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從來就沒有甘心過,從來沒有!這一切都是屬於他的,是他的父皇留給自己的大遼,眼下成爲階下囚一般的他豈能甘心?
他是做過皇帝的人,是大遼的帝王,見識過山外無限風光又曾經大權獨攬的他怎麼會看着皇權旁落?
在這皇宮之中他每日都在回想當初自己坐在宣政殿高高御座上,百官俯首稱臣的情景,每當皇宮中的鐘聲響起,每當上朝的鐘聲想起,他都會下意識的整理身上的衣物。
這是曾經屬於他的時代,現在卻被蕭太后所把持,每每想起心中的怒火便快把他吞噬,雙手緊握,指甲深深的嵌進手掌之中,憤怒的感覺從心底升起讓他全身顫抖。
好在他還有機會,好在他用蕭觀音之手,耶律賈之口明白了現在的局勢,宋人北伐中京道,目標就在大定府,作爲曾經的帝王,耶律洪基還是有些才學的。
中京道對於大遼的意義他比誰都清楚,甚至超越了東京道,中京大定府更是大遼帝王的久駐之地,那裡的皇宮不上京城的還要宏偉高大,若不是因爲燕雲以失,自己絕不會遷至上京臨潢府。
相對於蕭撻裡的雄心壯志,妄圖一舉挫敗大宋北伐的銳氣,耶律洪基卻堅定的認爲應當阻擋宋軍向遼朝挺進,無論宋人的目標是什麼,只要守住宋遼之間的唯一通道中京道便可。
這也是他當初爲何要在中京道大肆殺戮的原因,對於他來說中京道所有的漢民都有可能成爲宋軍的阻力,當初的燕雲丟失有着多少原因和漢民有關?
耶律洪基打算用鐵血手段把中京道再次重新梳理一遍,但他的作法過猶不及了,他也沒想到漢民的反彈和大宋的敵意會空前高漲。
一發不可收拾之下,才釀成今天之禍,不過耶律洪基清楚,大遼不可能始終由一個女人把持,更清楚自己不可能永遠在這清涼殿中待下去。
蕭撻裡的垂簾聽政如何持久?如何的順理成章?除非自己暴斃,她纔會有如此手段。
耶律洪基知曉,蕭撻裡不會讓自己死,畢竟是骨肉至親,但做到“暴斃”還是輕而易舉的,假託自己暴斃操縱皇宮內外,再把自己囚禁於祖州之中,從此以後她便可獨攬皇權!
對了,自己的兒子耶魯斡必將成爲蕭撻裡手中的籌碼,以他爲太子便可真正的令朝野信服,畢竟耶魯斡的年幼擺在那裡,好一齣毒計啊!
耶律洪基稍稍猜想就把事情推測的八九不離十,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逃出這個讓自己變成廢人的地方。
蕭觀音還在收拾着殿內的東西,因爲沒有宮人能進出此地,清涼殿中的所有東西都需要自己打掃,而這些東西耶律洪基是絕不會碰一下的,蕭觀音便成爲了賢妻良母,爲他整理一切。
提筆在紙上寫下一份帶有暗號的書信,這是耶律賈教給自己的,參照說文解字寫下密信,除非對方曉得密信的格式,否則即便是知道密信的出處,手中也有一本說文解字也沒用。
當務之急是催促耶律賈想把發把自己從這該死的清涼殿中弄出去,否則一切都是徒勞,只要自己能出去,那便可以號召忠於大遼,忠於自己的貴族集結兵馬討伐奸佞!
對於耶律洪基來說,無論是張儉還是蕭惠亦或是生母蕭撻裡都是一丘之貉,蕭家自不用說,自己會趕盡殺絕,至於張儉,耶律洪基倒要好好的審問一番,爲何他會投靠太后,自己一直是把他當作輔弼之臣看待的,從來恭敬有加不曾怠慢!
眼下的局勢對大遼雖然並非有利,但對耶律洪基來說卻是極好的,他最希望宋人在中京道所向披靡,如此一來便能證明蕭撻裡的所作所爲乃是錯的,自己纔是正確的!
耶律洪基心中已經有了計劃,輕輕的摺疊好手中的紙條,並且交給蕭觀音道:“這是朕與你離開清涼殿的重要書信,交給耶律賈他知道該如何處理。”
蕭觀音點了點頭,事實上她對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爲也是不理解,即便是有再大的錯處,陛下終究是陛下,終究是自己的父君,爲何父親要把他的尊嚴也徹底踐踏?
不過有了手中的這封書信,她相信自己便能和所愛之人離開這巴掌大的清涼殿了,即便是草原上的寒風再猛烈,即便是吃穿用度都需要雙手去獲取,自己也無怨無悔!
此時此刻她還不知,自己已經成爲利用的工具,從一開始蕭觀音便是蕭惠獲取耶律洪基和蕭撻裡信任的工具,現在變成了耶律洪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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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之中,耶律賈看着眼前的書信對照着說文解字翻看,很快便知道了耶律洪基的計劃,整個大遼幾乎都不知道陛下已經被囚禁,更不知道臨朝稱制的太后發動了宮變。
這是最好的隱蔽,也是最大的破綻,事情還未大白於天下,所有人自認爲所忠於的依舊是陛下。
如果能把陛下救出來,只需陛下登高一呼,便可徹底推翻太后,也可讓朝中的奸佞無處遁形!從一開始對太后的臨朝稱制便懷疑問,實在不知道皇帝到底生了什麼病,以至於至今不能露面。
知道一個神秘人聯繫了自己,並且給自己看了那塊代表皇后的腰牌,耶律賈這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太后確實軟禁了陛下!
如今積極奔走之下,耶律賈已經聯繫到了幾個忠於皇帝的貴族,他們多是契丹將領,其中的耶律孝乃是皇城御帳軍中的祗候郎君。
雖然官職不顯,但他卻是可以接觸整個皇宮的宿衛之軍,他的作用對於耶律賈來說非同小可,最重要的是耶律孝有穿行宮禁的權利,並且每日帶兵巡邏。
他是整個計劃中重要的一環,耶律賈心中已經有了定計,陛下的計劃是如何奪回他的君權,而自己的計劃是如何幫助陛下脫困,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要先把陛下從清涼殿中解救出來。
耶律賈一直以來渾渾噩噩,自從他返回遼朝之後便覺得自己毫無用武之地,他看到了大宋的強大,看到了漢民對大宋的鐘愛,他想支持耶律洪基,但太后卻突然臨朝稱制,緊接着便打亂了陛下原本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