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郡王府之中早已是雞飛狗跳,郡王府被圍的消息是誰也瞞不住的,最先知道消息的下人早已經傳開,了不得!天家看來是要對郡王府下手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麼簡單的道理誰都知道,但真正能擺脫這種命運的人少之又少,天家對郡王府動手,下人們看的清清楚楚,誰也逃不掉被牽連的命運。
這時候早已沒有了同舟共濟的念頭,除了郡王府中的死士,人人都在忙着撈錢跑路,畢竟他們不是郡王府的嫡系,只要在天家動手之前逃出去,天家絕不會趕盡殺絕,畢竟官家的名聲極好。
但如果他們知道這次負責圍剿郡王府的人是陳琳便不會有這種幻想……
郡王府之外具是如林的禁軍,清一色的板甲,橫刀,棘輪弩,這樣的配置對付一個小小的郡王府已經完全足夠了,八萬禁軍開進東京城可不是個小數目,一方面要圍剿趙允讓,另一方面是要放止有餘孽馳援趙允讓,並且要維護好東京城的一切,如今的東京城來不得一絲動盪。
蔡伯俙站在郡王府的正門,瞧見蜷縮在郡王府高牆下的陳琳微微點頭便上前敲門,獸頭門環擊打在門上發出清脆的銅鳴聲,悠揚而深遠,彷彿穿透人心。
年邁的門房打開府門哆哆嗦嗦的問到:“請問這位將軍何事叫門?”
蔡伯俙指着身後的禁軍道:“傳稟你家郡王,本官奉命緝拿遼朝密諜,這密諜溜進你汝陽郡王府,還請他配合!”
“我家……家郡王說了……既……既然是天家想要除掉同宗血脈,直截了當的圍剿便是,何……何必用此不堪的藉口!我……我……趙允讓還幹不出如此腌臢齷齪之事!有本事就把我汝陽郡王府夷爲平地!”
蔡伯俙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老門房顫抖的把話說完,點了點頭道:“如此還請你家郡王前來,某家也好把事情說個清楚不是?”
“哈哈哈……本郡王已到,蔡伯俙你有何事便說個清楚,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能用什麼樣的藉口來對付我汝陽郡王府!”
趙允讓身穿重大朝會纔會穿着的華麗朝服緩緩走來,腰間的纏枝花卉金帶在陽光下閃爍着刺眼的光芒,唯有與天家親近的宗室纔會擁有這條官家獨享的御帶!
這是在告訴所有人他趙允讓和官家的關係親密,如果蔡伯俙動手便是官家先翻臉,生了猜忌之心。
蔡伯俙臉色一變,沒想到趙允讓非但不抵抗,居然還親自前來說話,當中擺事實講道理,難道他有什麼後手不成?
“郡王果然是拎得清楚,好……本官便和你說個明白!此次不光是要緝拿逃進你汝陽郡王府中的遼朝密諜,還有開封知府事蘇洵接到的一樁奇案!”
蔡伯俙說完便對蘇洵道:“蘇知府你請上前給汝陽郡王說說!”
蘇洵臉色嚴肅的上前,大聲質問道:“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劉美狀告你挾持他家父子二人,並欲尋那與先太后相似之婦人冒充太后調換太子之事!此事可有?”
蘇洵的話剛剛說完四周的百姓便炸了,他們聽到的小道消息和蘇洵的話一下進行了印證,從蘇洵這位東京城的大老爺口中說出便意味着是這板上釘釘的真事,絕不會來上半點虛假!
“荒謬!簡直是一派胡言,我趙允讓乃堂堂郡王,大宗正司正事,豈能幹出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除了劉家父子你可有人證?怕是沒有證據這才用荒唐的遼朝密諜爲藉口,欲對我郡王府殺之而後快吧?!”
百姓是永遠不瞭解真相的一羣人,面對趙允讓的辯解很快開始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並且把剛剛在開封府中的所見所聞拋到九霄雲外,對呀!汝陽郡王的話也是有道理,畢竟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劉家父子所說,除此之外唯有衙役來報,並未見到那個與劉太后一模一樣的婦人……
蔡伯俙的眼皮微跳,趙允讓好一招順水推舟,他是認定劉太后不會出現在衆人面前來駁斥他的話,所以纔敢如此放心大膽的顛倒黑白,如若劉太后出現在這裡,那他便會有另一套說辭!完全可以咬定就是劉太后本人,畢竟劉太后也不是沒人見過,曾經的誥命,貴婦還是有機會進攻面見她的……
本事十拿九穩的事情居然出現這種偏差,陳琳蹲在高牆之下微微皺眉,連他都沒想到趙允讓居然如此的冷靜,能在郡王府被圍的時候相處如此完美的化解之道。
但很可惜,趙允讓大錯了算盤,那位曾經是皇后,在深宮中也是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物,敢動她男人留下的江山,不弄死你纔怪呢!即便官家不是劉娥親生,但身爲嫡母的她依然要在死後入皇陵向真宗皇帝以及大宋的列祖列宗交代!
“啓稟兩位上官,那大相國寺的婦人已到!”
隨着開封府衙役的話讓蔡伯俙和蘇洵的臉狠狠的抽動起來,劉娥居然來了!居然出現在了大庭廣衆之下!爲什麼會這樣?她來幹什麼?難道……
這還是劉娥出宮以來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路上,人羣如潮水般自動散開,往日的無上尊貴彷彿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忍不住心生感慨,掃了一眼高牆之下努力把身體蜷縮在一起的陳琳,劉娥微微一笑的路過,這天家的老狗是在剋制自己殺人的衝動……
所有人都等到眼睛的望着劉娥,這個兩鬢斑白,帶有歲月侵蝕痕跡的老夫人這麼可能會是曾經的太后?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如今的劉娥已經完全洗去鉛華,除了她眼中偶爾閃過的一絲精光很難把她與曾經的太后聯繫在一起。
“命婦劉氏參見各位老爺!”
只單單一句話便讓所有人相信眼前這位婦人絕不可能是曾經的太后,太后是什麼?她是皇帝的嫡母,按照孝道來說位置還在皇帝之上,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臨朝稱制,身份地位之高絕不會允許她自己說出這樣卑躬屈膝的話來!
她的話也使得趙允讓剛剛的辯解顯得蒼白無力,並坐實了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