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吔!將主醒了!”
一聲驚呼,將茫然睜開眼睛的黃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叫喊之人卻不是熟悉的十三太保,而是一身戎裝的折月美。
待定了定神,瞧清帳中的裝飾,確定這規制的確是自己的帥帳之後,黃傑也就狐疑起來,爲什麼折月美這娘子會近身護衛在自己身旁。
但很快,當吊着膀子的黃犁頭扶着一瘸一拐的盧俊義衝進帳中的時候,黃傑自然驚訝的頓時忘記了折月美的事,一個鷂子翻身便從牀榻上蹦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來,扶着面色蒼白的盧俊義道:“師兄,你這是?”
盧俊義瞧着雖然臉色有些發白,風采倒是依舊,也不曾見他胖了瘦了,只是左腿走步瞧起來有些不便,但見他一把拉住黃傑的手,驚喜道:“好!好!師弟,你總算是醒了!若再不醒,只怕要壞了大事啊!”
黃傑瞧着黃犁頭、盧俊義還有折月美三人的表情,突然覺得下巴有些癢癢,伸手一捋,便在下巴頦底摸着了一把胡茬子。黃傑自從得了玄霸這個兒子,便已經按照渭州的風俗開始蓄鬚,只是下巴頦的鬍鬚有些扎肉,因此從來黃傑只是留着上下脣邊的山羊鬍子,將下巴頦鬚根颳得乾淨。
如今一摸,都覺得胡茬子有些扎手了,他那還不知道狀況,忙也問黃犁頭道:“今日乃是何日了?你又是如何受的傷?我軍如今身何處?大龍等人何在?”
黃犁頭如今也是個身高接近六尺的大漢,但見他卻是一臉哭相的答道:“少主,今日已經是十四了,俺前日和盧師伯在東京城前鬥將,一個不慎吃了女真奴一棒,盧師伯雖然一連勝了三陣,也還是失手中了一箭……還有,少主仍然朱仙鎮中,大龍哥哥他們今日一早便出戰了。”
黃傑聽了,頓時感到一陣頭昏眼花,不過倒也明白過來,自己應該是酒醉加上做夢,一下子竟然就過了幾日的時間。
忙也急喝道:“快與我更衣着甲,擊鼓升帳!”
待黃犁頭手忙腳亂的與折月美一道般黃傑換了衣衫着了戰甲,踩着聚將鼓末尾的鼓點,急匆匆走近大帳的時候,卻發現大帳只有寥寥十數人。
再一點算人頭,赫然發現帳中之人,半數是留守禦車軍中的下級軍官,半數是混合連隊的各隊將和主官,至於武松、孫立、魯達、史進他們卻是一個都不曾將了,更別說黃大龍和其他的太保了。
黃傑瞧着一愣,轉頭便來盯着黃犁頭,正要開口喝問,卻是盧俊義忙出列行了軍禮道:“將主莫急,此事還是由末將分說纔是!”
如今正在軍中大帳之內,自然黃傑不能與盧俊義師兄弟相稱,便也跟着走了形勢,問道一句:“盧指揮,且速速道來!”
就聽盧俊義道:“將主當日城下連斬金人五員大將,並斬殺了金軍副帥闍母歸來之後,因爲脫力而昏厥,軍中一時羣龍無首,衆將便也推舉武松武統制臨機決斷。”
這武松如今在御車軍中掛的乃是左廂前軍副統制的官銜,由於這次防守東京,御車軍中各廂正牌的統制、同統制、副統制等軍官全數都調撥去了東京,所以這留守的五百人中,就數他的官銜最高,便是盧俊義如今的官銜也不過是區區的右廂步營指揮使而已。
但也說,盧俊義幫着黃傑圓謊說什麼脫力昏厥的時候,黃傑倒也只能認了,對衆人推舉武松臨機決斷也沒有異議,只是盧俊義接下來說的事情,卻是讓黃傑險些抓了狂,但聽盧俊義接着道:“至於諸將點校不至,倒也並非擅自出戰,乃是武統制得知了將主先前與金人的博勝賭約之後,便與我等商議,與金人用的麻痹之計,好待我軍各部調動何爲……”
聽到此處,黃傑如何還不明白,便也瞪眼問道:“武統制可是擅自領軍出戰了?”
聽着黃傑居然用了“擅自”二字,盧俊義忙道:“並未領軍出戰,只是……只是……只是前日起,領了軍中諸教頭……去與金人賭鬥去了!”
“混賬!”黃傑聽得肝火大冒,伸手猛然一掌拍在帥案上,頓時拍得案上的物品七零八落,插在令筒中的令箭更是跳落滿地。當即黃傑想也不想,伸手撿起一枚急令箭牌便投在地上,喝道:“來人,速速傳令武松,要他即刻回營!”
待令官領命急去之後,黃傑忙也要盧俊義起身,問他這三日的戰況如何,卻也見得折月美悉悉索索從腰下的招文袋裡摸出了一份手札,黃傑接過來一看便也認出是種萱的筆跡,扭頭一掃帳內並無種萱的影子,便也喝道:“便是種指揮使也跟着去了?”
折月美忙抱拳道:“將主莫惱,種指揮使跟去只爲記錄戰況……”
黃傑聽得冷哼一聲,便來打開手札瞧看,一看之下氣得差點再次抓狂,但見手札上記錄,三月十二日首戰,共去五十一人,鬥將鏖戰十七場,十二勝一平四負。且十二勝裡有三個輕傷,分別是黃犁頭、盧俊義和李忠,至於四負之中戰死三人也都是軍中教頭,而重傷一人的名叫鄧飛,卻不是御車軍中之人。
到了三月十三這日,出戰的計有七十二人,可這次種萱卻是著名了,御車軍中只是去了四十七人,其餘二十五個都是什麼京畿、河北路的“好漢”。這日一戰,共計鬥將十九場,十勝五敗四平,傷六人陣亡五人,戰死者分別叫做石勇、朱仝、趙壽、何沖和王彪,且受傷名單裡也出現了魯達、李逵、黃潤娘和黃石頭幾人。
至於今日的戰報雖然還沒出來,但想來只怕也是要按照一定比率折損幾個纔是,看着看着黃傑便也終於從眼熟的幾個名字回憶了起他們是誰:火眼狻猊鄧飛、石將軍石勇、美髯公朱仝,這些都是在奇夢中出現過的梁山好漢。
至於那趙壽、何沖和王彪三人,雖然黃傑沒在《水滸傳》的奇夢中見過,但想來這三人在東京城下與金人鬥將戰死,該也是響噹噹的好漢纔是。
只是看着手札,黃傑很是不解的問折月美道:“莫非……他等並未打着我御車軍的名頭?”
折月美忙也答道:“武家哥哥想的好計,都換做了綠林好漢的裝束,帶了錢鈔與金軍叫陣邀鬥。”
“錢鈔?”黃傑聽來一驚,忙來摸自己的衣袋,自然一手摸了空兒,正不知如何去問,便聽黃犁頭小聲道:“武師叔不敢如少主這般豪賭,一場只許了一萬貫錢財。”
黃傑聽來,頓時勃然大怒,伸手再次猛拍帥案,只聽劈啪一聲,黃花梨木打製的帥案頓時叫他劈折成了兩半,頓時就聽黃傑如癡如狂的怒道:“混賬!我大宋的鐵骨好漢豈能就值這區區的一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