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則雖然心中不滿,但此時他也沒有辦法,到了後殿的公德房,智慧突然拉着王則的手道:“這裡的人都能死,唯獨你不行。”
稍稍頓了一下,在王則驚訝的眼神中智慧和尚撕下了一層人皮,這是一幅面具,因爲帶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在撕下的時候帶起了不少真的皮肉,血糊糊的,猙獰而嚇人。
“老僧雖叫智慧和尚,但真名婁守堅!趙禎看似留我佛門,但卻是在行滅佛之實!既然佛祖救不了我等,那就只有彌勒能救!你要繼承爲師衣鉢,以後莫要以彌勒爲名,白蓮教乃是極好的掩護!”
王則微微點頭,隨即道:“可師傅眼下我卻將出不得,怕是難……”
婁守堅笑了笑,指了指公德房中的一尊泥菩薩道:“爲師自有活路給你!只要我死了,便會讓趙禎徹底放心,你要以白蓮爲名繼續傳教,若是不得,爲師必會日夜纏繞!”
王則眼中含淚:“弟子遵命!”
王則是真的哭了,大難不死的脫離,使得他忍不住掉下淚,他之所以成爲智慧和尚的弟子宣揚彌勒教,就是爲了過上好日子。
他這個人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唯有口才出衆,腦子靈活,所以在宣毅軍中才能混到一個小校的差遣。
但他知道自己只能走到這裡,再往上走光靠口才和小機靈根本就沒用,他吃不得苦,也受不得罪,更是沒有過硬的本事在戰場上立功。
遇到智慧和尚後他才知道如何是讓自己的本事派上用場,他能變成任何人,無論是說話的口氣還是行走的動作都是如此。
他甚至騙過了智慧和尚讓他覺得自己是彌勒教最虔誠的教徒,否則智慧和尚也不會收自己爲徒。
王則覺得那個被自己排擠走的那個小沙彌說的對,自己就是善於黠僞,王則覺得應該是更善於變成別人而已。
只要是自己見過的人,很快就能變成和他一類的存在。
雙手合十,虔誠的在智慧和尚面前跪下,智慧和尚單手撫其頂,口宣佛號:“彌勒降世瞭解諸多因果,唯有殺人亂世方能迎來彌勒!”
“徒兒謹遵師傅法子,定將彌勒教發揚光大!”
瞧見智慧和尚不自覺的皺眉,王則立刻改口道:“白蓮教!”
智慧這才點頭道:“沒錯,從此以後彌勒教在大宋將銷聲匿跡”,唯有白蓮教還一息尚存,佛門衰落此乃大災!不可避免,只要趙宋天家在位一日,我等便等不到彌勒降世之時了。”
智慧說完便把泥菩薩的後面給扣開,一個地道赫然在其中,西城地勢低窪,幾乎難以挖掘地道,更有兩條河流阻礙,挖了也挖不出去。
除非常年經營,不斷向下深挖,再以樑木支撐方能抵達河岸邊。
王則毫不猶豫的便鑽了下去,一會又擡頭道:“師傅不如和徒兒一起離開,到時在大宋四方宣揚白蓮之說,豈不大善?”
智慧和尚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婁守堅這顆腦袋可是你的護身符,爲師不死你如何得脫?”
這下王則沒有任何疑議了,他理所當然的認爲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智慧和尚做的一切不過是等價交換而已。
白蓮教,這個名字聽起來都頗有韻味,和民間的白蓮社以及蓮社一樣讓人容易相信它的純潔,他知道智慧和尚的打算,從根本上改變彌勒教的名字只是開始,還要利用淨土宗的教義給彌勒教進行修飾,再驚醒一些改變就好。
彌勒教的失敗當然是有原因的,王則非常清楚的知道彌勒教根本就不長遠,最簡單的地方便在於教義,倡導殺人作亂的教義怎麼能發展壯大?
別說是百姓不容易相信,便是朝廷那裡也果不其然,佛道二門一個導人向善,一個修身養性,但卻都不受朝廷和官家的待見,何況是倡導殺人的彌勒教?
王則在下到洞穴的底部時就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並且已經打算好改變彌勒教,把彌勒教和淨土宗的白蓮社聯繫在一起,相互之間取長補短。
這淨土宗可不敢小覷,淨土宗始祖東晉釋慧遠在廬山東林寺與劉遺民等結白蓮社共同唸佛,後世信徒以爲楷模。
從那之後淨土宗便以結社開始出現,唐時白蓮社遍地開花,倒了大宋立國淨土唸佛結社盛行,多稱白蓮社或蓮社。
現在大宋淨土宗的白蓮社或是蓮社依舊存在,只不過他們已經被彌勒教所滲透,爲了掩護彌勒教,不少的白蓮社依舊是倡導原先的教義。
白蓮教供奉的是阿彌陀佛,提倡唸佛持戒,信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
號召信徒敬奉祖先,是一種半僧半俗的結社。因爲教義簡單,經卷比較通俗易懂,所以信奉的人不在少數,更因爲他半僧半俗的性質,所以沒有人去管理。
既然彌勒教已經不存在了,那就去發展白蓮教,王則已經相好,以白蓮社爲基,做以全新的白蓮教,並且把彌勒教的內容融合進去,成爲自己的宗教!
這段時間他跟着智慧和尚學了不少東西,最重要的就是傳教,當然他自己清楚,這其實就是蠱惑人心,讓人皈依信教而已。
輕輕的吹亮手中的火摺子,環顧四周,王則看到了一方小小的錦匣,打開之後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裡面居然是厚厚的一沓交鈔!
智慧和尚果然聰明,這是逃生的地方,放上金山銀山也沒用,反倒是這些輕便的交鈔更爲實在,只要有了交鈔,在哪都能通行。
不光有交鈔,還有一本智慧和尚總結多年的隨筆,厚厚的一本實在是驚人,王則在翻看之後便瑟瑟發抖,原來彌勒教以及神都城中的動盪都是智慧和尚一手操辦。
而他這麼做只是爲了試一試自己的想法正確與否!
因爲一個想法,爲了證實這個想法,害死了數萬人!一股子涼氣從王則的腳後跟升到了天靈蓋。
輕輕的合上婁守堅的隨筆,王則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東西和交鈔帶出去,這將會成爲自己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