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年號不知是驚擾了太歲還是壞了風水,趙恆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與此同時的是朝中的重臣不斷的有人去世,去年王相公死了,今年樞密副使馬知節去世。
其他的一些重臣或是生病或是請辭,大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形勢。
朝堂中瀰漫這一股陰鬱的氣氛,所有人都開始擔心起官家的身體,有善意的也不乏惡意的。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政事堂收到消息,高麗王王詢派遣使臣到遼國,請貢方物,以示和解,被遼接受。
王詢表請遼皇,願稱藩納貢,並放歸遼使節耶律資忠。耶律資忠於開泰三年出使高麗索取六城故地被拘留,至此巳六年,忠節不屈。
遼皇遣使往高麗,表示不計前嫌,允其請。
這意味着第三次遼國與高麗的戰爭結束,高麗的求和給了遼人以修養生息的機會。
遼國與高麗的三次戰爭極大的消耗國力,這才使得宋人贏得了檀淵之戰,要不是趙恆膽小害怕再起兵禍,恐怕遼國能被生生的拖垮。
趙禎看着朝廷的公文,蔡伯俙伸頭看了看道:“高麗又求和了?”
“嗯,國內資源應該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國力不濟的高麗當然不能再打下去。”
“我就不明白,那麼大的遼國打不過高麗那種彈丸小國?”
“朝鮮半島多山,地形複雜,遼國的軍隊是以騎兵爲主,攻城掠地適合在平原而不是山丘,高麗人只需扼守要道打持久戰就行。”
“可彈丸小國怎麼能堅持這麼久?”
“別小看這彈丸之地的小國,被龐大的中原王朝無數次的征討都安然無恙,隋煬帝三伐高句麗,動用百萬大軍,三戰三敗,損失慘重,國力耗盡,激起全國大起義。
唐朝與朝鮮境內的新羅結盟滅百濟和高句麗,唐朝意圖控制整個朝鮮半島,派薛仁貴建安東都護府。但朝鮮人積極反抗,連威武的唐軍也被迫撤退,無奈之下才與新羅交好。還小看這個彈丸之地嗎?”
“這麼蹂躪都打不死!如果有機會還是收了它,爲我華夏一雪前恥!”
趙禎擦了擦臉上口水推開蔡伯俙的胖臉道:“準確的來說朝鮮半島的人應該算是華夏民族的分支,武王伐紂後,商紂的兄弟箕子在商滅亡後成爲朝鮮北部國君,周朝承認其國,史稱“箕子朝鮮”。
所以朝鮮半島的歷史應該算是華夏曆史的分支,只不過他們忘了祖宗而已。”
“還有這事呢?”
“當然,司馬遷的史記中就有記載,很詳細的哦!”
小憤青再次犯了個白眼道:“漢奸!”
趙禎覺得蔡伯俙的憤青情節有些誇張,要是按照他的標準整個亞洲版圖應該都是屬於中國的。
就在他準備反駁的時候,宮人送來了另一份公文,王欽若出判杭州。
這個消息突如其來震的趙禎和蔡伯俙兩人久久不語。
王欽若就這樣出外了?這也太快了吧,送來公文的正是陳彤,他算得上是陳琳的徒子徒孫,趙禎笑道:“王相公爲何出外?”
陳彤見太子緊緊的盯着自己無奈的說道:“王相公是自請出外的。”
隨即有加了一句:“大官說這叫什麼退什麼進來着。”
他口中的大官就是陳琳了,只有高品內侍才能被稱爲大官。
聽了他的話後趙禎眼睛一亮的對蔡伯俙說道:“以退爲進啊!這個王欽若還真是個難纏的傢伙。”
瞧見蔡伯俙一副狗望星星的模樣趙禎解釋道:“寇相公回來了,王欽若當年陷害他,怎麼還能在兩府中待下去,自請出外是最好的辦法,這是暫避寇相公的鋒芒。”
“這貨還真是狡猾狡猾滴!”
一旁的陳彤裝作沒聽見的退走,只不過踉蹌的腳步出賣了他,沒想到太子的伴讀什麼話都敢說。
王欽若罷相自請出外,寇老西回來了,這一系列的變動如果說沒有人爲操作打死趙禎也不相信。看來是有人想變動一下朝堂的力量了,這麼平衡的事情難道是出自便宜老爹的手筆?
可是最近他的身體並未好轉,與病魔作鬥爭的他怎麼還能做出這麼大的人事調動?
看來官家就不是人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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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娥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手中是王欽若自請出外的奏摺,四周的內侍宮女不斷的穿梭,各種兩府中的文件按情況分類放在案頭。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皇后監國,宮人並不在意她拿起官家的“大宋受命之寶”用印,他們也已經習以爲常了。
這時的劉娥彷彿年輕了許多,身上也有了一絲英氣,享受天下權利的同時,也不忘保持皇后的風範和威儀。
王欽若的自請出外疏已經被加蓋了皇帝的受命寶,這就意味着成爲事實不可更改,劉娥激動的有些顫抖,自己剛剛算是罷免了一位相公。
之前她也替官家處理過一些簡單的朝政,但是今天她真正的獨攬皇權!這是她第一次使用皇帝的權利意義非凡。
劉娥的嘴角畫出一個漂亮的弧線,王欽若的出外,丁謂邀寇準入朝爲相,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邁向臨朝稱制的墊腳石!官家的病情愈發嚴重,朝政荒廢而太子年幼,除了母儀天下的自己,還有誰能控制大宋這個龐大的帝國?
她緊握的雙手因爲過分用力而顯得一絲蒼白,深吸一口氣喃喃的自語道:“只要多享受幾年就好,只享受幾年我定然還政與益兒!只要多享受幾年……”
她忘了權利的慾望就像噬心的毒蛇會一口口的把本心吞噬。
陳彤急急的把另一份奏疏放在御案上低聲道:“娘娘這是政事堂推舉寇相公的奏疏請您過目。”
劉娥皺眉的接過看了看:“知道了,官家體力不濟,宣麻拜相由吾代勞。”
陳彤的動作一僵,呆呆的望着御案後的劉娥,宣麻拜相的大拜除豈能由一個婦人染指?
可他他忘了女人是個敏感的生物,劉娥的鳳目一挑,冷冷的望向陳彤:“你還有何事?!”
“奴婢無事,只不過大拜除必須官家親臨,此次特殊是否會讓寇相公覺得……”
“閹豎爾敢非議政事!難道跟着官家久了便可放肆?!”劉娥彷彿被揭了傷疤一樣疼痛,瞬間就暴怒而起。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了!”陳彤第一次見到往日賢淑的皇后發怒,立刻跪倒在地縮成一團。
劉娥起伏着胸膛道:“此次作罷,下次定然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