那麼此事經過和結果也就會發生變化。而且,對他眼下這宋金聯盟之事所知也不是甚詳,最多算是知道大致的脈絡,屬於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此也就拿不準,這遼國是不是真的割地冊封,而金國又是不是欣然接受,也就更猜不準金國攻宋之事會因此提前或推後。
就眼下來說,金國攻宋之事自然是越推後越好,就他這幾個月根據前期準備工作進行的效率和速度來看,修葺東京內城、建造天渠和坊牆的工程或許就要三年時間來慢慢完成,若是算上加固東京外城牆的整體防禦,打造完成以東京地下福壽溝爲基礎的地下整體防禦設施體系的工作,至少還得再需要兩個三年。
至於說,禦敵於國門之外打算,看看童貫的“大捷”,黃傑覺得很沒有信心,再說他覺得自己的強項應該算是在營造方面,練兵這一塊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就拿黃州衛來說,這支隊伍他可不敢說是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武器有孫家工坊包乾,訓練也是天道盟的衆多好漢搭手,要想把大宋的官軍都練成黃州衛這般的水平,怕是也要三五七年吶!
胡思亂想着,眨眼便也發現日頭偏了西,一個老監推門進來收了殘碟,卻是低聲道:“好叫先生得知,方纔官家剛剛宣了先生的家眷入宮。”
說完,老監便也躬身而出,獨留下一臉苦笑的黃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