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聖駕之上

蔡伯俙是一路風塵僕僕趕來的,接到聖旨的一瞬間他就開始上路往北京路趕,最終還是在開戰之前趕到了,速度還算不錯。

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是想趕上這場大宋的“饕餮盛宴”或是一場偉大的“狂歡”。

誰都相信,繼這次北伐之後,大宋百年之內不會再有戰事,這是大宋和契丹的宿命之戰,也是必有一戰,契丹沒有退路,大宋也一樣沒有退路。

“臣駙馬都尉蔡伯俙參見陛下!”

趙禎指了指蔡伯俙對蘇軾道:“把他扶起來,一路從恆邏斯城趕來也是不容易,腿都打擺子了就莫要強撐,坐吧!”

蔡伯俙哆哆嗦嗦的坐下,這一路趕來真是累了,看見地上的厚厚的毯子真有些把持不住的坐下,趙禎看在眼中,知道他的勞累也沒說話。

畢竟是多年的夥伴,皇帝雖然沒有朋友,但最少有個能在他面前不在隱藏的人。

蔡伯俙必須要趕來,這不單單是他自己的想法,也不單單是趙妙元的要求,而是一種責任與陪伴,這是大宋有史以來意義最重要的一場戰爭。

也是對趙禎來說最爲重要的一場戰爭,他不希望自己獨自面對,也不想一個人獨自享受這場戰爭所帶來的榮耀。

趙禎清楚這一點,蔡伯俙也清楚。

這份可憐的,不能明說的友情,使得蔡伯俙從遙遠的西北趕回了大宋,爲的不是什麼榮耀,爲的也不是什麼金錢和權利,只是那麼一點點的友情。

有時候還真的要感嘆人類的感性,當然這個時候也要感嘆蔡伯俙的膽量。

在皇帝的聖駕之中,居然能呼呼大睡,甚至連鼾聲都此起彼伏,蘇軾看了一眼趙禎,見他沒說話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繼續以各地奏疏的內容不斷的改變沙盤上的兵力進行情況。

伴隨着蔡伯俙的鼾聲,車廂之中更顯得寂靜,入夜之後路上基本上沒有別的事情,除了車伕和不斷前進的馬車,所有人都睡着了,雖然到了夜晚,人休息了可馬車依舊在前進。

這就是大宋所擁有的優勢,雖然在前進的馬車之中沒有在地上睡得舒服,可時間長了之後,大宋的將士也就習慣了。

他們在入伍之前必須要度過這一大關,否則根本就無法抵達戰場,所以大宋的士兵基本上是沒有暈車的,這是役兵體檢的一項重要指標。

趙禎在努力的提升着大宋軍隊的機動性,他知道漢家王朝軍隊的缺點,但不是全部,在華夏曆史上漢唐的騎兵也曾彪悍的在亞洲的土地上馳騁。

但時代在改變,大宋的作戰方式也在改變,騎兵機動性能是好,可也存在缺陷,趙禎在努力的提升大宋步兵的戰鬥力,當然也要提升步兵的投送能力。

漢家王朝事實上還是以步兵作戰爲主,各種各樣的戰法也都是依託步兵所建立,當然其中也有騎兵,但最終還是要求步騎協同作戰。

車輪滾滾,如同歷史的前進。

這就是大宋的士兵在前進,車輪代替了他們的腳步,日夜不停的向前線進發。

伸手指了指蔡伯俙,趙禎一邊觀察沙盤一邊道:“給你姑父一條毯子,免得人沒到惠州人便病了,到時間朕還要派人醫治他!”

蘇軾真的是對這位姑父另眼相看,居然能得到官家如此的照顧,眼下的車廂中頗爲奇怪,一個皇帝倆個駙馬,皇帝,妹婿,女婿,這關係還真的是奇怪嘞!

“官家,再過兩日便可抵達大定府,各路大軍也在前往,惠州城已經改造好了,完全可做聖駕駐留之地,就是行宮…………”

趙禎擺了擺手:“行宮便莫要修建,帶了宮帳還要什麼行宮,朕住宮殿都住的膩了,住住宮帳也挺好,在惠州設立行在不合適。”

蘇軾點了點頭,他知道官家的意思,從一開始他便猜到官家不會修建行宮,以免增加當地的負擔。

趙禎在厚厚的虎皮上躺下:“你今夜就在朕的車駕中睡吧!反正你姑父也在,多你一個也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朕還沒必要連你都提防的程度。”

“謝陛下…………”

蘇軾繼續在沙盤上覆原戰場,他覺得這樣很奇怪,但也沒有什麼不好,他自己知道外戚的地位,官家之所以能這樣容忍外戚,不是因爲外戚有多麼得寵,而是因爲外戚從本質上對天家沒有威脅。

或者說是在大宋的外戚沒有威脅。

蘇軾看了看自己和躺在地攤上呼呼大睡的蔡伯俙,放下手中的精緻木雕坐下休息,眼下這情況已經很明顯,在大宋,外戚的身份和地位更多的是天家的親戚和舍人。

能陪皇帝說說話,或是做一些不方便交給外臣去做的事情,但大宋的外戚絕不會有任何超過舍人的權利。

從邊上的暗格中抽出一條毯子蓋上,蘇軾看了看蔡伯俙,即便是他的官職已經超過了外戚所能擔當的文資,可事實上卻並沒有什麼權利,反而是風險比權利大得多。

朝中的百官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呢!反正蘇軾自己是不希望成爲第二個蔡伯俙,他事實上只是官家的女婿,亦或是官家說的“智庫”。

蘇軾覺得這個名字挺有意思的,智慧的寶庫,這是在誇耀自己的才華和能力,也是屬於帝王的私人目標,關係和外戚這個身份挺符合的。

但蘇軾更希望這種制度更加合乎規矩,甚至要放在朝廷的明面上,以後能取消外戚所有的授官,有能力的人就進智庫,沒能力的人就等着朝廷的例錢便是。

只有清清楚楚的放在朝堂上,才能打消外人的疑慮,也能讓外戚受到監督,反正蘇軾覺得若是外戚中能出一兩個有能力的人也挺好,總不能永遠成爲大宋的蛀蟲。

夜逐漸的深了,只留下車輪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音,也意味着車駕距離大定府越來越近,戰爭也即將開始。

蘇軾並不知道,趙禎一直都沒有睡,等着眼睛看着車頂上的彩繪,這是大宋最重要的一場戰爭,說趙禎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他也是人,也有自己的顧慮,但內心的感覺卻是複雜的。

即便是趙禎自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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