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待到二月二十六這日,趙桓也才正式動身前往開德府,不過他二十八纔剛進的開德府坐庭,不過三日之後,到了三月初一這天卻是突然再次降旨要康王趙構替他去曲阜祭孔。
到了這時,誰人還不明白祭孔是假,去往泰山纔是趙桓的真實用意。
只是,這期間金軍方面卻也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因此誰也不能攔着趙桓這般作爲。
三月初六,康王趙構便也奉旨領了數百官員,率得三千禁軍護衛着祭孔所需的一應儀仗、物資就奔往曲阜而去。一路上趙構走得甚急,初六一早出發,初九便抵達了興仁府,竟也不做休息,又連夜往曲阜方向疾奔而去,十五這日便抵達了曲阜,但僅是停留了一日之後,趙構的祭祀隊伍便也藉口需道奉符(泰安)祭地,便也旋即北上。
然而,也在趙構等人北上的同時,趙桓也在開德府再次頒下聖旨:他要到泰山祭天!
趙桓要去泰山祭天的事情,雖然來得突然,但也是有輿論基礎的,且不說自打他得了“天書”之後,汴梁街頭少了許多煩人的小抄,瓦舍之間多了許多歌頌當年真宗封禪泰山爲大宋帶來太平盛世的戲碼,便是各地州縣之中有懂得觀風望色阿諛奉承之輩,也不管人言如何,紛紛報上了各種祥瑞。
當然,就眼下而言,倒也還沒有當真厚顏無恥到城牆拐角地步的人上疏勸進,鼓動趙桓去泰山封禪,不過想來待到趙桓跑到泰山腳下祭天的時候,肯定會有人得了天地感應,非要強推他上山頂封禪也說不定。
而且趙桓自己倒也懂事,也不是說馬上就要去泰山祭天,畢竟他纔剛到開德府行在,所謂的御駕親征北狩,總不能就呆幾天便跑路吧?
所以最終定下的祭天日子,便是這年的秋分!
對此,黃傑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將注意力全部轉向了北面。
但是直到三月底,從雄州傳來的軍報都是四平八穩,金軍不知何故竟然靜悄悄的蟄伏在檀、平二州,絲毫沒有南下的跡象。
甚至便也是种師道也大大降低了戒備,開始將精力投入到了調集人力物力,配合种師中從黃州帶去的鑄造工匠仿製火炮的大事之中。
待到四月初,東京傳來確切的消息,稱探得諸王以及宗室各家,甚至各家駙馬以及帝姬都不在家中去向有可能就是山東時,黃傑對此事已然失去了控制,只能加緊時間編練黃州衛,並去信讓种師道重視此事,以防不測。
然而,黃傑的這番擔心卻是沒有什麼卵用,整個四月趙桓都平平靜靜的呆在開德府,絲毫沒有露出要偷跑去泰山搞事的跡象,而汴梁城中失去了蹤影的皇親國戚們也漸漸露出了頭來,到了五月中的時候,便是諸王也都開始安班上朝,好像整個月三月間這些人的集體失蹤,不過就是發了一場流感而已。
雖然不知道哪裡不對,但黃傑的警惕之心卻是絲毫沒有放鬆,不過到了這年的七月時,他還是叫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喜訊給打亂了陣腳,便是趙福金、骨欲和萬春奴竟然同時又懷上了。
原本黃傑是早就安排好,只要金軍再次南下,他便揮軍北上與之死磕,也算交脫了上天與他的夙命,只是這突如其來的喜事,卻也是叫他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也就在黃傑尚未消化了喜訊的同時,趙桓倒也終於下旨,向天下人宣佈他的御駕親征也算期滿,要東去泰山祭天了。
大中至盛二年的七月十七這日,一隊快騎卻是揹着十萬火急的令旗從黃州北門急促而入,便也直直撲向了黃府,將門扣兒拍得山響。
送來的消息卻是卻是大失黃傑所望,只不過是宗望派出使者,來向宋廷討要“昇平之約”中約定的賠款,以及催繳今歲的歲幣。此外,聽聞金國內部似乎出現叛亂,從六月上旬開始,平州的金軍就不斷北調,到了六月底的時候,便也差不多北撤了三、四萬人馬,而檀州的金軍卻是並無異動。
至於,之所以動用十萬火急來傳信與黃傑的原因,不過是今次來的金國使者不是別人,正是完顏宗弼這個老熟人,而且抵達了開德府的完顏宗弼更是直接向趙桓提出,有關金宋兩國之間的外交之事,他就只想跟黃傑一個人談,其他人誰都不給面子。
出了這麼個幺蛾子,對於趙桓來說自然是很沒面子,自打在東京城場下這他這大舅子和妹夫撕破了臉皮之後,雖然近年來他屢次下詔傳書希望與黃傑說和,可黃傑高低就是不給他面子,這次宗弼提出如此要求,他也是沒了辦法,也纔不得不下了急詔,希望黃傑能來開德府與宗弼談上一談。
對此,黃傑依舊還是不買賬,不但封還了聖旨,更傳話與趙桓,宗弼若有私事,可叫他來黃州一會,若只是公事,與他何干?
消息傳到開德府,趙桓雖然忍不住大怒,但卻偏偏拿黃傑沒了辦法,只得好生招呼宗弼,最終又拿出了三十餘萬緡的錢財並絹帛、酒食等物,湊足了整整百車的物資算作歲幣,也才把宗弼給打發回去。
不過,宗弼七月底前腳剛走,趙桓便又下旨,稱因爲與金國和談之事的耽擱,原定於八月中旬前往泰山祭天之事因趕不上節令只得作罷,改爲大中至盛三年春分。
又下旨詔令北狩期滿,將於九九重陽之後,打道返回東京。
然而,也就在不少人對趙桓這次北狩居然平平安安未生出什麼事端,居然就這麼無驚無險的將一個御駕親征的“成就”拿在了手裡,都感到驚奇不已的時候,這趙桓卻在歸途之上,卻又生出了一件可稱之爲祥瑞的大事,說是他的車輦在渡河的時候,突然見得一尾金色的鯉魚躍於船頭,隨後又躍入河中,便在趙桓的龍船前魚躍引路,將船隊往下游方向引導而去。
而且,這黃河之上也不知爲何突然颳起了怪風,竟然吹着趙桓的船隊一日之間沿着黃河就去到了山東禹城附近,結果在黃河岸邊遇見了一個白髮白眉的道人,跑來指點趙桓說什麼魚龍引路,河神送風,目的便是要引他來泰山云云,趙桓身邊的羣臣一聽,自然忙道祥瑞,便也來請趙桓赴泰山祭天。
至此,在按傳統套路玩了個三請三辭後,趙桓便也只能從善如流,擺駕泰山,祭天去也。
但消息傳到黃州時,黃傑聽來差點笑噴,直道:“好個趙桓,竟也使了個金蟬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