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社的娘子大多是沒見過大場面的,生活在內院不起眼的角落,平日去趟二品官員夫人的生辰宴席已經是頂天的榮耀了。
是以,此刻發生的事足矣讓她們炸鍋。
慶幸的是隻要有人能拿定注意,她們就像有了主心骨,不再慌亂無措。
故此在許諾說完話後齊雲社的娘子們慢慢安靜下來,或立或坐,無人再吵鬧。
看大家都靜下來,許諾用前世學過的心理學技巧安撫了幾句,便與胡靈轉身離去。
入宮不能帶着婢女嬤嬤,她們只能親力親爲,親自找了管事的太監問話。
其實最擔心出差錯的不是齊雲社的人,而是負責節目物品的管事太監尤太監。
尤太監原本優哉遊哉在耳房裡喝茶,還有個小太監給他捶腿。
許諾胡靈二人突然闖入,告訴他蹴鞠表演的繡鞋沒了。
他當即就跳起來,扔下茶盞撒腿跑出去,要親自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諾和胡靈則緊跟其後。
這次宴席是皇后成爲一國之母后主辦的第一場國宴,也由她一手操辦,對她而言頗爲重要。
這次國宴的舉辦情況某種意義上代表着皇后的能力。
許多人都在暗處關注着。
或是期待,或是等着看好戲。
尤太監以前服侍過皇后,這次自然是想給皇后爭一口氣,把事情做到最好。
關鍵是他既然負責了這些事,出了任何紕漏都得由他自己承擔責任。
皇上雖仁慈不會輕易判人死罪,但只要有人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地說上兩句,皇上稍有不稱心也能讓他流落街頭。
更何況他也是知道皇后的手段的,若是壞了皇后的事,他的下場可不止是流落街頭。
寧可得罪皇上,他也不想得罪皇后。
他熬了許多年,一個月前隨着皇后得了後位才升上這個位置,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個讓他表現的機會。
本以爲萬無一失,結果還是出了差錯。
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尤太監倒吸一口氣,急忙叫了手下的人來問話。
距離蹴鞠表演還有半個時辰,必須得在此期間找出鞋子。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及時找到東西讓蹴鞠表演按時進行纔是正理。
尤太監事無鉅細地讓手下的小太監說了一遍今早的事,聽後搖了搖頭,皺着眉頭派人去尋東西。
胡靈先回去和呂九娘說稍後上場需要注意的事,許諾則一直在尤太監旁邊候着。
待尤太監問完話後她問了經手鞋子的三個太監一個問題:“你們檢查時鞋子都在嗎?是十三雙嗎?”
“回許六娘子的話,小的當時瞧過,的確是十三雙,一雙不缺。”
“是,我每雙都翻了一遍,的確是十三雙。”
“我記得有三雙大點的,兩雙小點的,其餘的都是一樣大。”
許諾聽罷,嘴角彎起,伸手指了幾下:“你們兩個先走,你留下。”
第三個回話的太監被許諾留了下來。
“六娘子,我是第一個檢查衣物的,我檢查完他們才檢查的,東西是不可能在我手裡沒了的。”
第三個太監看着另外兩人如釋重負地離開,向前走了一步毒許諾解釋。
一臉無辜。
許諾依舊是笑,並不說話。
她前世審過不少狡猾的犯人,這種事實在難不倒她。
邏輯學上把第三個太監的回答方式叫做“多嘴”。
真假命題中“多嘴”必定是假的。
她只問是不是十三雙,第三個太監卻沒有回答關於十三的問題,而是爲了表示他的確檢查過鞋子而特意說出了碼數。
顯然是“多嘴”了。
這些太監早晨不知要檢查多少個箱子,又有誰會特意留意鞋子的碼數呢?
許諾和小太監直視時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真實的目光,犀利而冷靜,看得小太監兩腿發抖。
看着小太監心神慌了,許諾纔開口:“你第一個檢查完,不代表你不會再去碰它。”
她說話的語調完全是稱述事實的語調,不容置疑。
小太監躲開許諾的目光,不停地搖頭。
許家六娘子的眼太厲害了,看得他腿都軟了,再這麼下去他真是要不行了。
“你什麼時候取的?”
“放到了哪裡?”
“聽誰的指示?”
許諾不急不緩地問了三個問題。
小太監先前精神上到了震懾,此刻爲了早些脫離許諾的視線,糊里糊塗地全答了。
許諾聽後面色一沉,說了句你回去吧,就也轉身離去與胡靈匯合。
轉過身的瞬間,許諾眼中的神情一掃而散,只剩下小娘子的俏皮與焦慮。
見了胡靈,許諾立刻將從小太監那裡問來的藏鞋子的地點說了。
不久後鞋子就找了回來。
一切準備就緒,齊雲社的娘子們依舊有些緊張,有兩個年紀小的說話都有些打顫。
許諾便建議她們雙手撐牆,以此減緩緊張情緒。
這個減壓方式很便捷,效果也不錯,許諾自己用過很多次,覺得有用才提出來。
齊雲社的娘子們一起撐着牆待了片刻,直起身子後緊張情緒消散了許多。
蹴鞠表演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繁多複雜的動作,胡靈空翻、倒立做了幾個極難的動作,許諾則用足球過人的踢法,踢幾個難度係數較很高又很有觀賞價值的動作,又用肩膝頂球和胡靈互相傳球,十分精彩。
衆人合作的動作亦是完美,無論是節拍或是動作幅度都沒出現差錯,每個動作都與預想中相同。
表演順利完成。
這日一整天可謂是有驚無險。
許諾退場後落在隊伍最後面,便看到尤太監和她招手。
“許六娘子,你今日真真是幫了我大忙,我尤二感激不盡。若許六娘子日後又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我赴湯蹈火也要做到。”
他問過那三個小太監後完全沒有頭緒,亂哄哄地找了好一會沒結果,一顆心懸在嗓子眼緊張地不行,險些發了火。
後來知道許諾已經找出藏鞋的人,而且找到了鞋子,整個人和脫了虛一樣靠在牆上,好一會才緩過來。
“不用之後,現在就幫我個忙吧。”許諾一邊走一邊說,面上帶着十足的認真。(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