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草原上進行城市化非常難,但難並不意味着趙禎會放棄,眼下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但所需的時間卻還是如此長久,難免讓他焦躁不安。
做了這麼多年的帝王,他太瞭解什麼是人亡政息,他無法保證後世之君延續他的政策,雖然大宋已經改變,但這種改變還沒到根深蒂固之中。
即便是中原保存了自己的政策,可草原上的事情可說不準,城市化如果不全面展開,很可能會半途而廢,最關鍵的是現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離開神都城已經這麼長時間,上京道已經成爲大宋的疆土,自己離開上京抵達呼倫貝爾已經使得朝臣頗有微辭,楊懷玉率軍屠滅敵烈部,呼倫貝爾城已經出現,朝臣的奏疏已經是一封又一封的催促自己回朝了。
可趙禎心中清楚,若是自己離開草原,大宋的重心便會再次回到中原,到時再想把草原作爲重中之重便難如登天。
所以趙禎心急,烏古部到現在還沒有動靜,敵烈部和塔塔爾部的消息早已經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到現在還在觀望,難道是打算讓大宋開出更高的價碼?
草原上的各部之間也並非是和睦相處,但也有一些部族之間的關係比較好,比如烏古部和敵烈部…………
就在趙禎覺得烏古部不會歸附大宋的時候,烏古部的使者卻來了,趙禎等待多時的契機也出現了。
烏古部和斯琴部不同,他們不是一個需要依附別人存在的小部族,而是一個強大的部族,而且來的時候也沒有空着手,帶來了大量的牛羊以示誠意。
柳永非常開心,在他看來這是烏古部歸附的表示,當然趙禎也是這麼認爲的,但卻不會像柳永那麼激動,王韻倒是頗爲淡然,看着牛羊面露沉思之色。
這反倒是讓邊上的柳永頗爲好奇:“王參軍這是怎麼了?烏古部的人前來不是正解了我等燃眉之急,也讓官家欣喜嗎?”
“烏古部不一樣,他們派遣使者前來就算了,還帶着這麼多的牛羊,爲何?”
“以示誠意唄!還能爲何?”
王韻望向柳永,微微苦笑道:“前輩,您……想當然了,這也是在告訴我大宋,烏古部不缺錢財,相反他們比塔塔爾部和敵烈部都要強盛,歸附大宋也不是不可以,否則也不會派遣使者前來,只不過歸附大宋的條件怕是和塔塔爾部不同。”
“有什麼不同?”
柳永有些疑惑,難道烏古部的使者帶着這麼多的牛羊前來不是爲了向大宋示好?
宮帳之中,來自烏古部的使者顫顫巍巍單膝跪地,長長的鬍子都快垂到了胸口,以手撫胸道:“烏古部使者烏兀骨參見大宋皇帝陛下!願陛下吉祥!”
趙禎笑着揮了揮手中的禮單:“免禮平身,貴部的還真是闊綽,一出手便是千匹駿馬和牛羊,看來你們烏古部物阜民豐啊!”
“陛下謬讚了,我烏古部不過是草原上的一個部族而已,既然要歸附大宋,自然要呈上禮物敬獻陛下以示誠意…………”
烏兀骨稍稍頓了一下:“不過陛下,從這些禮物便可看出我烏古部的歸順之心,不知這誠意可以換來什麼?”
趙禎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可以換來我大宋的以誠相待!”
“不知大宋的誠意是什麼?”
烏兀骨繼續試探,而趙禎的臉上的笑容沒有改變,只不過在趙禎燦爛的笑容背後卻隱藏着不屑與憤怒。
是的,大宋雖然暫時無法統治草原,但這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時間的問題,趙禎需要時間,但在烏古部的眼中,卻好像大宋後力不繼一般。
“使者好像忘了一個問題。”
趙禎的笑容依舊,聲音和語調也未改變,烏兀骨不疑有他連忙問到:“請陛下明示!”
“這不是做買賣!朕踏平敵烈部就是在向草原諸部說明底線,朕善待塔塔爾部,在這裡修建呼倫貝爾城就是讓草原諸部明白這就是朕的條件,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你們是比敵烈部要繁榮,可那又如何?你們比契丹更強大?比倭國更遙遠,還是說比女真人更能征善戰?!”
趙禎的話讓烏古部的使者驚慌失措,烏兀骨是去過大宋的,也是曾經面見過真宗皇帝的老人,否則烏古部便不會派他前來,在他的印象之中,大宋皇帝溫文爾雅,以天朝上國之君自居,只要是帶着豐厚的禮物上貢,便能獲得更多的利益,這一次他也是這樣做的,但結果卻完全不同。
眼前的大宋皇帝不同於他所見到過溫和仁慈之君,反倒是更像一位武皇帝…………
“有舍纔有得,你們必須捨棄一些往日裡留存的東西才能得到我大宋賜予的和平,朕不是要你們稱臣納貢繼續在草原上統治一方,而是要你們徹底歸順,土地成爲大宋的疆土,部衆成爲我大宋的百姓,接受大宋的駐兵保護,族中事物可以自治,但我大宋依舊要派遣官員進行管理。”
趙禎的一番話讓烏兀骨更加驚懼,顯然現在塔塔爾部的樣子就是以後烏古部的樣子。
待他剛要開口,趙禎便起身道:“朕乏了,你自己考慮清楚,若是絕對烏古部接受不得大宋的條件,便早日返回,整軍備戰去吧!”
烏兀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宮帳的,他只覺得天塌地陷一般難以相信,自己以烏古部使者的身份前來,帶着大量的禮物和牛羊,就是希望大宋能給烏古部以稱臣納貢的機會,而不是像塔塔爾部一樣成爲大宋的疆土,但現在看來,大宋皇帝是早已打定主意,要統治和征服整個草原。
此時的他纔想起在來之前和族長烏拓野以及衆位長老之間的對話是多麼的可笑,自始至終他們在心中都認爲大宋征服不了整個北方草原,更談不上統治,塔塔爾部不過是大宋向草原施壓的表現。
當敵烈部被屠滅之後,這才心中有了恐懼,但伴隨的也是一種僥倖,於是便有了自己的這次上貢,誰曾想,大宋皇帝根本就不接受這些,甚至沒有商談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