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上報朝中相公和官家!”晏殊急急的開始往身上套外衣,環兒手忙腳亂的幫他整理。
趙禎和蔡伯俙像看傻子一樣望着他:“你怎麼能讓人相信你說的話?別忘了你只是太子的伴讀!”
晏殊被他們的話驚醒,沒錯自己的身份太過低微,根本沒人會相信,但是太子一詞讓他燃起希望,目光灼灼的望着趙禎:“太子殿下既然已經分析的鞭辟入裡,爲何不去上報官家?”
“我上報就有用了嗎?別忘了我現在也只是一個八歲……不九歲的孩子!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朝中的大臣現在已經完全忘卻了戰爭,或者說是害怕提到兵事!
自檀淵之盟後,我朝已經不想再大戰,哪怕一場很小的戰爭也會引起反彈。更何況党項人不會入侵,只是獨立出去。
我朝會因爲這種實質上沒有損失,只是臉上有點掛不住的事情而出兵討伐嗎?你自己想想看。”
晏殊反駁道:“怎麼不會叩邊?!難道他們不打算熬過這個冬天!”
趙禎收起臉上的疲懶的聲色,認真而嚴肅的說道:“會有邊患,但是他們一定會退走,只不過是打穀草的劫掠!現在我們的問題是如何堅壁清野,讓他們帶不走一粒糧食!
要知道這種孤注一擲的侵略,如果沒有後勤的支援,來多少死多少!
這不僅僅有戰死的士兵,恐怕更多還有餓死的無辜人,恐怕這才西平王最想看到的事情,消耗人口並不一定對他有太大的打擊,說不定他會利用這次機會消滅政敵,或是不聽從他指揮的部落,上層的交易更爲可怕!”
小胖子接口道:“太子殿下說的沒錯,只是過於率真了些!”
晏殊身上的衣服已經穿好,環兒被王語嫣和趙妙元拉到火爐旁的角落裡,她們作爲女人雖然也懂這些東西,但是卻不希望也跟着討論,女子的天性依舊是善良的,王語嫣和趙妙元即使有些腹黑也不想丟掉這寶貴的品質。
小胖子第一次真正的展現才智和嚴肅,讓趙妙元開始一個勁的犯花癡,嘴中喃喃自語:“誰想到胖豬頭也會有這麼男人陽剛的一面,有點小威武呢!”
但是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小胖子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甚至對她拋了個媚眼,氣的趙妙元牙根癢癢,恨不得上去給他的賤臉揣上兩腳。
王語嫣則擔心的望着趙禎,之前的分析很好,但是瞭解趙禎的她太知道這個皇太子一定會做出格的事情。
晏殊望着趙禎一字一句的問道:“怎~麼~辦?”
“堅壁清野,伺機而動是最好的辦法,但是怎麼去說服官家和朝中的大臣,容我好好琢磨琢磨。”
“還琢磨?等你琢磨好了黃花菜都涼了!從東京城到距離定難軍最近的環州要十日的路程,這還是急腳遞的速度!”
晏殊完全顧不上禮儀對趙禎質問道。
“真要是這樣只能呵呵了。這事情就是官家同意了咱們的設想還要經過廷議吧?還要讓兩府大臣商討吧?還要有人上奏疏阻止反對吧?”
小胖子翻了個白眼,就開始對着壁爐中的火苗愣神。
趙禎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樣,老蔡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們依然要去稟報!盡人事聽天命吧!”
躺在沙發中的蔡伯俙一下竄了起來,把衆人嚇了一跳:“那還猶豫啥?我陪你去,好久沒有看望官家了,當年官家還賞了我一首詩……”
要是擱在以前,晏殊都能去高發小胖子的大不敬,但是現在卻當作沒聽見。
這些猜想中,趙禎的分析入木三分,雖然帶有有些黑暗的人性在其中,但是卻不無道理,讓人茅塞頓開。
同時晏殊再也不會小瞧這個賤賤的胖子了。
趙禎穿好厚厚的裘衣,撫摸着身上如綢緞般油光水滑的皮毛感嘆道:“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這話頓時就惹來王語嫣和趙妙元兩女的眼鏢,小胖子趕緊求助的望着趙禎:“能少說兩句嗎?你敢動她們的皮草,她們就敢動你的皮毛!”
晏殊看着活脫搞怪的兩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完全不像是剛剛理性的樣子,難道不知位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自己就從來不去招惹環兒的嘛!
但是隨即看到環兒幽怨眼神的他立刻遁走……
景福宮中已經站滿了人,當趙恆聽完趙禎三人的稟報後,便讓陳琳把兩府大臣包括尚書省和中書省的各司官員着急到景福宮中。
趙恆在劉娥的攙扶下走到上首坐北朝南的椅子上坐下,雖然不是大慶殿或是垂拱殿的龍椅,但是依然讓他體會到天下盡在掌握的感覺。
當他整個人坐到後,趙禎突然覺得老爹變了,一種威嚴的氣場從他身上滲透出來,所有的人都不敢大聲說話,這種皇權的獨一無二讓人變得拘謹起來。
可能是宮殿建築的特性,趙恆雖然聲音虛弱但是卻能把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中:“諸位臣公都來了,今天急招爾等是因爲太子有要事想問問諸位。益兒你說吧。”
趙禎點了點頭就面向衆人換換的把猜測說了出來,大臣們在聽到太子的話說完後依然安靜不語,這不是注意課堂秩序,而是被他的話和分析震驚了。
今年奇寒是衆所周知的事情,現在兩府官員是忙着怎麼結束年尾的工作,要知道大宋的考覈也是在年底進行的!
對於文官來說,年底的考覈就是勘磨的門檻,過了這道坎就有可能明年有新的職位,新的待遇,新的工作等等,所以年尾的人情往來也特別多。
見衆人都不願意說話,作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太子賓客的李迪開口道:“啓稟官家,太子所言不無道理,況且只是堅壁清野,京冬奇寒,西北各地皆無農務,不如入城而避之!”
“李相公想當然了,這事情看似好辦,但是西北民風彪悍,民俗更是與中原不同,眼看年關將至,如何讓他們盡數前往城鎮避禍?再者說,這都是太子的臆斷,萬一……到時該如何向天下解釋?”
王欽若滔滔不絕的反對,這種事情只要想推諉隨隨便便也可以找多許多借口,而且趙禎也沒有證據能證明西平王就一定會率軍叩邊。
“這種事情並不難,只不過讓兩府出具文書用急腳遞發佈到西北之地便可,既不影響百姓的農事,又不會給打穀草的敵酋機會,只不過兩府的諸位稍微辛苦下,少喝幾頓酒罷了!”
魯宗道剛強的性子纔不會拐彎抹角的說話,心中把最好的答案說出就緊緊地盯着王欽若,甚至公開諷刺他的應酬頻頻。
被諷刺的王欽若臉色難看,身體憤怒的有些發抖,他是參知政事,堂堂的副相,居然被魯宗道這樣的諫官諷刺,心中憤怒的快要燃燒起來,脖子上的瘤子也愈發噁心的抖動着,彷彿隨時會爆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