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聲勢浩大的軍演使得遼朝已經麻木,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在擔心宋人直接殺過邊境直取煙雲十六州,可現在看來,宋人只會在自己的境內叫囂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遼人在飛狐嶺的駐軍已經習慣了大宋境內傳來的喊殺聲,雖有怒氣在胸中縈繞,但他們不會愚蠢的再次一次犯耶律大丹的錯誤,反正有數百遊騎在邊境上巡邏,一旦發現宋人越境,便會疾馳來報。
遼朝如今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在爲剷除妖后蕭耨斤而歡慶,皇帝沒有了她的制約獲得了親政的權利,而在百姓們的眼中寬仁大度的皇帝一點也不輸與大宋的官家。
獲得至高權利的耶律宗真正在享受權利帶來的好處,此時的他哪有心情去在意大宋的軍演?在他的眼中大宋軍演只不過是又一次的耀武揚威而已。
耶律宗真心中冷笑,此時的大宋皇帝也應該收到自己剷除妖后,收權親政的消息了吧?
看着眼前精美的大宋酒盞,耶律宗真自言自語道:“我耶律宗真一點也不比你趙禎差!你炫耀大宋的武力又有何用?大宋還不是我大遼的手下敗將?!”
酒香濃烈,這是大宋蔡記出產的清泉白,在耶律宗真的眼中,這美酒便是大宋爲自己獻上的賀禮。
一旁的張儉和蕭惠對視一眼微微搖頭。
“陛下今日雖然收權親政,卻不該設下如此豪奢之宴,畢竟囚禁的乃是法天太后,陛下的生母啊!讓外人瞧見陛下如此歡愉,豈不是讓人感到得意而忘形?”
蕭惠急急的擺手道:“此時休要說這些,反而惹得陛下不快,話也不能這麼說,陛下被妖后壓制數年,自先帝大行便沒有一日如此快意過,稍稍失禮也是人之常情,你我作爲臣子,理應周全陛下的名聲。”
張儉無奈的點頭道:“也只能如此,希望陛下早日振作,畢竟大宋的威脅時刻存在。”
蕭惠微微點頭,但卻反問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太后蕭耨斤?”
“還能怎麼處置?貶爲庶人,軟禁與慶州之地爲先帝守陵罷了!”
張儉的回答讓蕭惠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軟禁與慶州,要是在偏遠的地方怕是會出問題,至於貶爲庶人並不算什麼,畢竟是皇帝的生母,即便沒有太后的頭銜也改變不了這一點,等她年歲大了,再請陛下把她迎回宮中奉養便是,萬不可讓陛下落得一個不孝的名頭。
此時的耶律宗真心中快意,父皇曾經說過大宋的年輕官家趙禎是個曠世明君,而他也是父皇難得的對手,這一下就把自己的地位放在了他的下面,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就不是他趙禎的對手,憑什麼自己就不能比趙禎做的更好?!
他趙禎能剷除叛逆奪回親政之權又怎樣?現在自己也做到了,他趙禎能西征党項南滅大理開疆拓土,自己也一定能做到!
大遼的周邊有許多不臣之地,東面的生女真,西面的西夏國,哪個不是早有不臣之心?以如今大遼的國力,隨不能與大宋動手,但對付這些小國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耶律宗真看來,大宋也就是敢在自己的境內耀武揚威罷了,而大遼可不是個假把式,前段時間因李元昊稱帝,遼夏交界處的党項部落多叛遼歸夏,而被權利迷住了眼睛的母后卻不願生起事端便遣使斥責幾句就算完了。
耶律宗真心中有一股強烈期望向外界證明自己的慾望,而西夏便是他最好的磨刀石,一是向外界證明自己已經把大遼的權利收回,二是利用這個機會讓大宋官家看清楚大遼可不是隻會在別人家門口光說不練的假把式。
已經下定決心的他端起手中的酒盞對西夏的使者問到:“西夏使者,朕聽聞我大遼邊境之地多有部族附歸西夏,不知這些部族生活的可好?”
西夏使者微微一顫,這個時候遼朝皇帝突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他可不認爲這是在關心西夏和那些歸附的部族。
陪着小心的起身行禮道:“回稟陛下,那些部族雖歸附我西夏,可吾皇並未多加照顧,甚至連民籍都爲給他們上,還在等待您的意見。”
耶律宗真彷彿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微微點頭道:“哦?看來李元昊對我大遼依然恭敬有嘉,朕心甚慰……”
話雖然這麼說,但使者從他的眼神中散發出的凌厲光芒可以看出,遼皇並不是那麼友善。
西夏和遼朝很久以前便達成同盟,共同對抗大宋的崛起,自李繼遷至李元昊,西夏三世都與遼朝關係和睦,從未有過什麼摩擦和爭議,但自從李元昊稱帝后,遼朝的許多黨項舊部便開始歸附了。
使者稍稍一想便明白,也許就是這些歸附西夏的單向部落引起了遼皇的不滿。
如今的大遼雖然經過蕭耨斤之亂的破壞,但國力依然不是西夏能抗衡的,使者當然不會自找麻煩讓耶律宗真對西夏產生敵意,便故意這麼說,其實這些歸附的党項部落得到了李元昊熱情的招待,並許諾給予土地和頭銜。
但即便是他再怎麼卑躬屈膝也沒用,一個打定主意要打動戰爭的人豈能因爲你的恭順便改弦更張?
大國發動戰爭要一個合適的藉口和理由,大宋如此,遼朝也是如此。
遼朝和西夏不同,他一直是以正統王朝自居,雖然不是漢人建立起的政權,但許多制度與漢人相似,遵守師出有名這一要旨,耶律宗真這個時候之差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而已。
遼朝和大宋是不能輕易撕破臉的,但對於這個一直依附自己的西夏卻毫無擔心,西夏連年對西域用兵,所獲得的財富與土地都讓遼朝眼饞,況且剛剛征伐完西域的西夏師老兵疲,正是發動戰爭的好時機。
張儉和蕭惠很看出了皇帝的意圖,對於進攻西夏二人也有着自己的見解。
宴會過後,耶律宗真召來二人商議:“西北邊境之地的党項部落投靠西夏,而李元昊明知其屬我大遼所部,居然還敢接收安置,此乃蔑視我大遼天威,如若不以刀兵相加,世人豈不覺得我大遼軟弱可欺?”
蕭惠恭敬的說道:“夏人忘恩背盟,今天子親臨、大軍並集,如若不將西夏一舉征服,將來後悔莫及!”
這話說到了耶律宗真的心坎裡,而張儉則說:“臣以爲暫時不可,如今宋人在燕雲之地門前軍演,一旦我大遼對西夏作戰必會引起宋人的窺伺。而且西夏與我大遼本有盟約在前,非萬不得已不可輕啓戰端!”
耶律宗真皺眉道:“那要等到何時?”
張儉答道:“至少要等到大宋的軍演結束,所部退走才行。到時什麼樣的藉口我大遼找不出來?!”
堂而皇之的說出如此不恥的話,張儉非但沒有讓人耶律真宗和蕭惠覺得無恥,反而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大遼一項如此,征伐敵國什麼樣的藉口找不到?
一如當年聖宗及其蕭太后,不過是用一個大宋攻伐遼朝兩次,挑釁大遼天威的藉口便率軍南下,如今也可用在西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