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鷂子的戰法其實很好,鐵索相連的重甲騎兵簡直是戰場推土機般的存在,只不過他們的敵人是大宋,大宋的作戰方法講究的便是靈活多變,這是趙禎的一貫追求。
所謂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西夏的鐵鷂子靈活不足正是他的軟肋。
其實大宋的軍中也有鐵鷂子的存在,他們是大宋針對西夏戰法的學習,不就是以鐵索相連嗎?不就是重甲騎兵嗎?鐵索大宋不缺,而重甲騎兵大宋更是不缺!
武裝到牙齒的大宋重騎,馬帶馬甲,人披鐵鎧。馬帶甲,只露得四蹄懸地;人披鎧,只露著一對眼睛,以鐵鏈相互連接,一旦奔跑起來氣勢驚人如排山倒海,地龍翻身,狄青觀之若大爲感嘆:“鐵馬連環,所向無敵,謂之連環馬!”
但這種連環馬卻沒有用在對西夏的戰爭中,大宋一直隱藏着這一利器,一是西夏已經有鐵鷂子,二是這東西要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西夏人的伏兵已經被大宋擊潰,整個興慶府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擔心自己的未來,自大宋皇帝登基之後,大宋對西夏的威壓就一日沒有停止過,從奪取鹽州洪州開始,大宋無時無刻不向西夏人展露他的爪牙與猙獰。
李元昊在爲的時候便是主導和宋政策,對遼朝可以下黑手,但絕不能招惹大宋,一個能從遼朝手中奪回燕雲的王朝給他留下了強勢的印象。
現在連李元昊都死了,興慶府之中的統治現狀更是母壯子幼,沒藏訛龐總攬大權,對於這種狀況誰能有信心?大宋的勸降書不斷的向興慶府中投放。
威力強勁的牀子弩在夜色的掩護下向前推進,當興慶府進入射程之後,便弩箭齊發,如長槍般大小的弩箭攜帶者勸降書不斷的射入興慶府之中,給興慶府帶來的震盪不亞於大宋的火炮。
沒藏訛龐除了派人收繳這些勸降書別無辦法,城中的消極情緒不斷蔓延,甚至第一次出現了歸降大宋內附內遷的聲音,這讓沒藏訛龐大爲惱怒。
西夏相國府中,西夏的武將大多在列,彷彿是小朝廷一般,沒藏訛龐就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仿若一國之君。
沒藏訛龐盯着眼前鬥志消退的將領們恨恨的說道:“怎麼,連你們也被那些文人給的腐朽之言給說動了?別忘了,你們和本相一樣都是武將,都是宋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大宋會接納我等?咱們的手中可是沾有宋人鮮血的!甘肅軍司的京觀武軍你們都忘了?別指望大宋的仁慈,大宋對咱們這些“蕃人”可從來都不會仁慈!”
沒藏訛龐的話讓在座的將軍們猛然一驚,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誰也不希望變成大宋京觀的一部分……
將軍們的恐慌被沒藏訛龐看在眼中,他最善於的便是利用人的恐懼,冷冷的開口道:“大宋最是狡詐,當年借練兵之事突然發兵燕雲,從而使得遼人措手不及,丟掉了燕雲,西征我西夏之時也是如此,聯合青塘人,西域人對我西夏兩面夾擊,若是不然我西夏怎可能無力分兵?
現在又出蠱惑之言,凡放棄兵刃着,大宋不殺?笑話,西征時之始,他狄青越過烏蘭木倫河之後一路殺我黨項男兒,難道他們的手中也有兵刃不成?!”
戰爭本就是不講道理的,本就是血腥殘酷的,沒藏訛龐沒有說錯,只不過他刻意的把大宋的行爲放大,而完全不說這是爲什麼。
“是啊!相國說的是,宋人的話就不能相信,爾等難道還真的打算降宋?我黨項男兒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別忘了一旦降宋,便要內遷內附,成爲地地道道的漢民,連我等的党項之名都不能保存,這樣下去不就是亡我黨項之種嗎?”
自有沒藏訛龐的附和者起來煽動氣氛,一時間西夏將領們義憤填膺,誓死不降!沒藏訛龐揮手道:“來人,上馬血!”
相府中的管事端着一碗馬血進來,沒藏訛龐第一個伸手把馬血塗抹在嘴脣上,鮮紅的馬血更顯沒藏訛龐的猙獰,不用他說話,剛剛第一個附和他的將領拓跋興武便伸手照做,環顧衆人後道:“今日相國與我等歃血爲盟,共赴國難!”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而且沒藏訛龐使出了西夏最爲古老也最爲隆重的歃血爲盟,這種盟約在党項一族中有着極高的約束力,是祖先流傳下來的儀式,一旦歃血爲盟便永不可背叛,否則會受到鬼神的詛咒。
拓跋興武從管事的手中接過馬血,親自端到給爲將領的勉強了,一旦他們中有人不從,便證明他不是和相國一心……
果然將領中有人不願歃血爲盟,沒藏訛龐對拓跋興武使了個眼色,拓跋興武打翻了血碗,一柄短刀便直直的插入那人的心臟,拓跋興武面色猙獰的扭動着刀柄:“懦弱的人不配做我黨項人!”
剩下的人無論願意與否都自覺的歃血,因爲他們沒有選擇,刀斧手已經出現,血碗已經打翻,但還有死人的血可以用……
而這時拓跋興武再次開口道:“國朝天子年幼,政事皆出相國,不可服衆,不若相國取而代之,使我西夏重振雄風?!”
將領中亦有人不斷開口附和,這些人都是沒藏訛龐的親近之人,原本就是擁護他的,如若沒藏訛龐成功登基稱帝,那他們都是擁立有功之臣。
越是在大兵壓境的情況下越應該有一個主心骨,這是所有人都承認的事實,在座的將領也不是傻子,要想與大宋抗衡,必須有一位中興之主站出來,而眼前的沒藏訛龐就是最好的人選。
搞了今天這一出,衆人恍然大悟,顯然是沒藏訛龐傳位的伏筆,也是西夏最後的希望,所有人很痛快的附和,他們也別無選擇了。
但此時的皇宮中卻是另一番景象,身爲皇后的沒藏氏坐在西夏的正宮御座之上,這是皇帝才能坐的位置,即便她是太后也不可直,但她卻毫無顧忌的在上面,皆因她的懷中抱着不滿一歲的天子。
此時不斷的有內侍前來通報:“啓奏娘娘,諸將聚與相國府中!”
“啓稟娘娘,相國與花廳宴客!”
“啓奏娘娘,相國與拓跋興武等人歃血爲盟!”
越到後面內侍說的話越大逆不道,沒藏氏冷冷的笑道:“果然是這樣,現在的他已經變成了追尋權利的野獸,再也不是當年的沒藏訛龐了!”
“啓稟娘娘,相國……沒藏訛龐打算……打算弒君謀逆!”
沒藏氏開口道:“那要至本宮與何地?”
內侍乾嚥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說道:“囚禁於冷宮……或是撲殺……”
“好好好!真是本宮的好兄長啊!哈哈哈……”沒藏氏仰天大笑,悽慘的笑聲在宮殿中迴盪,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