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坐在花廳中不緊不慢的喝着茶水,白玉的屏風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異常的晶瑩剔透,上面雕刻着金魚戲蓮的美麗圖案栩栩如生,晏殊對這種精美的東西總是喜愛有加,微微起身的上前查看。
“你要是喜歡,走的時候就帶上。”
猛然出現在晏殊身後的聲音讓他微微激動,轉頭便看見蔡伯俙微胖的笑臉,兩人哈哈大笑……
多年未見並沒有使得晏殊和蔡伯俙之間的感情出現多少隔閡,反而更加親切了,蔡伯俙對官家的作用晏殊是一清二楚的,雖然充滿了銅臭氣,但多少也是被逼無奈。
爲了公主殿下,蔡伯俙的犧牲也是極大的,一旦他當了趙妙元的駙馬之後,大宋的文資就和他徹底沒了關係,身上的所有職銜都要被免去,唯以駙馬都尉陪伴終生,最多給點沒有實權的武職而已。
想到這裡,晏殊長嘆一聲:“你難道就真的甘心?這麼多年你小子在商賈之道中廝混,雖然有模有樣但更應該知道駙馬都尉代表什麼,難道你你就打算頂着這個廢物頭銜終老不成?”
見晏殊露出可惜的表情,蔡伯俙微微一笑:“還是你晏殊最關心我,但沒甚的關係,我的脾性你也是瞭解的,天生就不適合在朝堂中混跡,與其讓官家保護一輩子不如直接不淌這趟渾水嘞!再說我喜歡的是公主,她本就是我一生摯愛,如何能因爲自己的得失而放棄所愛之人?”
晏殊驚訝的望着蔡伯俙,沒想到他居然看的如此透徹,簡直是深諳人生大道。
瞧見好友驚訝的樣子,蔡伯俙恢復了往日的嬉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官家這根大腿我拗不過啊!”
晏殊的眼神突然一邊,悲哀的望着蔡伯俙直眨眼,在蔡伯俙還沒反映過來的時候,頭上就被人敲了一下,這熟悉的手感,熟悉的位置,熟悉的酸爽讓他瞬間明白來着何人,頭也不會的委屈道:“三才大官……”
“前面說的挺好,唯獨最後一句不該說出來!”
三才眯着眼睛瞧了瞧蔡伯俙的胖臉又道:“馬上就要成爲駙馬都尉的人了,說話嘴上也每個把門的,這話要是傳出去,少不得被御史臺刁難,你這是心中怨望知道嗎?”
蔡伯俙滿臉的幽怨立刻一掃而空,陪着笑臉道:“大官您來啦,我這不是和晏殊說笑的嗎?”說完又探頭探腦的看了看花廳之外:“官家來了嗎?”
三才沒好氣道:“也就是你的大婚能讓官家親自前來查看,晏小子成婚的時候官家可都沒去嘞!”
晏殊苦笑道:“大官就不要拿小子打趣了,蔡伯俙娶的是公主晏殊怎能相比。”
“別在老奴這裡說酸話,官家已經在後花園中了,還不快快覲見?”
晏殊和蔡伯俙對視一眼便飛快的整理衣服向蔡府中的後花園走去,官家此次前來定是微服私訪,否則怎麼會是三才前來傳話,要是正式來訪,蔡府必然會大開中門隆重出迎的。
趙禎坐在石凳上微微點頭,這小胖子對花園的布制還真是不錯,可見他是用了心的,曲折的連環亭榭,小橋流水,以及江南的奇石花卉,無不透露出高貴典雅的風格,這也是妙元最喜歡的景緻。
遠處的倆個小子飛奔而來,趙禎笑眯眯的道:“朕來的倒是巧了,晏殊你這應天府知府幹的如何?”
“啓奏官家,臣還算穩妥。”
瞧見蔡伯俙撇嘴,晏殊又加重語氣道:“百姓安居,商賈樂業,學子有書院,財貿有工廠……”
趙禎微微點頭:“看來應天府和開封府有的一比,當地的百姓對應天府的改變反響如何?”
晏殊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的低頭道:“臣不善自誇……”
一旁的蔡伯俙和三才幾乎是同時的翻了個白眼,不善自誇?這話哪有當着官家的面說的!
其實晏殊說的是實話,趙禎早就接到的有關應天府的奏疏,幾乎是千篇一律誇讚晏殊政績的,就連專門監管知府的通判對晏殊也是誇讚有加,這在大宋的州府是極其少見的情況。
趙禎微笑着指了指晏殊道:“你這話端是臉厚,卻也無可厚非,朕打算把你調回朝中,你給朕推薦一個合適的人選來,畢竟應天府是你一手治理的,總不希望它毀在無能之輩的手中吧?”
晏殊皺眉的想了半天,最後小心的說道:“臣確實有一合適人選,只是此人屢試不中,去年官家還曾說他詩詞過於輕浮有失儒雅……”
三才臉色一變,即便是再簡在帝心也不能當着官家的面說這樣的話,剛剛要斥責就被趙禎打斷:“你說的是柳三變吧?沒想到這位大才子居然到了應天府,可惜他還是流連於煙花巷陌之地眠花宿柳,朕很是失望!”
晏殊驚訝的望着趙禎,沒想到官家一直把他視作才子,難道是爲了磨鍊他不成?
果然趙禎再次開口道:“要說柳永沒有才學朕是不信的,可他過於放浪形骸,這種人的好處是不會墨守成規,但壞處是容易恣意妄爲,朕原本是打算讓他磨鍊一二,誰知他還是死性不改,或許他的情商太低的緣故,不說清楚不行啊!”
蔡伯俙無奈的說道:“官家,咱能不能不玩這種勘磨的事情,有些人就是榆木腦袋,明明是腹有詩書,卻對人情一竅不通,但不能否定他的才學,要是官家應允,臣願意當面給他棒喝。”
在晏殊希翼的目光下,趙禎無奈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就給他當頭棒喝,話說的重一點,有些榆木腦袋不敲碎,他就不明白朕的良苦用心,你們瞧瞧那首鶴沖天!詩文極好卻讓朕如何自處?”
晏殊努力的憋着笑意,他太瞭解官家的性格了,柳三變的一句:“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着實讓官家的臉上掛不住啊!
柳永的事情說完趙禎便對蔡伯俙搓起了手指道:“你小子打算出多少聘禮?王相公可是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查驗過妙元的陪嫁了,太常寺爲了籌備公主尚嫁可是忙得不可開交,你總要表示表示吧?”
一說到這事情,蔡伯俙就快哭了,顫聲說道:“官家,這麼多年微臣的所有積蓄都砸在了這府宅中,多的可是一點也沒有了!您連駙馬都尉府都沒賞賜給我啊!”
三才冷笑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對官家有怨望不成?”
蔡伯俙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看好戲的晏殊,苦聲道:“啓奏官家,臣真的是沒錢了!只能以五萬貫作爲聘禮!”
趙禎瞧他沒出息的模樣微微一笑:“好啦,朕這次來可是給你送東西的,你的聘禮朕已經準備好了,但妙元的嫁妝可是分文沒有!”
蔡伯俙剛剛高興起來,但聽到後半句當場就萎靡下去,在大宋嫁女的嫁妝可比聘禮要多得多,陪嫁越多越能顯示女子的地位,公主出嫁的嫁妝定然是數倍與聘禮的。
趙禎的話一下子把蔡伯俙的美夢擊碎,心中大喊:“官家也太摳了!”
瞧他沒出息的模樣,趙禎氣不打一處來:“你別忘了公主可是有自己的成衣廠!光是收入每月便有足足數萬貫之多!”
“那都是她管的,我怎麼辦?以後怕是喝花酒還要問妙元要嘞!”
“你再說一遍?”
“臣說今日官家難得大駕光臨,又有晏殊來訪不如吃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