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活女手搭涼棚,擡頭看了看逐漸西斜的日頭,表面上雖然不露分毫,心裡卻不免忐忑。勝敗可就在此一舉了,要是鐵浮屠此番再衝不垮虎兒軍,事情就棘手了。
連串的爆炸聲將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舉目望去,自己的步軍遭到了宋軍火器的阻擊!看到步軍前部一片混亂,他臉上的肌肉不自然抖了抖。步軍此去,不爲破陣,只爲吸引宋軍弓弩的攻擊,替鐵浮屠減輕壓力。但看這模樣……
身旁一名部將不安地躁動着,連戰馬也划着蹄子進進退退,活女扭頭盯了他一眼,凌厲的目光駭得對方低下頭去,再不敢弄出半點動靜。
“殺!”當如潮而來的金軍撞上槍林時,楊彥一聲高呼,加入了一個步軍方陣。這個師承種家軍的陣法攻守兼備,在與步軍纏鬥時非常有效。大刀重斧布在外圍,橫切豎砍,長槍布在中間,尋着空檔便死命穿刺!
一朵朵血花在虎捷軍的刀口槍尖下綻放,徐家軍的中堅在此時開始了絞殺!可在奔雷箭下逃出生天衝過來的金軍步兵絲毫沒有退卻之意,面對着虎捷軍密集的陣形,這些長於山林,兇悍成性的北夷人推人撞將過來!
與此同時,咆哮而來的鐵浮屠已經進入神臂弓的射程之內!數百座案桌般大小的巨弩已經全部調整方位,直面排山倒海般攻過來的重騎兵。一支支尖銳的短矢靜靜地躺在箭槽裡,鋒利在箭頭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
指揮軍官高舉着佩刀,再次提醒操弩手們:“記住!儘量射殺敵騎戰馬!放!”
所有的操弩手們在同一時間扣下了弩機,絃動時霹靂般的聲響振聾發聵。一支支利矢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將出去!應弦而倒!鐵浮屠衝擊的陣中,一騎接一騎地栽倒下去,甚至有戰馬騰空而起,帶着它前上的騎士在空中翻出一個跟頭,如山丘般重重砸在地表上!
一箭放出後,每座巨弩的旁邊,專司安箭的士兵立即將一支利箭放入箭槽,而負責絞動弓弦的士兵則迅速用絞盤將弦拉回弩機上!此時,操弩手則要檢查吊在弩臂兩邊的石錘是否平行。神臂弓威力驚人,但其弱點便在於操作複雜,所謂“臨敵不過三箭”,正是因爲這個原因。
當第二波箭放出之後,轟隆的馬蹄聲似乎就在耳邊了!大金國最精銳的騎兵部隊又一次挾摧枯拉朽之勢襲來!與前次不同的是,此番鐵浮屠來襲,柺子馬竟也跟在它後面。
磐石軍的將士們極力壓制住心中的恐懼,緊守着自己的崗位。敵騎從側面攻擊,他們擔負着保護大陣的職責。士兵們半跪在地上,將槍桿拄在地面,儘管他們知道,鐵浮屠還是會不可避免的衝進陣去,他們當中,將有不少人在這一波的衝擊之中被撞得血肉模糊!
當鐵浮屠帶着勁風撞上磐石軍密集的陣形時,磐石軍的士兵們往往成串地往後倒!槍桿被折斷,頭盔被撞飛,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磐石軍的陣形被衝亂,夾在中央的弓弩手自然更難抵擋重騎兵雷霆萬鈞的衝擊力!兵們甚至沒有躲閃的餘地,疊陣法的要領之一,便是陣形密集。
徐衛在樓車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的士兵們在鐵浮屠的鐵蹄下喪生,這種勝利之前的陣痛,是每一個將帥都必須承受的!
鐵浮屠仍舊在陣中前行,當如山丘般壓過來的重騎兵出現在眼前時,士兵們才真正體會到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的近!當鐵浮屠過去之後,還沉浸在恐懼和震驚之中的士兵耳邊,又響起了長官們聲嘶力竭的吼聲:“重組陣形!”
一名士兵大概是被嚇呆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看着身邊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記得好像昨天他們還在一個鍋裡吃飯來着。他看着陣亡的同伴,臉上一片茫然,眼神是那麼的地空洞。以至於當他的都頭衝過來給他兩個耳刮子也沒能把他打回神來。
WWW▲ ttκá n▲ co 終於,身旁同袍們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崗位,終於讓他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撿起頭盔戴上,又拾起長槍,他踩着陣亡同伴的遺骨,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也許,下一波衝擊到來的時候,他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在鐵浮屠衝陣的同時,金軍一支柺子馬迂迴到宋軍大陣另一側,一面放箭,一面繼續前行。意圖非常明顯,這是爲了防止宋軍輕騎追擊鐵浮屠!
“讓踏白軍去追擊!我們截殺柺子馬!”一張肥肉被頭擠得不成樣子的馬泰說出這句話後。將自己的長柯斧高高舉起,催動了戰馬。他的身後,是徐衛親軍中的騎兵,號爲選鋒!
選鋒馬軍出動之後,楊再興也率領千餘騎迅速離開前翼,繞着大陣緊緊追了上去。這廝兇性大發,雙目盡赤,手中的狼牙棒都被快他攥出水來!
戰場就如同一鍋沸油,馬軍步軍捉對搏殺,這是決戰的時刻!震天的喊殺聲迴盪在關中平原上,宋金兩軍的主力精銳,展開了一場最高級別的對決!
徐家軍的將領們大多經過過當初的定戎之戰。數十萬人的規模,後來想起,也不禁神往。今天這一仗,雖然規模無法和定戎一役相提並論,可其慘烈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宋軍大陣一次次被衝亂,又一次次地重組。慘象甚至讓這些見慣了生死的軍官們也不忍相睹!
徐衛牙關緊咬,額頭上青筋直冒,他推開持盾作人牆護衛他的親兵,仔細察看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楊彥的虎捷軍已經和金軍步兵戰成一團,他甚至隱約看到了楊彥本人。
馬泰的選鋒馬軍已經正面和金軍柺子馬發起了衝擊。而楊再興的踏白馬軍也繞過大陣,從另一側去追擊鐵浮屠。這場仗是勝是敗,坦白說,徐衛現在還不知道。他但知道,最咬牙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者!
楊再興的部隊眼看就要追上鐵浮屠!對方還要跑出相當的距離才能停下來重組陣形!
“楊統制!金軍騎兵追上來了!”正在這時,身後的士兵大聲叫道。楊再興猛然回頭看去,果見金軍的另一支柺子馬追在後頭!完顏活女不顧兩柺子騎兵傷亡慘重的情況,居然兵分兩路,想死死牽制住宋軍的騎兵,好讓鐵浮屠放心地去衝擊宋軍大陣!楊再興必須馬上作出決斷。要麼立即迂迴,和這一路柺子馬正面互衝。要麼,就承受一波攻擊,仍舊前去追擊鐵浮屠。顯然,後者會讓他的部隊遭受很大的損失!
“不管!弟兄們,將這些豬狗砸死在鐵殼裡!”楊再興歇斯底里地吼道。話音未落,他已經趕上一騎鐵浮屠,早已準備好的狼牙棒帶着無邊的憤怒猛揮出去!一聲沉悶的碰撞之後,那名騎士竟被他這一棒之力,連頭盔帶腦袋被砸斷!因爲人馬連在一起,以至於戰馬也一個趔趄向另一方栽倒!
沒有人替這軍中悍將喝彩,因爲徐家軍的騎士都操着重兵器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打鐵活。鐵浮屠還沒有停下,就陷入到踏白馬軍狂風暴雨般的敲打之中。幾乎所有的騎士都膽戰心驚,因爲他們的還擊能力相當有限,而且如此被這支宋軍輕騎纏住,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再去衝陣!
所幸,這個時候,柺子馬衝上來了!
銳利的長槍刺穿了輕鎧,鋒利的彎刀劃過了肩胛,在血花四濺中,柺子馬從背面突入了踏白軍的陣形!
一場混戰!
馬軍跟馬軍絞在一起,步軍和步軍纏作一處!每眨一次眼,都有新的身軀倒下,每吸一口氣,都有一條性命消失。當屍體和鮮血繪出這一幕驚心動魄的畫卷時,天上的太陽似乎難以承受這份沉重,躲進了雲層。
楊彥的頭盔被打飛了,他面前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副臉孔,鮮血染紅了他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血絲竄滿了他的雙眼,虎捷軍的將士們正以大刀重斧,長槍鈍器作鐮,在收割人頭!如果不是要保護身後的弓弩軍,他早就如牆而進了!
馬泰的膀子被彎刀砍傷,如果不是掩膊的保護,他的左手恐怕已經被削斷。剛剛和金軍的一路柺子馬對衝而過,雙方都在抓緊時間重組進攻陣容!此時,這從夏津縣追隨徐衛的胖漢子作出了驚人之舉!
他摘掉了頭盔,然後竟又七手八腳地扯掉了身甲掩膊,只穿着一身單衣,最後,他居然連這件單衣也扒掉,露出一身橫肉!不顧正在流血的右臂,高高舉起他的大斧,回過頭去,狂吼道:“今天!我就和你們一起去死!死!死!”死字,他一連說了三次!他沒有瘋,他知道有鎧甲的保護,最起碼存活下來的機會要大一些。可他也知道,即便選鋒馬軍是九哥的親軍,但和金騎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如果沒有血濺七步而終不悔的膽氣,他們贏不了!
“弟兄們!跟我衝!”聲音因爲激動,已經有些走調了。騎兵們看着長官肥壯的身軀當先衝將出去,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之後,他們狂怒了!金狗!爺爺跟你拼了!
血流成河,屍山血海,祖先們創立的字詞已經不足以形容戰場上的慘烈景象。若今天戰場上的雙方,換成兩國之內的其他部隊,打到這個程度,有可能一方已經潰敗了。但一方是女真精銳,一方是西軍新秀,兩支軍隊都表現出了決死的勇氣和極其強烈的求勝心態!誰也不退!
徐衛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腹大將吳玠轉頭看着他,猜測着大帥是不是也不忍相睹這壯烈的景象。正想開口詢問時,忽見大帥猛然睜開眼,手指前方厲聲道:“磐石軍壓上去!包圍金軍步兵!所有弓箭手,操短斧,上!”
吳玠大駭!大帥這是要,發起總攻!可是,可是,這軍中大將四處張望,戰局這麼亂,這是不是太冒險了?鐵浮屠要是再追上來……想到此處時,他意外地發現,鐵浮屠沒影了!仔細一看,這纔看清,楊再興的踏白馬軍和金軍柺子馬絞成了一團,擋住了鐵浮屠前進的道路!對,這就是機會!
當看到那面繡着紫色猛虎的軍旗揮動時!當親耳聽到軍令傳下來時,宋軍大陣沸騰了!被鐵浮屠衝得苦不堪言的步軍和弓手們有了一種終於脫離苦海的感覺!
步兵操起器械,排成攻擊陣形,口中高吼着“虎!虎!虎!”踏着整齊的步伐發起了進攻!弓箭手們收起了弓,取下掛在腰間的短斧,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
原本穩如泰山般的宋軍大陣,突然之間活了起來!變作一道道滔天巨浪,壓向了金軍!
徐衛摘掉了兜鍪,將雙臂一展,喝道:“鼓錘!”
親兵將一對鼓錘將到他手上,這全軍統帥幾個大步竄出去,來到半人多高的戰鼓之前!他強有力的右臂首先揮出,一聲震動心絃的鼓聲隨着這一擊炸響開來!催人奮進的戰鼓聲響起!每一個聽到這聲響的人都感覺陡然之間心跳加速!一腔熱血直衝頭頂!
鼓聲越來越雄渾,越來越激昂!徐衛雙手翻飛,將近兩尺長的鼓錘被他舞得密不透風!
“看吶!大帥親自擂鼓助軍威!弟兄們,殺!”發現情況的軍官們也不免激動,高聲喊叫着,給予士兵們莫大的勇氣!
士氣這個東西,從來都是此消彼長。當金軍步兵發起衝擊時,他們也是懷着必勝的心信和決死的勇氣。可當宋軍的火器在他們頭頂,身旁炸響時,他們也知道了什麼叫作恐懼。當他們看到宋軍大陣最前沿那些身披重鎧,頭戴兜鍪,手執長兵,全身都防護得非常到位時,他們也知道了什麼叫作心驚!當全力的進攻仍舊不能動搖這支精銳步軍分毫時,他們也知道了什麼叫作絕望!
而這一切,在宋軍兩側磐石軍壓上來時,達到了頂峰!對方極其注重隊形,哪怕時進攻時,隊形也絲毫不亂。排着整齊的隊列,踏着一樣的步伐,就像一堵堅牆般壓了過來!
“萬戶不好!虎兒軍……”部將帶着驚慌的話語被活女充滿殺意的一盯之後嘎然而止。
活女一張臉完全扭曲,他捉刀的手甚至有些顫抖,他實在沒有想到仗會打到這個份上。他也實在沒有想到,徐衛會抓住這麼小一個機會悍然發動總攻!可戰局的逆轉實實在在擺在他的眼前。
步軍已經被包圍,而此時鐵浮屠纔剛剛調整了方位,還沒有來得及發起新一輪的衝擊!
心頭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活女極力想脫離這種讓他害怕的想法。爲了這個目的,他拔出了彎刀!這是當年阿骨打親自賜給他的,父親爲這件事情驕傲非常。
“到了這個地步,誰堅持到最後,誰就是勝者!”活女的話竟和徐衛的想法一般無二。只是總感覺他欠缺那麼一點底氣!因爲當兩軍都絞成一團時,鐵浮屠還有何用?
血戰正酣!
如果天空盤旋的飛鷹仰頭俯視下面的大地時,它或許也會爲之膽寒!宋金兩國數萬大軍在這華夏發祥之地展開了一場生死較量!所有的部隊都開了上來!馬軍在戰場的外圍一個回合接一個回合的對衝着,每一次衝擊之後,拼殺的道路上都會留下一地的屍體和無主的戰馬!步軍的人海中,慘叫聲、哀號聲、喊殺聲伴隨着兵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讓人聞而色變!
宋軍將士在主帥親自擂出的鼓聲激勵下,拼命壓縮金軍步軍的活動範圍。本來四四方方的進攻陣形,現在已經被壓成了長條!可即便如此,後面沒被圍住的金軍步卒仍舊沒有退卻!
好像是爲了響應宋軍雷鳴般的戰鼓聲,金軍嘹亮的號角沖天而起!完顏活女帶着他剩下的馬步軍,親自加入了戰團!
徐衛回頭一眺,臉上突然閃過弩意,他將兩條鼓錘一扔,大步就往樓車下去。這個舉動,慌得一直保護在他身旁的杜飛虎和吳玠就像是約定好一般,一個擋在身前,一個攔腰抱住,異口同聲道:“大帥不可!”
“你給我撒手!活女敢親自上陣!我豈會怕他!”徐衛怒聲吼道。
杜飛虎不敢違抗命令,鬆開他之後,趕緊擋在他面前,抱拳道:“大帥息怒!待卑職前去破他!”
吳玠見狀也勸:“大帥爲全軍首腦,豈可輕敵?杜飛虎,你也不必去,保護大帥萬全!這一陣,我去衝!”
“你?”徐衛自己去都不懼,聽吳玠一說,卻有些擔心。
“大帥放心!若撞着活女!我一槍搠他個透心亮!”吳玠豪氣干雲道。
“好!把我這樓車四周的親軍衛隊都帶去!本帥替你擂鼓助軍威!”徐衛大手一揮道。
吳玠鄭重一禮,從一名衛士手中奪過一條鐵槍,大踏步下了樓車而去。當他跨上戰馬時,徐衛手下的激昂鼓聲再度響起……
殘陽如血,逐漸西沉,當落日的餘輝灑在大地上時,被映照成一片血紅之色。喧囂的戰場漸漸沉寂下來,微風過處,殘破的軍旗輕輕擺盪。空氣中,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方圓數裡的戰場,入眼盡是橫七豎八,或仰或撲的屍體。血已流乾,匯聚成河,戰鬥已經結束,疲憊不堪的戰士們正遊走在同伴和敵軍的屍堆之間,搜尋着活口,收集着戰利。
無主的戰馬倒在羣屍之間,偶爾發出一聲悲嘶,似乎在悼念陣亡的主人。受傷不起的士兵發出令人心碎的哀號,努力拖動戰創累累的身軀,呼喊同伴前來救援。
徐衛坐在樓車上,彷彿虛脫一般,杜飛虎立在他的旁邊,沉默無言。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伸出右手,杜飛虎見狀趕緊扶起了他,只聽大帥低聲說道:“險,當真是險。”
“不管如何,我軍總算擊潰了金賊!”杜飛虎沉聲說道。
徐衛點點頭,他想擠出一絲笑容來,可臉似乎不聽使喚。最終,他走向了梯子:“走。”
踏上地面時,吳玠引着十數騎風馳而來!本來以他的軍階,已經不需要親自上陣,可他還是這麼作了。渾身的血污,還有些發紅的眼睛,吳玠扔了兵器,跳下馬來,大聲道:“大帥,活女要麼就死在戰陣中,要麼就是被那支馬隊保護着逃跑了。楊再興且追着呢!”
徐衛此時已經緩過勁來,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心腹之將,關切道:“沒受傷吧?”
“小傷!無妨!”吳玠看來興致很高。“活女這一敗,關中平原大開!婁宿收到消息,恐怕會寢食難安!哈哈!”
正說着,楊彥被兩名士兵攙扶着走了過來,徐衛趕緊迎上去,一把架住他,疾聲道:“傷在哪?”
“孃的!真背時!腿上挨一棒!估計骨頭打折了!”楊彥懊惱地叫罵道,疼痛讓他臉部扭曲,眉頭緊鎖。
“快!把你們統制架去讓醫官診治!”徐衛命令道。
楊彥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對吳玠道:“我怎麼在戰陣裡望見你縱馬如飛?嘿嘿,許久不見你那般威風!”吳玠笑着對他抱了抱拳。
倖存的傷員被搜尋出來,在同伴的攙扶和擔擡之下匯聚一處。各級統兵官都圍到了主帥身前,彙報着戰果。徐衛仔細清點着人數,一遍又一遍,數來數去,始終少了幾個。當聽到這幾名得力干將陣亡的消息時,他低頭不語。
“不對,也還少馬泰吧?”吳玠這句話出口,驚得徐衛擡起頭來,下意識地人羣中搜索,獨獨不見那肥壯的身軀。他心裡突然一空,這種感覺,在上次馬泰身受重傷時就有過一回了。
“卑職好像看到馬統制解甲祼身,率軍衝鋒。”有人說道。
徐衛更爲吃驚!要知道,今天的勝局,馬軍可是出了大力。如果不是他們把金軍柺子馬擊退,不說勝負逆轉,但宋軍肯定要付出更爲慘重的代價!
“找!凡是沒有歸來的軍官,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徐衛大聲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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