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陣發性的痙攣抽搐過去之後,也不用別人爲他診治,便也知道自己這時得了“七日風”,也就是破傷風。還好,當時兀魯雖然出去打獵了,但老畫師和骨欲都在,黃傑乘着痙攣發作的間隙,忙與兩人交代了治法和用藥,撿如今能夠在山裡尋到的草藥組成了一個散方,主要用的一味主藥,乃是山中極易尋來的蜈蚣。
在後世,人們自然已經知道這破傷風是由破傷風梭菌侵入人體傷口後,在厭氧環境下生長繁殖,產生嗜神經外毒素而引起全身肌肉強直性痙攣爲特點的急性傳染病,重型患者可因喉痙攣或繼發嚴重肺部感染而死亡。
而在此時的中醫理論中,破傷風的發病原由被理解爲“邪風入體”,而古人以“神農嘗百草”的大無畏犧牲精神,經過幾千年的不斷試驗倒也真找出了治療破傷風的方法。(偏方的用藥成分這裡也就不列舉了,列位看官若是不慎中招,還請儘快去醫院救治,切切!)
總之,黃傑本就師從朱桃椎,又跟孫家的孫三婆婆學過戰陣醫術,豈會對破傷風沒有研究。也就在他幾次痙攣發作的間隙,骨欲和老畫師二人便也硬是將藥給湊齊了,而後黃傑忙又讓骨欲動刀將他腿上看起來將要癒合的傷口切開,果然是內部化了膿,只得拿出食鹽化水,將膿液拔出後用鹽水狠狠來洗。
因爲處置得當,病情發作了三日後便也開始慢慢減輕,又足足休養一個來月後,黃傑的病情也纔算是告一段落。
待四人終於緩過氣來時,也才發現天時已經夏末,就快要入秋了。
山中雖無歲月,但還是可以每晚能望着天上的明月,待到這月兒圓滿之時,黃傑身上的傷勢也完全大好,便也打算着動身離開。在經過權衡利弊之後,黃傑放棄了裝車南下的打算,選擇了翻山繞道青龍河,不過卻不延hn下,而是繼續往北去往景州(今hb遵化)。
只是,翌日一早,也就在黃傑他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青龍山時,卻是愕然瞧見東面的鳳凰山方向突然騰起沖天的巨大煙柱。莫約過了一個時辰,便也瞧見無數原本藏在鳳凰山中的遼民開始哭爹喊孃的舉家往青龍山奔逃,大驚之下黃傑忙來探問,也才知道今日一早金軍突然大舉進入鳳凰山中清剿藏在山中的百姓,還一把火燒了貞女祠。
也即是說,現在不論黃傑想不想走,看樣子都是非走不可了!
看着鳳凰山方向不斷騰起的沖天煙柱,還有遼地百姓扶老攜幼,滿臉悲切,奮力奔逃的景象,黃傑雖也義憤填膺,但他沒有失去理智跑去與金軍拼命,而是冷靜的加速收拾東西,處理各種遺蹟,將早前拆下來的一對車輪都劈成木塊後,更是一把火把樹冠的樹屋燒了個乾淨。
而後四人便也換上近些日子黃傑刻意用獵獲喚來的遼地百姓衣衫,牽着馬加入了逃難的隊伍。當然了,在打定了主意要走之後,黃傑也叫骨欲爲他改了髮式,將腦後的小辮子全都剃掉,然後全部弄成了短髮,如今他頭上倒也長出了差不多一寸來長的短髮,在加上不在貼假鬍子扮虯髯女真,如今的形象看起來倒像是一個和尚。
要知道,此時的和尚可不都是天天都把大頭颳得賊亮還抹豬油,有些和尚差不多一年才剔一次光頭,所以短髮的頭式基本上都是被宋人囊括在“和尚頭”這麼個類別裡的。
但說四人便也隨着逃難的人羣輾轉上路,花了足足兩天時間,才翻過了當地人口中青龍山脈的大龍山和二龍山來到了青龍河邊,尋了一出淺灘渡河之後便也繼續向西走,沿着山勢又走了五天,便來到了一個山坳之中,卻發現約有二三百個遼民都停在了山坳之中,不再往前。
當即黃傑便也大膽要老畫師上前去問,老畫師因爲之前一直外出採藥並且與當地的遼民來往,倒也學得了幾句遼地的漢話,交流起來也不扎眼。
一問才知,這山坳前面有座大山被稱爲五指山,山上有個五龍寨,乃是方圓附近百里之內有名的賊窩,逃難的百姓之所以停步不前,乃是因爲這般大規模的遷徙已經驚動了五龍寨中的賊人,對方在前面山道中設下關卡,不與放行。
這難民奔逃還有賊人攔路,也是叫黃傑無語,只是聽老畫師打聽說,難民中似乎有人主事,正在勸說大夥兒抱團兒,待湊着了足夠多的人,只管一股腦衝過去就是了。聽說那五龍寨中的賊人滿打滿算也就百十個人,只要難民這邊人數佔了優勢,害怕弄他們不過?
聽了這個消息,黃傑在驚訝之餘,忙也領着老畫師和二女遠遠退到了山坳的邊緣,冷眼來瞧這些人到底打的是怎般算盤。而隨着黃傑他們一道過來,來自青龍山的不少難民們見狀,便也都跟着停步,也聚在了黃傑他們的周圍。
然而,黃傑四人越是想躲,事情卻越是要主動找上門來,也過得不久,但見難民聚集的人堆裡突然發出一陣喧譁,而後便見得許多青壯嗷嗷叫着分頭往四面的山上跑去,而後又見得七八個身形矯健的漢子齊步往山坳邊緣黃傑這批人聚集的地方走來。
近了之後,便將當先一個身材極是魁梧,大耳方頭環目的漢子老遠便叉手爲禮,向黃傑所在的這羣人用遼地方言道:“某家乃是九宮領盧家坡子的盧大,不知諸位鄉親是那村那寨的人士?”
說話間,這盧大環目四顧,很快便也黃傑這一夥人中,年紀較大的也有不少,便選了一個看起來鬚髮皆白的老耄,叉手請問:“不知老人家是從何處過來?”
那老耄也不敢怠慢,忙也答道:“我等皆是青龍山人士,逃難來此!”
盧大聽來眼前一亮,忙也拍手道:“甚好!我盧家坡子前些年還有女娘遠嫁去了青龍山,說不得兩地也算是一家親……話說前面五龍寨有賊人阻路,不與我等通行,盧大特來相請,萬望諸位能助盧某一臂之力,合力打破了這關口!”
盧大這話說來,衆人雖然面露難色,卻也無人開口,也在這時黃傑卻是突然問道:“賊人阻路,我等繞道便是,何必要去攻打?”
盧大聞言臉色一變,便也喝道:“不打破了賊人的關口,你便是繞道,怕也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