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安頓好了一直哼哼唧唧的可憐的周猛萌同志之後,已經接近午夜零點,等到他回到桃園酒吧的時候卻都已經打了烊。宋端午給每一個疲憊不堪的員工報以感激式的微笑後,便跨過那一堆堆的狼藉徑直坐到了徐德帝的面前。
“怎麼?還不去休息?”徐德帝一臉平和的說着,順手倒了一杯威士忌加冰放到了宋端午的面前。
“呵呵,不太能睡得着!”宋端午接過了酒杯,抿了一小口。
“哈,想不到你這麼大人了還認牀?”徐德帝見了稍顯尷尬的宋端午,玩笑性質的笑道。
“恩,這個味道還不錯,感覺挺乾淨的。”宋端午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語,只是自顧自的品嚐着杯中的琥珀。
“JohnnieWalkerBlakck,一般都叫它黑方或者黑牌,中文名字叫尊尼沃克。在這很暢銷的!”徐德帝隨口報出了一連串讓宋端午汗顏的英文單詞,表情自然的像是念自己的名字一樣。
“呵呵,徐哥你知道我不擅長這些。”宋端午聽着如天書的英文,頗有點羞慚。
“說說看你喝它的口感!”徐德帝這回也學起了宋端午,開始不正面答話了,他的這種旁敲側擊的迂迴思路讓徐德帝適應了好一陣子。
“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辛辣,感覺有點野。”宋端午又端起了小古典杯,仔細的咂了一口,皺着眉頭的說。
“呵呵,就是這樣啊,三貓。”徐德帝一臉讚許的看着宋端午,軟言慢道:“酒這東西很奇妙,它是隨着人來變的。十個人喝它,就能有十種味道,即使是一個人喝,也會因爲心情和遭遇的不同而演變出多種的感覺。威士忌這東西有人說它沒有內涵,有人說它是老頭子酒,這些都只是發表言論之人的個人之詞,如果因爲外界的影響來左右自己的心情及選擇的話,那無疑是愚蠢至極的,只有通過自己親口的品嚐,才能知道哪種纔是最適合自己的!認爲可以,就喝;喝不慣,就換。如此簡單。其實,這正如三貓你剛纔的表現一樣,不要在意它什麼色澤,喝法,品牌等等,只要說出自己真正的感覺,就足夠了。酒如此,人如此,江湖亦如此,只此而已。”
宋端午默不作聲的搖晃着,看着琥珀色的酒液撞在古典杯壁上,那層掛着的波光淋漓,像極了童話裡的夢境。他知道徐德帝對於這方面的研究很深,可是沒想到借酒喻人的功力也不同凡響,他知道徐德帝此番話的目地何在,只是自己心裡的這種情緒,有外人開解固然是好,可更重要的還是要自己去解開心結。
“徐哥,你當初第一次喝這東西是什麼感覺?”宋端午把心緒從酒杯上收了回來,繼而問道。
“我?那可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徐德帝像是早就知道宋端午會這麼問,他微眯着眼睛,像是無限回憶:“記得第一次喝好像是十幾年前了吧?!對,就是我剛出道的時候!當時喝它的感覺有點酸,不經意間卻又能感覺明顯的那一抹酸澀,後來喝的習慣了也喝的多了起來,就感覺不到酸澀,就只有辛辣。再到以後的日子喝它,就感覺裡面的那層火焰灼燒的碳味兒就越來越重了,到了現在,以至於我不再喜歡它那狂野的氣息,於是就不再碰它了。”
徐德帝一口氣說完,趁着空擋瞄了眼還在獨自回味自己的話得宋端午,不禁臉色漸漸變的寂寥:“三貓!其實品酒的過程就像人生的經歷。比如我,剛喝它的時候的酸澀,就如我貧苦的童年和少年時光,雖多艱難困苦,但酸過之後回味卻是甘甜的。後來喝它的辛辣,也正如着我青年的時候,那時的意氣風發和熱血燃燒,無不充滿侵略與佔有的男性氣息,可是誰又知道,深夜中那辛辣過後的憂愁的味道。再後來以至於我不再喜歡喝有碳烤味的它,也正是由於人生的經歷和目標的改變,使我逐漸厭倦了江湖戰場過後的破敗硝煙。不過,它最後給我帶來的驚喜,是讓我在這裡遇到了你,三貓!你忘了你自己送給狗娃的話了嗎?”
“送給狗娃的話?”宋端午一字一句的咀嚼着徐德帝的個人感悟,卻沒想到他會突如其來的冒出這一句,不禁疑惑道。
“當時你說的‘要知道自己所做的是爲了什麼’那句。你送給了狗娃子,自己卻忘了,可真有意思!我倚老賣老的自稱一聲徐哥,跟老弟你說了那麼多的掏心窩子話就是要告訴你。每個人這輩子的命運和路數都不同,不要被別人所左右自己,什麼該做什麼該聽什麼該摒棄自己可都要清楚。別忘了自己說的話,要知道所做的是爲了什麼!條條大路通羅馬,咱們走屬於自己的路,讓別人跟在屁股後頭他媽的吃灰去吧!哈哈哈!”說完,徐德帝與宋端午俱都相視大笑起來,凝重的氣氛也漸漸的融洽???“徐哥,蔡紅毛那三人是什麼路數?以前可打過交道?”宋端午這一通笑當真酣暢,他一口抽乾了古典杯中純飲的黑方,連冰塊都沒放過,在口中嚼的嘎嘣作響。
“他們?!就是這一塊屁大點兒地方的小流氓,沒什麼本事,平日裡無非就是討那個小超市的煙抽,蹭這個小飯館的面吃而已的。咱桃園他們可一次都沒來過,因爲開這種東西的人或多或少都會與道上人有點牽連,所以他們估計自己惹不起,所以一直沒敢來騷擾。我本來都沒把他們放在眼裡,誰料想今天卻來找事了,可能一是聽說咱桃園換了老闆,二來背後有人撐腰了,就想上門來宰一刀???”徐德帝把心中所知的盡數道出,只不過言語之中的輕蔑卻再明顯不過。
宋端午將口中的冰塊盡數嚥下,細細的思考着,說:“那徐哥,能不能麻煩你把上海整個的地下勢力介紹下!既然咱做了這行,雖不敢說跟他們有過多的牽扯,但也得有所瞭解。”
“行,這個我還是清楚一些的。”徐德帝立馬點頭應允,說道:“上海最大的勢力那當推‘淞滬三強’了,這三個勢力佔據着整個上海最繁華的地段,雖然互相之間爭鬥不斷,可其他人想插足卻也是千難萬難的。最厲害的當屬葉家,佔着虹口、黃浦、楊浦、閘北、靜安等五個繁華區域,爲首的外號‘吳淞小白龍’的葉志堅就是上海最大的紈絝,而且人家家裡有權,這是最可怕也是最令人無奈的地方。司馬流水則佔着普陀、長寧、徐匯三區,雖不比葉家大少能量巨大,卻勝在了有錢,司馬流水以前是在工地搬磚的,後來招呼了幾個夥計給工地拉沙,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壟斷了幾乎整個市區的建築材料供給,這不近幾年搖身一變成了地產集團老總,底子最不乾淨的就是他!白娘娘白素貞只佔着浦東這一塊地方,雖只有一個區域,可地方卻不小,白娘娘雖沒有葉大少有權沒有司馬流水有錢,可她老子白遠山以前卻是蘇北的一條黑龍,要論路子野和湊人頭,那則完勝那兩位一籌。這有錢的有勢的有權的說完了,剩下的一些沒什麼油水的區就被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勢力分割着,別的區不說,就咱在這個寶山區,能說得上來的就有東北幫,廣西幫,湖南幫三個,另外一些像蔡紅毛等不入流的痞子就更數不勝數了。呵呵,不過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三貓你啊,竟然有嬉笑閻羅在你背後撐腰,連我都是才知道呢!”
“嗨!我就是湊巧能跟寧花翎老爺子說得上話罷了,哪有什麼撐腰不撐腰這說,如果不是我運氣好能遇到這麼多的牛人,說不定今天趴在地上磕頭的就是我了???”宋端午這話可不是故意的謙虛,而是設身處地的想得出的結論。
“哈哈,三貓你真是謙虛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呦!”徐德帝不清楚宋端午的話是否半真半假,只得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以應對。
“哎呦,徐哥,你就別調笑我了!如果今天那個光頭寧老七不認識我的話,那估計我和周亞夫都得栽在這!”宋端午看着徐德帝一臉笑容,自己卻有點隱隱的擔心:“徐哥,我想自己再加個厲害點的人手,不知道你同意不?”
“行,你說的算。”徐德帝立馬同意了宋端午的想法,他收斂了調笑的心思過後,仔細回想着今天所發生的情景,不禁感到了憂患。
這兩個莫逆之交對坐着又說了許多的言語,直到宋端午把第二杯黑方悉數灌下肚子裡,這纔將近凌晨一點,他聽從了徐德帝的勸告,準備起身回到受傷的周猛萌身邊照顧他。
徐德帝看着宋端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用他剛纔用過的杯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嘖嘖,還是喝不慣。”徐德帝皺着眉頭不斷的咂着嘴,等回味過後這纔對着手中的古典杯凝望着,並吶吶的自言自語:“你竟然第一口就能品出裡面最難嚐出的狂野味道,我真是沒想到!宋三貓,若是憑你的頭腦、手段和人心都不能一飛沖天的話,那可真就是老天爺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