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不得不承認現實世界中還真有時來運轉、否極泰來這種情況。先不說其他的事情,就單論今天這兵不血刃的再次拿下白馬老帥哥徐德帝,就已然是一種片面的體現,在宋端午的心境裡,本以爲今天會是一個令人心疼無比的手足相殘的局面,但卻不成想隨着徐德帝女兒徐若嫺的偶然出現,使得整個的局面都爲之一變!其實這樣最好,既免去了兩個人感情的裂痕,又避免了撕破臉皮兵戎相見。
其實這趟來宋端午全然都沒有準備,若是徐若嫺不出現的話,那麼即便是徐德帝他哪怕正在猶豫中,宋端午也毫無辦法,因爲以往對待外人用的手段,宋端午可不想用在自己人的身上,畢竟這是誰都不願意見到的。
可是這回的結局卻是出人意料的順利,順利到宋端午連做夢都沒有預料到的那種。所以宋端午和周亞夫謝過了徐德帝一家的熱情款待之後,便同周亞夫一起出了徐德帝的家門,期間婉言拒絕了老徐的送行,美其名曰是讓他多陪陪家人,實際上是給他考慮的時間,另外一點則是掐斷了老徐想要反悔的念頭和機會。
不得不說宋端午這犢子考慮事情很周到,連所有的可能都預料到了並採取了應對的措施,這是他的風格和習慣,但有的時候卻一反常態,就比如這次對徐德帝的毫無準備。
宋端午和周亞夫兩個人信步走向了錦繡小區的大門,社區雖有些年頭,但卻整潔乾淨的如同頭頂上的天空一般,一個是佈局合理不見破敗殘垣,一個是晴空萬里沒有一縷雲線。這天地的景緻此時也正如宋端午的內心,敞亮且輕快,好像沒有一點的負擔。
從十三點一刻進入到老徐的家裡,到出來的十六點半,在這三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宋端午經歷了從難以啓齒到字字艱辛再到心情晴好的整個過程,不得不說其渡過這段時間的艱難程度,都可以堪比上次周亞夫受傷時從開封到上海的一路飛馳了。
所以宋端午現在的心情很愉悅,以致到連徐德帝站在窗口觀察自己都沒有及時的發現。但是當宋端午無意間的一回頭看見C座十六樓的某個窗戶裡的模糊人影后,不禁突然一拍額頭,笑了起來。
“亞夫,我好想忘了件事。”宋端午頗有點費力的摟着近兩米高的周亞夫的肩膀,親暱的說。
“哦?啥事!”周亞夫立即順應的答道。若是換了賴大狗腿,保不齊就會一臉壞笑的詢問宋端午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宋端午抽出兩根長白山,和周亞夫一人一根的點上邊走邊吞吐着雲霧,說道:“就忘了這個!”很顯然,徐德帝最後的妥協,卻沒能抽上象徵自己人的那根長白山,宋端午於是有點宛然。
“可是他並沒有說出那個人啊!”其實按照周亞夫的性子,是個合格的馬前卒,但就是唯獨缺少了點思考和判斷的能力,這不致命,但卻容易被人利用,這也就是爲什麼從小到大他一直佩服且遵從賴蒼黃的原因。
周亞夫的話一出口,宋端午就又是下意識的再次望向了那扇窗戶。窗簾影猶在,不見故人。宋端午只得對周亞夫笑了下,有點得意又有點成竹在胸式的坦然,對於這個問題,宋端午其實是不想回答的,因爲有些事情不是不方便說,而是一旦說了出來,就顯得矯情了。老徐是個什麼樣的人,宋端午清楚而周亞夫當然更不會不知道,所以對於這件事,宋端午那一笑權當作是點到即止的提醒,至於周亞夫能不能像迦葉尊者那樣領會拈花一笑的含義,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有些事情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周亞夫之所以是周亞夫,不是靠着那個打着狗頭軍師幌子的賴蒼黃,當然也不是同宋端午的金牌紅棍李鯨弘相似的人物,他只是他自己,雖然在某些方面不那麼出類拔萃,但是宋端午卻始終最看好他,沒有別的原因,就單論他那一條道走到黑的執拗勁兒,就已然是最好的標誌了。
所以對於徐德帝的這件事,宋端午在周亞夫的面前的表現是模棱兩可的,他能明白過來了最好,即便明白不過來對於宋端午也沒有任何的損失,而且這種內鬥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有利。周亞夫就是周亞夫,他不需要學習任何人當然更不用刻意的改變自己,而這些也正是宋端午所期望的!
周亞夫的一根筋是有好處的,宋端午也正是想刻意培養他的這種執拗。如果說宋端午是棋盤格子裡那最可憐最固步自封的但卻又是權力最大的‘帥’的話,那麼他正是想要將周亞夫變成亦步亦趨陪伴左右的‘仕’,一個可以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擋刀子堵搶眼的壯士,又或者圍繞在主帥身邊十步殺一人但凡靠近者必誅的好漢!
進可攻、退可守、傷可救、死可拋、路可探,正是周亞夫所處位置的寫照。就如同戰國時期大名的影武者一樣,平時韜光隱晦,但關鍵時刻卻能起得大作用。
所以已經將周亞夫的未來成長計劃都規劃好了的宋端午,自然在徐德帝的這個問題上不想對周亞夫說的太透,畢竟他若是凡事都看明白了或者都懂了,那就不是那個一條路走到黑的忠心不二的周亞夫了。
對於這點,宋端午心裡很明白,而賴蒼黃當然更清楚,否則的話也不會將這個師弟拉入其中了,畢竟在現代的風氣和條件下,背叛和拆臺是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的,而在這個小團隊裡面,若是出現了叛徒,那麼第一個排除的就是周亞夫,因爲這個稍顯木訥的壯碩男人有着許多大佬夢寐以求的特質!
死士!
很值得惋惜也很值得尊敬的字眼。
這也就是宋端午可以對賴蒼黃和李鯨弘嬉笑怒罵,但卻唯獨對周亞夫和顏悅色的原因,因爲他知道這個男人日後的崛起,註定就會像煙火一般,升上天空了就會奪得月亮的光輝,但轉瞬下去的落寞就已然變成了死寂。
宋端午尊敬周亞夫不是因爲他的規劃或者其他什麼緣由,因爲這個男人的忠心和敢於獻身的精神,就已然是最值得所有人肅然的東西了。
這個世間沒有什麼能比敢於直面未知的死亡和僅有一次轉瞬的輝煌更讓人感到崇敬的了。
所以對於周亞夫,宋端午只是感到虧欠,但卻不愧疚。
“剛纔沒吃好吧!”宋端午清晰的聽着周亞夫肚子裡的咕嚕聲,莞爾笑道:“我就知道你夾那兩筷子根本不夠塞牙縫的。”
被說中了的周亞夫只得‘嘿嘿’傻笑着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宋端午說的沒錯,而他自己也沒有想掩飾什麼。
“一會兒到了白娘娘的家裡,咱若是能上桌的話,你就給我放開肚皮敞開了吃,能吃多少算多少,把這頓沒撈着的都補回來!”看着周亞夫憨厚的樣子,宋端午不知怎地心裡突然生出點頗爲唏噓的感覺,所以當他‘咬牙切齒’的對着周亞夫言傳身教的時候,那個一根筋的萌系壯漢也就十分順從且期待的咧開了牙花子。
宋端午和周亞夫走的不快,但轉眼間就到了錦繡小區的大門外,宋端午顯然心情大好,一反常態的沒有殺向公交站而是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這個行爲使得周亞夫頗感意外,而宋端午在坐進車內的後一秒,還瞄了眼窗外遠處天邊的雲,天空雖晴朗,但極遠處的雲端的一頭已然蒙上了一絲的黑線,正如宋端午即將奔赴的另一個‘戰場’。
???宋端午走了,但徐德帝還在這!這個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一大半的中年男人,在窗前第一次被宋端午發現後,就立即躲進了窗簾的後面,像個猥瑣的蟊賊而連他自己都感到好笑的同時但是卻證明效果卻是明顯的,因爲宋端午再一次的回眸卻已然發現他不得,而徐德帝卻可以一直目送他的離開,直到自己現在頹然的坐在餐桌前自己的椅子上。
女兒徐若嫺早已回了自己的小房間,而妻子蘭敏則賢惠的在收拾這滿桌的殘羹剩飯。徐德帝躊躇的一會兒看看自己的雙手,時而一會兒又看看妻子的背影,一時爲難的不知道怎麼纔好。手上年輕時戰鬥留下的傷疤和妻子羸弱的背影一直在老徐的心頭左右佔據着,不知道該選擇什麼纔好。
其實徐德帝倒是十分的想跟蘭敏探討下自己的困苦的,但是當他話到嘴邊的時候卻又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因爲徐德帝畢竟還是一個男人,肩膀上的責任使得他不容自己猶豫下去,而且這種事情對於蘭敏來說,親耳聽到的刺激性可比看電影裡的斷臂殘軀來的猛然。
所以徐德帝一邊爲難的在家人面前掩飾着自己的惶恐,又一邊在背地裡愁眉苦臉,但是幸好他的注意力被很快的轉移開來,因爲他看到了宋端午給徐若嫺買的那一兜的東西還原封不動的放在茶几前。
東西很多也很雜,從零食到文具再到玩具,幾乎囊括了小女孩所需要的一切,可以看得出來用心的程度,這點使得徐德帝的緊繃的神經頗有放輕鬆的趨勢,可是正當老徐在整理歸類的時候,卻不期然的發現了裡面竟然還放有一根菸?
正是宋端午先是遞給自己,後又抽回去的那一根長白山!徐德帝沒有想到竟會出現在這裡,而他同時也沒有想到宋端午竟然放在這裡。
意思什麼的徐德帝在看到的那一眼時立馬就懂了。徐德帝可不像周亞夫那樣木訥且呆板。
這一根菸的作用無疑是巨大的,甚至就像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或者釘死棺材的最後一枚‘鎮釘’,所以當原本忐忑且躊躇的老徐見到這根菸後,不禁心下終於變得毅然決然起來。
徐德帝躡手躡腳的拿着這根長白山和火機來到了剛纔三人所處的那個樓梯間,徐德帝特意的找到了宋端午所坐的那個位置坐了下去,彷彿還帶着一絲溫度,徐德帝點燃了長白山,一種叫做繚繞的感覺立即再次瀰漫來開。徐德帝一口一口的抽着煙,直到抽完將菸蒂扔在腳邊時,這才赫然發現原本的那個蘇煙的菸蒂卻早已不見了,只剩下三個長白山的靜靜的躺在自己的腳邊。
徐德帝突然慘然的笑了出來,因爲他知道,自己終於再一次的和宋端午綁在一起了,而且這次的綁定時間長短,卻已不是他自己能夠說的算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