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事情能比一家團圓更令人感到高興的事情了。
老劉家也不外乎如此,如今劉雲長完完整整的回來了,既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遭受什麼不人道主義的對待,這對劉家上下來說,確實是一個值得高興的大喜事,也正是因爲家庭的穩定和日漸幸福的生活,甚至都使老太太的身體日漸好轉,這讓劉雲長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生活讓劉雲長感到彌足珍惜。這個許久都不曾體會到家庭溫暖的男人,在家裡整整的一住就是一個月,一則在父母牀前儘儘做子女的孝心,二則他也通過這段時日的調養,將自己的狀態無論從精神上的還是身體的上的,都保持在一個很高的標準。
可是再富有的人家也有坐吃山空的那天,這個道理劉雲長不會不懂,而且老劉家的現狀也壓根就不允許他這麼做,父母早已年邁以前全家的重任就落在弟弟身上,那時候還有幾畝地可以維持生計,可是現在連地都沒有了,弟弟一邊又要照顧父母一邊又要給別人打點零工,所以說這生活可謂是捉襟見肘的。
所以說當劉雲長將自己調養好了之後,這頭一樁的心事就是儘快的找到份兒工作好貼補家用,另外自己有了進賬也得報答人家的恩情不是!
賣水果的老頭是一個,那個只知道名字的宮嘉希也是一個,這兩個人就像石頭一樣,沉甸甸的壓在劉雲長的心上。
這天上午,劉雲長再次穿戴整齊的出門了,衣着雖然樸素老氣,但是勝在乾淨整潔上,這是他的精神面貌,即便是窮,那也要拿出一副窮的志氣來,如果因爲窮而頹廢,那就必定擺脫不了現狀!
多日來的求職之路對於劉雲長來說似乎並不順利,用人單位無一例外的全部都用沒有學歷或者沒有經驗將這個踏實肯幹的漢子排斥在門外,也就是在劉雲長走投無路的時候,剛好碰到一處建築工地在招短期力工,劉雲長心下一橫,尋思幹啥不是幹啊,便索性接了這份活計。
也許是這份工作真的不適合劉雲長,也或許是老天爺都覺得他幹這活兒是屈了才,總之當僅僅工作了一天,就因爲工頭的結賬不公而發展到口角相加繼而再到手腳相向的時候,劉雲長和那位剋扣工人血汗的工頭,就因爲鬥毆和妨礙治安再次抓進了崇明縣公安局。
此時的劉雲長不禁抓着頭髮蹲在地上,他很懊悔自己的衝動,也由衷的對自己感到不爭氣,因爲他如果再進去的話,那麼恐怕崩潰的就不只有他,還有他那個經受不起任何風Lang的家。
“這倆人怎麼回事?”
“嘿,鬥毆唄,工人覺得工頭剋扣工錢,這就打起來了???”
就在劉雲長蹲在地上揪着頭髮的時候,治安辦公室裡進來了一個人對其他人詢問起了情況,而也就在這個是,劉雲長突覺這人的聲音十分的耳熟,便擡起頭來一看,不看不知道,看了才清楚原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原先的村派出所所長!
“所長?!”
“呦喝!是你啊!早就聽說強拆隊的幾個小子撤訴了,沒成想還真放出來了啊!”
那人示意手下將工頭帶去別的屋子,他起身關上門後,這才扶起劉雲長坐在沙發上,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這讓劉雲長頓時感到誠惶誠恐。
“高所,您???”劉雲長跟這位原先的村派出所所長打過幾次交道,知道他叫高,一個頗有能力但時運不濟的男人。
“嘿嘿,還是這稱呼親切,不過我現在可不是什麼一把手的高所了,我只是縣公安局裡連二把手都算不上的治安隊隊長。”高笑着說道,但是劉雲長又哪裡聽不出來這話謙虛的成分,縣公安局治安隊隊長和村派出所所長哪個位高權重,相信就是傻子都知道。
劉雲長只得訕訕的笑着,面對這位從‘高所’成功晉級爲‘高隊’的男人,他劉雲長還真就感到有點自慚形愧。
高在警校學的是刑偵的,那點手腕在治安隊裡自然是大材小用,劉雲長那點尷尬他哪裡會瞧不出來,所以在感慨的嘆了一口氣的同時,便將自己是如何如何從村派出所調到市局,而市局又結合他自身的情況和對崇明的熟悉程度,又把他調到縣公安局任隊長的這一系列娓娓道來,雖沒有一波三折,但是也確實充滿了唏噓感嘆。
兩人是老相識了,有些話自然能講的,也就是在高高隊長將宮嘉希的名字說出的時候,劉雲長的心裡就是一動,便問清了宮嘉希的情況。
“高隊長,您看這???”
“嘿,都是小事,不就打個架嘛,又沒見血又沒受傷的,一會兒做個筆錄你就可以走了,至於工錢呢,我叫人勸勸工頭給你們補上,不過這事我也就只能做到這裡了,畢竟討薪的事我們插不上手啊???”
不得不說這朝中有人就是好辦事,若沒有任何關係的話保不齊就會罰上一票然後以妨礙治安管理處罰法關上個把天,可是眼下卻是當真做個筆錄就放人了,而劉雲長在門口謝過了高並離去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該拜見下這位全家的恩人了。
眼下的劉雲長確實沒有什麼事情纏身,而工地在得罪了工頭之後,顯然也去不得了,他打定了主意之後便索性的坐上了去城裡的大巴,當然在這之前他沒忘回趟家帶上那副眼鏡。
劉雲長的心意是好的,感情也是赤誠的,但是從高的口中得知,那宮嘉希竟然是市委辦公室的副秘書長的時候,他的這顆心就不禁開始惴惴了。
自家肯定沒有機會結識這等的大人物,而人家又不計報酬堪稱古道心腸的幫助自家!這些問題當逐漸積累在劉雲長心上的時候,他就有一種隱隱的感覺蒙上心頭,這種隱隱的感覺讓他感到熟悉,但又摸不着思緒。
車很快,一路無話。而當劉雲長站在市委大院的門口時,他的那種畏懼感就更加強烈了!這可是衙門,自然不是誰都能隨意進出的地方。
“對不起,請出示您的證件!”門口站崗的內衛武警將劉雲長客氣的攔了下來,說道。
劉雲長知道這是職責所在,便真的站在一邊,說道:“你好戰友,我想找市委辦公室的副秘書長宮嘉希。”說着將自己的身份證和士官證就遞了過去。
那武警戰士接過了證件看了一眼,‘啪’的一個敬禮過後就轉身進了傳達室通報,而劉雲長也知道那個敬禮是因爲他也曾穿過那身軍裝的緣故。
不多時,那位武警戰士回來了。
“您可以進去了,七樓左轉第三個門,您所說的宮副秘書長現在是市委辦公室主任!”
“謝謝你,戰友!”
“不客氣,老班長!”
這一聲‘老班長’差點沒把劉雲長喊到飆淚,雖然劉雲長退伍的時候是三級士官而那武警戰士是一級士官,按理說喊他一聲‘老班長’理所應當,但是劉雲長卻知道,這稱呼自己以後恐怕將很少聽到了!
那武警戰士說完就又是一個敬禮,便轉身回到了他的崗位上依舊如青松般矗立,而劉雲長下意識的也想回禮,但是這胳膊剛剛擡起就又覺不妥,最終只得一聲嘆息。
劉雲長進了市委大樓後,沒敢四處打量就徑直的上了七樓,當他站在左轉第三個門口的時候,這敲門聲剛響過後,這門就從裡面打開了,看得出來裡面的人也在等着他。
“劉雲長?”開門的那個帶着金絲眼鏡,一看就知道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笑着問道。
“宮???宮副秘書長?哦,不是,宮???宮主任?!”劉雲長顯然沒有意識到宮嘉希這麼親切,所以有些顯得慌亂。
“是我!”宮嘉希含蓄的一笑,將劉雲長請進了屋子裡。
“仔細說起來,咱倆還是戰友呢!我知道你是54軍127師出身的,我是15軍45師的,咱倆一個‘鐵軍’一個‘千歲軍’,這戰鬥力可都不是蓋的啊,啊哈哈!”
宮嘉希和劉雲長分賓主落座之後,就開始笑道,對於宮嘉希來說,他也十分好奇宋端午一直讚不絕口的劉雲長,而如今一見之下就明白了宋端午眼光的毒辣,先不說劉雲長那看着就知道抗擊打能力極爲出色的體格,單單就他眼睛裡藏着的那份跳動的火,就已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那火苗可是在一等一的部隊裡經過數年的捶打,才能煉就出來的燎原之火!
劉雲長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搓着手笑着,對於宮嘉希,他實際上是有好多感謝的話要說的,可是當真的見到了真人後,這滿肚子的感激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只得憋在心裡。
宮嘉希是何等的精明伶俐,尤其是經過了這仕途的磨練之後,他又哪裡會看不出劉雲長肚子裡那點心思,所以當他微微一笑,不着痕跡但又令劉雲長十分清楚的點破了這件事的箇中關節時,劉雲長這才恍然。
原來他宮嘉希之所以幫助自家,還真是受人之託,而那個託人的,劉雲長能隱約感覺到,但絕對猜不到的竟然是宋端午?!
自己當初只不過是一時衝動,不忍心見邢麻子他們禍害人才仗義出手的,但是又有誰能夠猜到宋端午那犢子竟然真的將這件事記掛在心裡,並做出了這等受人滴水之恩當用涌泉相報的事情呢!
劉雲長知道,這份情太大了,大到他幾乎快還不起的地步。也就是在宮嘉希點出了宋端午的名字時,劉雲長就已然清楚了,這輩子恐怕要跟這位做事不着痕跡的人搭在一起了。
“宮主任,請問您知道他在哪嗎?”劉雲長的‘他’指的誰,兩人自然心知肚明。
宮嘉希微微一笑,說道:“當然知道,再過半個小時等我下班了,我就帶你去!”說罷,隱晦的看了下牆上的掛錶,心裡一邊讚許着宋端午拉攏人心的高明,一邊也在思考着讓那犢子怎麼答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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