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盪,威脅,危機,在這些時期里人們更加或者是主動的渴望集權來帶領他們度過危險,但當這些爲難被順利穿過的時候,人們心中想的就不是集權了。
大宋的朝堂很怪,和歷朝歷代都不相同,皇帝爲了壓制武將大幅提升文臣的地位,政治風氣也比較開明,虛心接受朝臣們的上疏和諫言。
可以說到了大宋之後,除了一些禮法對於文臣進行限制之外,大宋的君臣更像是上下級之間的關係,君臣之別的區分僅在於禮數上的差異。
尊重這東西基本上是皇帝自己爭取來的,太祖太宗不用說,而真宗皇帝即便是在前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後期昏聵的時候依舊被朝臣們罵的很慘,甚至被寇老西一個相公脅迫到了戰場上。
但另一方面,大宋又是一個皇權不斷集中和加強的王朝,兩府之間把宰相的權利一分爲二,把兵權徹底從文臣的手中剝離,文臣和武將成爲死對頭,這不光是限制武將的手段,也是老趙家收攏兵權的辦法。
都和文臣是死對頭了,武將們還會聽命於文臣?
最終這柄重要的槍桿子到了皇帝的手中,成爲大宋皇權的重要保障,老趙家的人都知道,兵權對皇權的重要性,所以從未把兵權交出,甚至爲了皇權的穩定,而把大宋主要的精銳兵力放在了都城而不是邊疆。
但事實上這是多慮了,文臣沒有造反的可能,也壓根不想造反,他們只是想要把胸中的抱負施展出來,並且名揚天下,限制皇權的膨脹不是他們的天職,只不過是在他們施展胸中抱負時遇到的矛盾而已。
畢竟無論文武都是皇權的擁護者,皇權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地方,沒有了皇權文臣上哪去施展胸中的抱負,上哪去齊家治國平天下?
所以文臣對皇權是需要的,也是鬥爭的,抗衡的。
這一點趙禎早就看的清清楚楚,在帝王的御座上待了這麼多年,若是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清楚和,實在是不配做一個合格的皇帝。
但他這麼多年來不斷的加強皇權,不斷的用兵爲的也恰恰是爲了限制皇權而打下基礎。
對於趙禎來說,這個時代是美好的,政治環境也是千年難得的,沒有文字獄,沒有政治上的過多迫害,即便是陰謀詭計也是爲了達到自己的政治主張,最終也沒有達到要人性命的地步。
風聞可言事,查證以自清,實在頂不住輿論壓力,大不了自請出外,隔些時日再提拔重用,這些都是歷朝歷代極爲少見的情況。
趙禎也恐懼皇權的無限膨脹,他明白後世皇權膨脹到了什麼地步,文字獄可怕到什麼程度,君權與相權之間的對抗激烈到了什麼程度。
史書上的一筆一劃之間記錄了多少的忠誠於背叛,刻下了多少的累累傷痕,這些傷痕不是刻在一個王朝的身上,而是刻進了華夏的血肉之中,刻進了百姓的骨骼之上。
所以當包拯和王韻出現在行宮之中,請求召見的時候,趙禎理解他們的擔憂,也驚訝於包拯在這個時候才提出。
蕭撻裡坐在鏡子面前,這面鏡子是蔡伯俙從上京城派專人運送而來,現在的大宋每家成婚的時候,六禮之中必有一面玻璃鏡子。
即便趙禎沒有提出,蔡伯俙也巴巴的派人送來了,他的消息在大宋之中可謂是極爲靈通,當然拍馬屁的功夫也是極爲高超,即便是趙禎明知他在溜鬚拍馬,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
沒辦法,蕭撻裡實在太喜歡這面巨大的鏡子了。
三才小心的走進宮殿,對趙禎和蕭撻裡彎腰施禮後道:“官家,三司使包拯及參謀兵事王韻求見。”
蕭撻裡的身體本能的顫抖了一下,趙禎從後面輕輕的摟住她:“他們倆來見朕和你完全沒有關係,你現在是朕的人了,也就是皇宮中的女人,他們不會找你麻煩,他們這次是來找朕的麻煩的。”
“讓他們在殿中等候,朕待會便去。”
三才領旨而出,蕭撻裡盯着趙禎的眼睛看了一會,在確認他沒有騙自己後便放下心來,趙禎反倒有些不滿:“聽聞這兩人來找朕的麻煩,爲何你卻毫不在意?”
蕭撻裡嗤笑一聲道:“他們來找官家的麻煩不過是因爲陛下在大宋的皇權太盛而已,您只需要暗渡陳倉他們便會暈頭轉向,豈能是您的對手?”
趙禎頗爲震驚的望着蕭撻裡,沒想到她居然能看穿重重迷霧,把朝堂中的政治博弈說的清清楚楚。
看來她的大局觀和用兵不怎麼行,但在政治生活中卻是練就了一身的手段:“朕可要把你看住了,什麼事情都能看透是好事,可卻不該說與朕聽。”
蕭撻里美目一挑:“陛下信不過臣妾?臣妾現在都是您的人了,契丹六十萬軍民都在您的手心,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臣妾已經厭了,乏了,以後便是在後宮中好生玩樂纔是!”
趙禎點了點頭,這話纔是她該說的,也是蕭撻裡這個執掌契丹乾坤多年的女皇最明智的選擇。
張開雙手,任由蕭撻裡給自己身上的衣物整理一番,趙禎便伸手在她的翹臀上拍了拍,笑哈哈的走了。
這麼多年來他再次體會了洞房花燭夜的感覺,這乃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現在的趙禎心情好的很,完全不在意包拯和王韻的聯袂而來。
畢竟在皇位上坐了這麼多年,若是還理不清君臣關係,趙禎也算是白混了。
一邊走向大殿,一邊回想蕭撻裡的話,她說的沒錯,一切的主動權都在自己的手中捏着,皇帝在這個時代與生俱來的高貴和至高無上。
和朝臣之間的博弈也簡單輕鬆,別看有時皇權妥協了,可最後勝利的往往不是朝臣。
蕭撻裡說的好,暗度陳倉便可解決所有問題,皇權在表面上妥協,不過是爲了給天下演示什麼叫仁君,是叫善於納諫而已。
但這只是開始,趙禎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皇權不能太過膨脹,最好的辦法就是假戲真做,讓所有人都被矇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