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塞爾精於算計,他能做的是從契丹的身上獲得最大的好處,提供商路花刺子模得到的好處也不比契丹的要少,而花刺子模又能利用契丹獲取實力對抗塞爾柱人。
但最終,花刺子模絕不會去觸犯大宋,那個王朝實在太過恐怖,甚至要遠比塞爾柱恐怖的多!
塞爾柱人與宋人交好,實在是走運,全面開戰,這個突厥人建立起來的王朝會在轉瞬之間分崩離析…………至於契丹,不過是宋人爪牙下的一塊肉而已。
至於大宋皇帝爲何遲遲沒有吃下這塊肉,怕是和契丹的女帝分不開關係!
作爲一個陰謀家,卜塞爾早已覺得事情有些不正常,按照大宋的實力完全可以發動一場針對契丹的滅國之戰,現在大宋皇帝沒有這麼做,肯定是因爲蕭撻裡。
在對契丹和大宋都有了解的卜塞爾眼中,他趙禎就是一個貪圖至尊女子美色的,大,色,鬼!
看看他的後宮,都是些什麼樣的女人?
西夏的太后,倭國的女皇,這些女人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卜塞爾甚至猜測,大宋皇帝就是對這種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子纔會有征服的慾望,那眼下契丹的女帝不也正和他胃口嗎?
這一點還真是誤解了趙禎,事實上他是出於利益考量和最大化而做出的選擇,當然征服這些位高權重的女人也是一種誘因,卻絕不會作爲趙禎的首要參考。
畢竟他在征服這些國家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這些國家皇室的支配權,結果是一樣的,但過程卻大相徑庭。
納沒藏黑雲爲妃是爲了減少大宋將士的損失,也是爲了減少西夏軍民的受損,這些人口都是大宋的重要資源,也會成爲大宋國力的一部分,如何能輕易毀滅?
而迎娶良子實在是因爲無可奈何,這是在鞏固大宋對海東路的統治,也是讓倭國百姓順其自然在禮法上臣服的最好辦法。
只可惜這些東西卜塞爾看不見,他的西方思維方式完全不同於東方,更直接的說腦回路就不一樣,自然也不會去考慮這些政治因素,所以在他眼中,這一切都是趙禎的怪癖而已………………
但真正的陰謀家最擅長於四兩撥千斤,也最善於借勢,這一點他卜塞爾做的堪稱完美,當然在一定程度上花刺子模和契丹之間存在着互惠互利的關係。
這也是他成功說服蕭撻裡的原因。
而在另一邊的大宋,趙禎卻沒有打算給契丹人喘息的機會,雖然西征黑汗的大捷使得整個大宋歡呼雀躍,也因爲楊懷玉的二十萬預備軍擊潰契丹四十萬大軍而慷慨激昂,但趙禎心中卻有着一股憋屈。
是的,這種憋屈的感覺很奇妙,即便是站在宮城看着百姓如同過年一般慶祝都覺得不爽利。
“官家,您找臣?”
能如此隨意說出這樣話的人也只有蔡伯俙了,他是趙妙元的駙馬,也是趙禎的妹夫,參加宮中的慶宴也是理所應當,再說他這次擔任轉運使,保障了大軍的同時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功勞相當不錯,誰人不服?
但朝臣卻完全不用擔心,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裡,陛下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給他超過外戚身份的賞賜,這一次同樣也不會。
“你來了,朕就知道你會來,如何,妙元去了鳳章宮?”趙禎看了一眼蔡伯俙隨意的拉着家常。
也只有在蔡伯俙面前他才能這樣隨意了,畢竟別的朝臣見了趙禎都是滿臉的尊崇,彷彿是在看高高在上的神祇。
這一點即便是身爲宰執的范仲淹也不例外,眼神中的信仰與期待讓趙禎大爲受不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在是這個國家的皇帝那麼簡單了,而是大宋國家意志和信仰的體現,他早已被神話。
蔡伯俙瞧見趙禎繼續盯着城中的萬家燈火表情卻顯得頗爲不滿,好奇的開口道:“官家心中可是有些許不暢?”
趙禎微微點頭,身上的袞服隨風而動,盯着遙遠的北方:“嗯,朕心中不爽利,所以找你來說說話。”
“說說話?”
蔡伯俙心中那叫一個肝顫,上一次官家找自己“說說話”的時候是攻伐黑汗之前,而這一次怕是又和征戰有關,到了現在大宋也只剩下北方的契丹了,但……這段時間對黑汗的征伐耗費國帑萬巨啊!
“遼朝變成了大契丹國,蕭撻裡稱帝,這一切看似沒有變動,卻使得契丹上下煥然一新,朕不爽利;再來便是契丹偷襲伊州,雖未得逞但猶捋虎鬚卻是契丹人恢復鬥志的表現,朕更加不爽利!”
蔡伯俙小心的望着趙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官家,西征一戰耗費巨大,將士們至今仍未還朝,背井離鄉之下,若是再戰西域……”
趙禎回頭疑惑的望着蔡伯俙:“誰和你說朕要征伐西域了?有了黑汗的土地,大宋的疆土便直接與塞爾柱向連接,有沒有西域這片土地已經無關緊要,大宋可以開闢一條更爲方便更爲通暢的絲綢之路來!朕還要攻取西域作甚?!”
蔡伯俙更加小心,望着趙禎一字一句道:“官家,不會打算滅國契丹吧?”
趙禎哈哈大笑,但神情之中卻充滿不甘:“朕是有這樣的打算,但滅國契丹和滅黑汗甚至是滅國西夏不同,這是一場硬仗,也是一場歷時許久之戰,朕的大宋還沒做好準備,雖然把契丹從輿圖上抹去很簡單,但朕要的不是生靈塗炭,不是一無所有的草原,朕要的是戰馬無數,草場千傾,勇士萬乘之地!”
稍稍頓了一下,趙禎看着蔡伯俙的恍然大悟的表情道:“知道了吧?朕的目標不是滅國契丹,而是讓契丹知道挑釁我大宋的下場,而是讓她蕭撻裡知道痛,知道挑釁大宋的代價,所以朕要用兵契丹東京道!”
果然是東京道,蔡伯俙鬆了口氣,躬身道:“陛下,契丹之東京道早已是我大宋之盤中餐,東京道之北女真人已經歸屬大宋多年,而南面與我大宋中京道之錦州,顯州亦有交界,至於南方的高麗乃我大宋之友邦,海東州亦隔海相望…………”
趙禎笑着嚮往蔡伯俙,顯然這傢伙一旦說到真正便頭頭是道,趙禎知道這小子的心中其實對戰爭充滿了熱情,或者說他把戰爭看成是藝術,這麼多年來一直隱藏在心中。
這種人最是可惡的緊,嘴上說着不要,不要,其實心中卻是比誰都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