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與太后之間的矛盾在遼朝不是什麼新鮮事,最近一段時間皇帝經常頂撞法天太后,而且不是一次兩次,也不分場合,這讓許多在場的外臣覺得尷尬和心驚。
他們不知道該支持太后還是皇帝。
大宋的軍演讓遼朝不安,皇帝爲此整夜操勞,並且決定在大遼也搞一搞這種軍演進行反制。
皇帝和太后看到的東西不一樣,耶律宗真覺得遼朝應當立刻進行反擊,以軍演對軍演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並且能預防大宋的不軌。
可法天太后蕭耨斤看到的卻是巨大的軍費開銷,這對她來說是不能容忍的,在蕭耨斤看來大遼寶庫中的所有錢財都是自己的,花這麼大的一筆錢進行軍演簡直是不可理喻。
在法天太后蕭耨斤的寢宮中,太后和蕭孝先正在說着閒話,皇帝耶律宗真直直的闖了進來。
恭恭敬敬的給蕭耨斤行禮道:“母后爲何駁斥南院大王蕭惠的上疏?難道就看着宋人在我大遼邊境耀武揚威不成?!”
蕭耨斤放下了手中的滋補參茶,輕蔑一笑的說道:“軍演耗費鉅萬,而我大遼兵甲強悍如斯,所向無敵,無需演練這種可笑的把戲,宋人皇帝沒有長城之險,惴惴不安,所以纔會如此炫耀武力,吾兒不可被宋人的動作所困擾,浪費精力與財力爲之對抗,實乃不智。”
耶律宗真不服的開口道:“母后,宋人已經在我大遼的家門口耀武揚威,可我大遼一直沒有什麼動作,上次宋人軍演斬殺我遼朝宗室皇族耶律大丹,這次呢?難道我大遼依然要看着宋人在那宣揚武力不成?”
蕭耨斤輕蔑的笑了笑:“吾兒覺得什麼樣的人會耀武揚威?我大遼是一匹兇猛的狼王,豺狗狂嘯便要浪費力氣的去追逐?瞧瞧四周叫囂的豺狗有多少!每次都去追逐還不把狼王累死?!此事無需再議,就這麼定了!”
耶律宗真還想說什麼,可看着幕後冷冷的目光便住嘴,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沒有了意義。
這是一種巨大的折磨,一度讓耶律宗真懷疑自己的身份。
他到底是什麼?
是皇帝,是傀儡,還是一個無用的人?
自己的存在有什麼意義,難道就是一塊維護大遼有皇帝這個可笑謊言的遮羞布?!
耶律宗真失望的離開,在走出蕭耨斤的寢宮後,便開口對早已在此等待的張儉道:“朕活的真累,雖貴爲天子卻處處受限,母后倒行逆施愈發的放肆了。”
張儉瞧了瞧四周的宮人道:“陛下慎言,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耶律宗真臉色一變,想起前些日子在大殿中看到的一幕微微點頭,是時候終結這場荒唐的鬧劇了,自己再也忍受不了母后的專權和張狂。
“是時候了,朕要結束我大遼的混亂。”
見皇帝同意,張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擔心皇帝下不了這個決心,畢竟耶律宗真豁達大度又愛好儒學,儒家的孝道就如同一把枷鎖困在他的頭上,爲此他眼睜睜的看着蕭耨斤對蕭菩薩哥下手,而能做的只有悄悄的偷樑換柱。
現在好了,皇帝終於下定決心的要廢除生母,這個女魔頭一般的妖后。
…………
歷史是諷刺的,也是巧合的。
就在張儉和耶律宗真準備廢掉太后蕭耨斤的時候,巨大的寢宮中蕭耨斤也在和她的謀臣蕭孝先編織着巨大的陰謀。
蕭孝先跪在巨大的羊絨地毯上低聲道:“太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時候了,皇帝已經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有主見,對您的態度也越來越不恭順,怕是已經有了什麼想法,咱們要做的是先下手爲強啊!”
蕭耨斤微微點頭:“確實如此,吾兒在本宮面前全無恭順之意,甚至開始頂撞本宮,以後怕是會更加難以管束,不如另立孛吉只爲帝。”
蕭孝先露出放心的笑容,口氣也變得輕鬆起來:“太后英明!此時交給臣來辦,一定不會有所差池。”
對於自己的智囊蕭耨斤是放心的,端起茶具微微遮住臉頰,只露出一雙充滿精光的眼睛道:“如此甚好,本宮可不希望聽到不好消息,否則你知道自己的下場,本宮可不會手下留情!”
蕭孝先打了個寒顫,他太瞭解太后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了,如果事情敗露,自己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太后放心,臣已經佈置妥當,絕對萬無一失!”
蕭孝先的額頭輕觸地毯顫聲說道,但誰也不知道此時的寢宮之內還有一雙眼睛看着這一切,他便是蕭耨斤的年幼小兒子耶律重元……
十七歲的耶律重元還沒來得及走便被堵在了內殿,在聽到幕後和蕭孝先的密謀後他下意識的躲藏在了華美的宮帳後,旁邊是精美的窗戶,只要他悄悄的溜出去便會神不知鬼不覺。
耶律重元的內心是掙扎的,一邊是母親,一邊是親哥哥,在他看來如果幕後得逞,自己就是下一任皇帝,可自己的命運也不會比哥哥好多少,告訴哥哥自己得到的一定更多!
蕭耨斤的可怕他是見識到的,耶律重元咬了下嘴脣,艱難的決定把自己今天聽到的一切告訴哥哥,母親已經瘋了,自己根本就沒有能力和她對抗。
耶律重元相信,寬仁大度的哥哥能給他更多的利益,而且不會再受到母后的威脅。
小心的推開窗戶,常常保養的窗子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耶律重元微微舒了一口氣,他擔心這裡的窗戶和自己寢宮的一樣發出嗞嗞喳喳的聲音。
窗外絕對不會有人,因爲多疑的母親把精銳的斡魯朵安排在外圍,在她談話的時候絕不會有宮女或者內侍前來打擾,冒昧竄進的宮人死了好幾個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膽敢靠近了。
誇過窗子後耶律重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下自己算是安全了,趕緊從宮牆附近的小門溜出,經常往來與此地的他對這裡的一切熟爛於胸,即便是閉着眼睛都能穿過重重守衛。
還好一路上幾乎沒碰到什麼人,畢竟沒有人不開眼的這時前往母后的寢宮。
直到自己到達寢宮,耶律重元心中才慢慢平靜下來,看着一旁奇怪的內侍道:“無論誰問你,你都說今天孤王沒有離開過,知道了嗎?!”
內侍第一次見到耶律重元如此嚴肅,趕緊應道:“奴婢記住了!”
耶律重元走了,可他在匆忙間犯下了一個致命錯誤,當蕭耨斤和蕭孝先密謀完了一切回到內殿中的時候卻看見一旁的窗戶是開着的……
雖然心生疑惑,但蕭耨斤覺得沒有人敢在自己的寢宮中偷聽自己和蕭孝先的談話,說不定又是那個粗心的宮人忘記關窗了而已,蕭耨斤已經被自信衝昏了頭腦,在她看來在這皇宮之中無人敢違背自己!
但恰巧是這個自信使得她走向了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