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夫先生,學生對特種兵部隊的一些想法大體上就這些了,雖然在使用特種兵的問題上,先生或許和學生有着很大的分歧,但不容否認的是這種作戰方式確實能夠改變大宋與敵國之間的力量對比。還是那句老話,學生寧可敵人多流血,也不願意看到我大宋百姓遭殃,哪怕流血的對象是敵國的平民也亦無可!”
王靜輝說完後端起桌上的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茶,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來拜訪文彥博到底是對還是錯,不過現在文彥博作爲自己在特種兵問題上最大的支持者,他不得不來拜訪文彥博,將特種兵的用途闡述的更加清楚明白一些。不過麻煩的是在王靜輝的心中,特種部隊最大的作用更是類似西夏和遼國一樣的“打草谷”部隊,在邊境結合部肆意搶掠,這裡在王靜輝的眼中是天然的特種兵訓練場,既有實際上的生存壓力,又可以最大限度的接近實際作戰境況。這種想法是好的,但是王靜輝知道文彥博爲此也是多次反對自己,他擔心文彥博會在這個問題上多有微詞糾纏不休。來過王靜輝不敢把特種兵和“打草谷”的軍隊做對比,文彥博這個人比較難纏,他更多的還是側重介紹特種兵可以在敵人後方造成混亂。
“本使已經明白駙馬的用意了,不過本使更看重地是出奇兵制勝!駙馬也知道大宋缺少馬匹,以步軍和敵國的騎兵作戰,這樣太吃虧了,在目前朝廷想要對外頻繁用兵,不止是軍費夠用就可以,更多的是要獲得勝利,我大宋雖然獲得了不少馬匹,但和党項與契丹動輒數十萬的騎兵相比,實在是太少了!正如駙馬在札子中所說的那樣,若想獲勝如火中取栗一般,唯有出奇制勝方是上策。暫且不論如何出奇兵,但是在要出奇兵的時候要先有強兵纔可,故本使纔對駙馬之策贊成,先培養出這些特種兵,至於怎麼用主是前線將領的事情了!”文彥博笑呵呵的說道。
王靜輝聽到心中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不過文彥博雖然沒有領兵作戰的經驗,但僅僅靠着直覺便認識到特種兵在戰場的作用,儘管這樣地直覺有些可笑。但他並不認爲是件壞事,至少在這個問題上文彥博的判斷卻是他唯一所能夠依靠的。
“寬夫先生高見!”王靜輝違心的先拍拍文彥博的馬屁,然後說道:“其實不僅僅是對遼國和西夏這樣的傳統敵國作戰中;特種兵部隊會有着很大地作用,就是在時常爆發禍亂的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特種兵部隊也有着很廣闊的用途。”
“駙馬有何見解?”文彥博好奇的問道,他是個文官,對於特種部隊的使用還是僅僅存在於直覺的層面上,由於駙馬參與大宋立國以來對外戰爭中所取得最大勝利的保安軍之戰地策劃,文彥博對駙馬的軍事才能還是頗爲推崇地,若是別人提出這樣札子,他也許不會這麼關注。
“按照學生的設想,特種兵軍隊的士卒都是從禁軍精銳中層層遴選出來的,經過嚴格的訓練,這樣的軍隊人數雖然少。但武力上卻是能夠發揮同倍軍隊地作戰能力。學生覺得大宋目前國內雖然太平,但在西南少數民族聚集的區域還是不時爆發小的反叛事件,若是派大軍前去征討,姑且不論勝負如何,單單那大軍一動朝廷的花費便如流水一般。其實學生認爲這些叛亂規模多數不是很大,將特種兵部署到西南重要城市,一旦有反叛的消息,便立刻出動,迅速擊殺其首腦,反叛則不攻自破,這樣也可以使得朝廷軍費得以節省!”
對於特種兵的使用,王靜輝想了很長時間,但無奈的發現若是讓朝廷大佬同意組建這樣的軍隊,最有說服力的辦法便是將特種兵用在對付國內反叛勢力上,他有時候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後世老蔣同志“內戰內行”了。不管怎麼說,將特種兵用在對付反叛勢力上是最好地選擇,花費不大又能夠達成最佳的效果,無疑是特種兵優勢的最大體現,由此也可以避開傳統武將心中後勤補給不易的想法。不過事先的前提條件是反叛規模不能太大,但是王靜輝對此並不擔心,據他所知宋朝內部地方叛亂規模從來就沒有大出過一路,若是行動反應及時,真的用特種兵先行擊殺反叛中樞成員,那基本上平叛就非常簡單了。
“寬夫先生,學生在札子中所敘述培養特種兵的方法是有別於傳統練兵的,可能在很多大臣心中特種兵無非是聖上身邊御內直班的翻版,但實際上有着很大的不同!特種兵的作戰有着非常強的針對性,比如在西北草原、沙漠和西南的崇山峻嶺中,不同的戰場都有着不同的作戰模式,訓練起來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學生很難想像若是把御內直班這樣大宋最精銳的軍隊放到西南瘴氣橫生,到處都是毒蛇猛獸的森林中還能夠取得多大的戰果,但若是採用有着針對性作戰經驗的特種兵來做這樣的事情,那就簡單多了,至少取勝的把握要遠遠高於普通的軍隊!”
王靜輝繼續憑藉着三寸不爛之舌來鼓動文彥博,儘管出於對內平叛的需要而專門成立一支類似後世的特快反應部隊可能在歷史上會給自己留下一筆不光彩的記錄,但爲了能夠儘快成立特種部隊並且將之投入到戰場上進行實際使用,王靜輝也顧不得什麼光彩不光彩了,因爲他需要這樣的部隊,並且他並不認爲這樣有什麼光彩不光彩,歷史上有些事情功過誰又能夠說得清楚。歷史還是由勝利者所書寫地!他需要在自己活着的這段時間儘量多做一些事情,利用自己所帶來的後世千年的見識儘量爲大宋奠定一個更好的基礎來應對眼前甚至是以後的敵人。對付西夏這個殘廢也用特種部隊實在是太瞧得起它了,他要把特種部隊用在遼國身上,儘量縮短打垮眼前北方遊牧民族主要敵對勢力的時間,只有這樣大宋纔可以真正的休養生息,纔可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全國大裁軍。即使是後世以軍事聞名的美國,其軍事開支也不會像現在地宋朝一樣居然佔國家總體開支的七成,國家要發展,軍事開支所佔的財政支出比例就必然要降低,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只要能夠有縮小軍事開支的辦法,他王靜輝都願意去嘗試!
文彥博不懂得什麼叫針對性作戰,但王靜輝解釋的非常清楚——這種作戰模式會大大提高勝算,並且由於這種部隊規模不大,一旦動用起來花費也不高,兼之行動迅速,用來平叛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王靜輝還是把一條隱藏起來沒有和文彥博說清楚——這樣的軍隊燒錢和他地戰鬥力直接掛鉤……不過在王靜輝眼中這算不了什麼。又不是二十一世紀那樣昂貴的戰鬥機器,就算是進行專門的戰鬥訓練,在冷兵器時代花錢又能夠有多少?勝利纔是真的!
“哦?!”文彥博不知爲何稍微皺了一下眉頭,這讓對面的王靜輝心中大爲緊張,心中還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得有問題,讓這個文老頭兒心中不爽。
“寬夫先生有什麼疑問?!”王靜輝擔心的問道。
“沒有什麼,不過日前進宮蒙聖上召見的時候。聖上曾提及西南改土歸流地事情,這也是駙馬的建議吧?!”
王靜輝聽後就心安多了。笑着說道:“這只是前幾日和聖上問對地時候提及的,改土歸流雖然是肯定要做的,但是這種事情萬萬不能着急,幾年甚至是十幾年都未必能夠成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貿然行事只會讓大宋陷入泥潭之中!”
文彥博聽後笑着點點頭說道:“還好。駙馬能夠深明大義本使就放心了!聖上畢竟還是有些年輕,做事急躁了些,這就要駙馬從旁多提醒了!”
王靜輝聽後暗暗的把皇帝趙頊腹誹了一頓,笑着說道:“這是在下做臣子分內的職責,學生不會因私費公的。在學生看來聖上年輕有爲勵精圖治,但是大宋這麼大,國內各地地情況又這麼複雜,這並非是一個人幾條新的法令就可以解決大宋目前所存在的弊端的。學生一直認爲大宋走向中興之路非常漫長,一定要戒驕戒躁,所以學生反對任何有爭於求成走近路的想法!”
王靜輝看到文彥博聽到點點頭表示同意,笑着說道:“至於寬夫先生所聽聞臣建議西南改土歸流的建議,學生以爲這一定會成爲現實,不過這也許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但是無論如何,大宋都要事先打下基礎,雖然能夠做的事情很少,但是現在種下的一顆種子待到十幾年過後便可以成長爲一棵大樹,事先做些準備總是沒有錯地!”
文彥博聽後笑着拍拍手說道:“好一個未雨綢繆!駙馬可真是後生可畏,人們都說大宋現今有三傑,王介甫、司馬君實、蘇子瞻,依某看來還要加上一傑——小王駙馬!”
王靜輝拱了拱手笑着說道:“寬夫先生言過了!王相、司馬相公乃持當今學界之牛耳,蘇子瞻則是文章滿天下,大家風範已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學生何德何能能夠和這三位大賢比肩而論?!”
文彥博擺擺手說道:“駙馬對大宋的重要外人能知道多少?!聖上、朝廷重臣心中自然是有數的!在某看來駙馬當得起這一‘一傑’,況且駙馬文章學問比之蘇子瞻有過之而無不及,直追王介甫和司馬君實,乃當今大宋俊傑之首,假以時日必爲我大宋頂樑之才!”
王靜輝知道文彥博對蘇軾現在的意見比較大,由於自己在歷史上摻和了一腳,蘇軾現還是跟在王安石的屁股後面爲變法搖旗吶喊,時不時在報紙上刊登一些爲保守派所不喜的文章。文彥博這一句話明顯的在貶低蘇軾,自己在士林中就文章學問上這一塊的評價是遠不如蘇軾的,就傳統標準來說,自己想要在這“大宋三傑”中占上一席之地,還遠得很。不過以王靜輝的心性自然是對這所謂的“大宋三傑”毫不在乎,自己今天做的事情遠比爭這“大宋幾傑”的鐘頭重要的多,放在千年以後地後世,王安石、司馬光和蘇軾在世人眼中也就是個歷史人物,其功績和對人類的發展影響程度未必能夠高過發明活字印刷術的畢昇!
王靜輝關於成立大宋特種兵部隊的札子出人意料的將樞密院分成了兩半,支持與反對的代表人物也是讓皇帝趙頊大跌眼鏡,文彥博和郭逵之間形成了一道明顯地分水嶺。各自都有自己強有力的支持者。論聲勢自然是文彥博佔了上風,不過大宋樞密院是個特殊的地方——沒有那個官員能夠在這個位置上連續坐上十年的,這可和大宋宰相的官職有着很大的不同——至少韓琦就是十二年爲宰相,一個樞密使的任職時間能夠超過五年就是夠駭人聽聞了,一個文官控制地樞官院纔是宋朝皇帝所需要的,不過任誰成爲大宋軍方地首座幹上十年。那豈不是黨羽遍佈?!
在王靜輝的眼中,這樞密院就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文彥博現在就是那個“流水的兵”,這也不能不讓其在樞密院中的支持者心中有些猶豫。相對於文彥博,郭逵地勢力就穩固多了,王靜輝成立了大宋參謀部,前所未有的加強了武將樞密院的地位。儘管樞密院還是文官系統說了算,但也不能不說武將就全無發言權。王靜輝琢磨了半天才領悟到——原來是這次自己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王改之這次是自找的!”王雱笑着說道。在他的眼中王靜輝這次如果還是如同以往一這麼堅持,那無疑是自己自掘墳墓——皇帝和朝廷大臣是絕對不願意看到一個在軍事上多有建樹的駙馬的!也許是王靜輝在中興大宋問題上的搖擺不定讓王雱心中極爲不爽,也許是因爲作爲一個同齡人,王靜輝地成就遠遠超過自己,總之王雱心中不知不覺非常願意看到王靜輝吃憋受難的樣子——“這就是一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弄臣!”——這是王雱心中給王靜輝的評價,儘管這樣的評價在他自己心中多少都有些牽強。
“駙馬這《成立特種兵部隊札子》未必就是一無是處!”王安石在旁邊皺着眉頭說道。“在保安軍之戰中,朝中也有很多大臣質疑韓琦給無心兩千騎兵是胡鬧之舉,就連郭逵這樣的統軍大將也認爲不妥,但真是這兩千騎兵攪得党項人後方烏煙瘴氣,更有冰封居然一個人燒掉了嘉寧軍司的糧倉,要知道這無心和冰封可都是駙馬的書童!無心手聽兩千騎兵當初可都是由獵戶組成,要是真的如駙馬這份札子中所說的那樣,讓無心率領的這支騎兵換成特種兵部隊,那效果恐怕就不會只有這麼一點戰功了!”
“兩軍作戰多則幾十萬人,少則十幾萬,就算特種兵部隊再厲害,至多少幾千人在戰場上又能夠起多大作用?!”
“官渡之戰曹操的兵力比袁紹少多了,不過就是趁機燒了袁軍的糧倉,弄得袁軍風聲鶴唳最終慘敗嗎?可見這打仗不是人多人少,關鍵是要看能不能打對地方!”王安國和王靜輝的接觸可比他哥哥王安石要多了,他對於王靜輝非常有好感,幫忙辯解道。
王安石聽後點點頭說道:“事情往好裡面想是不錯的,不過郭逵所言也是正理。”他揉了揉眉頭說道:“這本來是樞府內決的事情,郭逵和文彥博爭執不下官司打到聖上面前,這孫固又將此事推到了中書省,雙方都說得很好,但是誰是正確的呢?!”
“誰不知道孫固和王改之是穿一條褲子!”王雱在心中暗罵道,不過郭逵立場這麼堅定倒是出人意料,“難道郭逵和王改之之間出了什麼問題?!”王雱在心中想到。
郭逵和王靜輝之間的友善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並且蘭臺也有很多人曾經就此彈劾過駙馬和郭逵。不過郭逵乃是太上皇上趙曙在位之時第一個提拔的武官,而王靜輝更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這些彈章到了皇帝趙頊的手中便沒有什麼消息了。
“怎麼這世道要變了嗎?”王雱心中想道:“很明顯聖上已經對此非常關注了,到現在應該是更加傾向於駙馬的建議了。”
“乾脆一人一半,先把部隊建起來,按照駙馬的札子訓練出一批軍隊,到時候看效果怎樣再做打算!”王安國慢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