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大宋的城堡戰術實際上已經玩得很溜,只是在戰略上守成有餘,而進取不足。
簡單點說,就眼下來看,大宋的城堡據點採用的是線性防禦戰略,各城各堡各寨之間採用的是區域防禦策略,採用的是步步爲營蠶食策略。這麼做毫無疑問陣腳能夠非常穩健,但弊端也是不少,一個是反應遲緩,再一個冗兵嚴重,且一旦被西夏人找着了空隙突入,也會陷入被動防禦疲於奔命的境地。
而如今黃傑提出來的新戰術,看起來就非常的簡單粗暴了,採用直線突入的戰術,一路把城堡修到興慶府城前。
還別說,這等戰術若是早幾年提出來,只怕是會被人看成是個大笑話,想要在一馬平川的西夏腹地境內修城堡,沒個幾萬大軍防守反擊,西夏人光是派些輕騎來每日騷擾就能壞了事兒,但如今卻是有了戰車兵這支新部隊,情況也就自然不同了。
黃傑的戰術很簡單,第一步就是迅速派出戰車兵跑去佔下柔狼山,五萬戰車兵的基本配備是五百輛戰車和一千二百至一千五百輛輜重車,若是以最高配置,戰車與輜重車兩千輛來計算,至少可以佈設下一座方圓超過四里的車城。
以黃傑的計算,兩千輛戰車的進場時間或許需要三日或七日,但佈陣的時間卻不用太多,戰車隨到隨布,車城隨時可以擴建。這期間李乾順要是來攻自然最好,他要是不來也正好便宜了宋軍,屆時在車城的保護下,就在車城內部建造起一座方圓一里的土城。
每建成一城,車城便前移三十里再次佈陣,此地推進。以十日至十五日建造一座土城的速度推進的話,從會州城下用二十座城堡抵到興慶府前最多用時一年。
一時間,黃傑提出的這個“新設想”倒也當真引起了衆人的興趣,因爲他的這個想法比起臨時訓練幾十萬兵卒然後屁顛顛的跑去摻合遼金之戰的可行性要高出很多。因爲本身在西北就有接近三十萬的正規戰兵可用,還有五十萬的民役、青丁可以調撥來築城,整個計劃中最爲關鍵的一點也並非天時和地利,而是隻要有錢便成了。
甚至,种師中也算了算,就算宋軍真的用五萬車兵佔了柔狼山,李乾順暴怒之下果真領軍來攻,那麼他最多也就能出兵十萬人馬,而且爲了籌齊這十萬人馬的部隊,他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來籌集糧草和各種輜重,畢竟西夏新敗不久,一傢伙叫大宋吃掉了差不多四萬人的精銳。
因此這隨後,羣臣也就黃傑提出的這個新戰略熱議起來,一直議論到接近酉時,趙官家實在是不想再留羣臣們吃晚飯了,這才作罷散了。
當然,攻夏之事也不可能就此拍板,只不過趙官家還是點頭要樞密院就今日的議論擬出一個章程來,然後再做打算。
不過罷宴之時,趙官家雖然對黃傑並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表示,但在黃傑準備出宮時,卻是有小黃門奉了鄭皇后的懿旨傳他去了延福宮拜見。
延福宮也即是後宮,正常情況下外臣極難有可能會被傳召進入,但黃傑作爲趙家的女婿,自然還是有這個資格的。只是去了之後卻被領進了御苑之中,但也見得鄭皇后爲首,領着趙福金與幾個小皇子,和一大羣已經出閣的皇姑與皇姑父、公主與駙馬正在御苑之中飲宴。
黃傑上來見了,心頭不由奇快,怎麼趙家的駙馬們選在今天開駙馬會,忙也與衆人行了家禮,禮畢正要退身尋個空處來坐時,卻聽鄭皇后笑道:“你夫妻二人不坐一處,卻要如何?”
於是黃傑便也只能硬着頭皮去了趙福金身邊坐下,才落座便也聽見一個皇姑打去道:“茂德駙馬此來,可是要接福兒回府的?”
黃傑看了那皇姑一眼,見她四十出頭的年紀,自是不熟,但也還是急忙答了:“侄婿正有此意!”
“哼!有意無心,何用?”也在這時,坐在黃傑與趙福金左手邊的一桌上,一個面貌與趙福金大相徑庭的年長女子冷哼一聲,卻是重重將手中的酒盞往桌上擲下。
黃傑看了一眼,倒也記得當初迎親時與此女照過面,乃是趙福金的姐姐趙金奴,其母乃是顯恭皇后王氏,如今嫁與左衛將軍曹晟。而算起來曹晟還是黃傑發小好友曹寶的堂兄,是如今曹氏長支的嫡出次子。
黃傑眉頭一皺,忙也起身與趙金奴叉手道:“姐姐言重了,子英既有意更有心!”
趙金奴是年該也是剛剛十八、九的模樣,相貌自然是繼承了王皇后一系,與趙福金不是一個系統,也不知道是不是婚後夫妻不諧,如今看她倒豎着一對柳葉眉,還真有種深閨怨婦的氣勢,便就聽她再次冷哼一聲,剛要開口卻是身子一歪,而後便也見她猛然扭頭對身旁的駙馬曹晟喝道:“你扯予做甚?”
頓時便也見曹晟老臉一紅,氣氛便也尷尬了,不過這時正好見鄭皇后下首的大長公主起身與皇后斟酒,且也笑道:“金奴妹妹稍安勿躁,莫要在母后面前失了禮儀!”
大長公主趙玉盤乃是鄭皇后親出,如今也是早嫁了左衛將軍曾夤,算起來今年也剛好二十,不過氣質卻是雍容大度得多了,但見她與鄭皇后斟酒後,便也回身與曹晟和黃傑都是一笑,這才坐回。
大駙馬曾夤便也起身舉盞與曹晟、黃傑還有在座的諸多駙馬笑道:“今日難得有幸,我等連襟兄弟,不如同飲一盞,共祝母后老大人福壽安康如何?”
如今趙官家膝下已經出閣的公主,統共有九位之多,所以曾夤這一提議自然得了附和,這一盞自然推辭不得。
飲了一盞之後,曾夤倒也擔起了大駙馬的責任,開始侃侃而談活躍起了場上的氣氛,順帶着也叫黃傑知道了今日這宴席的主旨目的乃是爲不久之後鄭皇后的生辰而開的碰頭會,不過由於不是整壽,而且今歲又是火災又是水災,鄭皇后也並不準備大勢操辦的樣子。
隨後黃傑眼觀鼻,鼻觀心的裝作木頭人,好好打量了一下趙福金的這些姐姐和妹妹,倒也迅速的分出了親疏來。這其中座位最爲靠前的自然是長公主趙玉盤,次座乃是趙金奴。三、四座則分別是成德帝姬趙瑚兒(鄭皇后嫡出)、和順德帝姬趙纓絡(貴妃王氏所出),趙福金則排在了第五位。
之後幾位分別是:顯德帝姬趙巧雲、柔福帝姬趙多富、安德帝姬趙金羅、惠福帝姬趙珠珠。
此外還有三位皇姑和皇姑父陪坐,黃傑也不知道具體的名字封號,也不好意思來問,不過看着一大羣趙家的駙馬門個個都是勉爲其難一臉應付的表情,心說這今日還真是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