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太爺放心地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不過四娘這般脾性,去了京城恐怕也不是個安分的,這段日子若能定親,便早早定了,留在家裡也好。”
他也同意將許倩嫁到張家。
許老太爺一貫是利益先行,擴張許家的生意是他首要考慮的問題。
無論是這些年來對張氏的忍讓,或是許谷渝和許谷誠的親事,乃至二人的妾室和子女的婚姻,都是他以許家的發展爲出發點做出的選擇。
二人說了幾句後便去了書房,深談許谷誠到汴京後的事情。
許谷誠到了汴京後該走動哪些人家,許老太爺早已列出清單,至於哪家送什麼禮,他也有所預設。
雖然許谷誠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卻依舊從容地聽完許老太爺的囑咐。
許諾晚間下學回來才知呂氏的手治好了,來不及喝口水就往映誠院而去,遠遠就聽到了悠遠綿長的琴音。
果真是好了!
紀玄醫術確實是了得!
“娘!”等一曲終了,許諾才進屋。
呂氏淺笑,招手讓許諾坐在她身旁,笑着問:“可想學這首曲子?”
“孩兒就想聽,不想自己彈。”許諾依偎在呂氏身上,嗅着她身上的香氣,一臉滿足。
“你這孩子,怎越發懶了?”呂氏捉住許諾的手就放到琴絃上。
許諾反握住呂氏的手,拿在眼前仔細看了一遍。發現她的手如同過去一般白皙嫩滑,昨日還能看到的淺淺的痕跡也沒了。
紀玄果真是厲害,才兩天就讓手上的傷痕全部癒合,如今彈琴也已無礙。雖然這麼想,卻還是忍不住說:“娘,您的手纔好,不要勞累。”
“剛纔是想着試一試手癒合到怎樣的程度了,怎料撫琴時什麼感覺也無。便沒有停下,把這首曲子彈完了。”呂氏一雙桃花眼盛滿了笑意,明亮璀璨,乞巧節那日被毒針扎的事情沒對她產生任何影響,這幾日她比許諾和許谷誠二人淡定的多,按時吃藥塗藥膏。
至於杜姨娘那邊,只捎了一句我不欠你的也不欠四孃的。
隔了幾日杜大爺親自前來拜訪。送了一份大禮給許家。態度極其卑謙,全然看不出他便是蘇州首富,他想見一面杜姨娘,卻被許谷誠婉拒,而後憤憤離去。
張先得了張氏的肯守後馬不停蹄地回了杭州,與家中說了此事,張家人自然樂意。
一來許倩原本就足夠優秀,二來許谷誠即將升爲工部郎中。前途無量,此時與許家結親,對張家日後的發展十分有利。
沒有任何猶豫,張家就找了媒人來許家提親,媒人來時正巧與氣沖沖出來的杜大爺碰上,杜大爺開口問了一句,險些氣得暈了過去。
整個蘇州都不見得能找出一個娘子才學和相貌比的過他這個外甥女,許家人是沒長眼還是怎地,竟然讓張家的媒人進門!
杜大爺要找許谷誠理論。卻遲遲見不着人,只得先回杜家。與他父親商量此事。
許谷誠離開的日子定在七月二十三日,許平啓會隨着他一起赴京。用他的話來說便是男兒無懼酷暑,一路上也算是磨練。至於紀玄,決定去應天書院求學,和呂氏許諾一起出發。
許平啓要離開,丁家學府的一羣少年便鬧騰着要在許家開宴。
雖然許平啓一言半語也不曾透露,但呂氏時常和丁二夫人走動,得知後自然是佈置了宴席,定在七月二十日酉時,讓許平啓寫了帖子送去他的同窗家中。
許平啓平日沉穩少言,但在丁家學府的人緣還不錯,當日來了十幾個少年郎君。
宴席就擺在外院的廳子裡,四周的菊花開的正豔,一羣十多歲的少年當庭坐在席子上,吟詩作對,或是談論些當下最熱的話題,十分熱鬧。
“許二郎,你這就走了,菊花市會都參加不了!”
“他還不足十歲,留在蘇州也去不成!”
“誒,竟然忘了,我大他四歲,卻覺得是同齡人。”
“十五郎來了,你怎來的這般晚,罰你作詞一首。”
葉清臣來的晚些,他帶了一套茶具送給許平啓,有個手快的少年打開了盒子,衆人圍上去看,發現茶具樣樣都十分精緻。
一羣人便讓葉清臣點茶來喝。
葉清臣很少在外面點茶,但今日要給許平啓送行,便沒有推辭,挽起袖子親自將茶具從箱子裡取出。
“葉十五郎難得點茶,得用好水和好茶!許二郎,快去尋些露水或泉水來,再找些明前茶。”幾個少年十分高興,推着許平啓讓他找東西。
許平啓不是很喜歡點茶,故此屋中沒有什麼上佳的茶團,泉水露水就更沒有了。
但他不能掃了衆人的興,便想到了許諾,向內院而去。
許谷誠到茗槿閣時許諾正吃西瓜吃的不亦樂乎,臉上雖然沒有水漬,但手上卻很狼狽,滿滿的西瓜水。
“二郎,你不是和同窗開宴嗎?怎麼來這裡了?”許諾尷尬地放下被她啃地見底的瓜皮,髒手藏在身後,淑女地問道。
許平啓裝作沒看到,問道:“記得祖父清明時給六姐賞了些茶,不知是否有剩餘?”
“有的,春棠,把祖父給我的那個茶籠拿來。”許諾從身後找了塊手帕胡亂擦了擦手,也沒問許平啓要茶團做什麼,直接給了他。
許平啓接過,道了謝,不好意思地開口,卻也不失平日的沉穩:“不知六姐可有泉水或露水?”
許諾這纔有些好奇,問道:“你要點茶?”她記得許平啓對茶道不感興趣啊。
“葉十五郎準備點茶,我來尋些茶團和點茶用的水。”許平啓說道。
許諾一聽便來了興趣,葉清臣是葉家培養的茶道的繼承人,聽聞茶道已經可以和一些大儒相平。他平日很少在外點茶,今日竟然在許家點茶,實在是難得一見。
許諾吩咐七月端了水交給許平啓在外面候着的小廝。
……
許平啓走了不久後,許諾就躲開春棠的監視溜了出去,到了前院宴擺的地方,藏在一棵樹後。
她腳步輕,呼吸淺,站在那裡根本沒人發現。
遠遠地看到葉清臣穿着黑衫,坐在茶案前,一舉一動都透露着雅緻,神色與點茶的動作合爲一體。
時間似乎爲他手下的茶香停滯,這纔是點茶的精髓,風雅安逸,與世無爭。(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