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是在葉青跟蕭振站到信王趙璩跟大理寺卿湯碩跟前的同時,不論是前往水路堵截的董晁跟潑李三,還是在前往臨安官道上堵截的李橫跟趙乞兒,都遇到了金人的使臣團隊。
一隊沿着運河官道南下,一隊順着運河坐船南下,金人自從扮作商旅,送趙宋宗室在忠廟鎮駐紮的五百人被殲滅後,雖然沒有質問大宋朝廷,但顯然也還是起了疑心,只不過是苦無一絲一毫的證據,這才放過了趙構跟大宋朝廷。
所以這一次他們顯然是做了十足的準備,近兩百人的使臣團被分成了兩隊,走水路跟陸路,以此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嘉興碼頭,隨着客船緩緩靠岸,已經在此等候的金國戶部尚書張玄素,率領着另外一部分金人,在此一同迎候他們的尚書左丞石烈志、以及御史大夫安彥敬二人,包括那四名趙宋宗室。
躲在暗中窺探的李橫跟趙乞兒互望一眼,低聲說道:“好險啊,要只有李三跟董晁他們二人在水路堵截,還真是有可能跟他們錯過啊。”
“看樣子這是不打算走水路了,恐怕要去嘉興城,而後明日一早再趕往臨安了。”趙乞兒的三角眼,雖然在夜色之下不冒綠光,但李橫總感覺自己旁邊匍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條冷酷無情的狼。
“你盯着還是我盯着?我去碼頭跟董晁、潑李三接頭?”李橫看着寒暄過後,坐上馬車準備前往嘉興城那浩浩蕩蕩的金人使團,小聲說道。
“你盯着他們吧,我找到潑李三之後,正好合計一下,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趙乞兒說完後,便緩緩站起身,輕輕拍打掉身上的塵土,而後就像是一個迎接親友的嘉興人一樣,一邊往碼頭深處走,一邊伸長了脖子張望尋找着。
李橫看着趙乞兒那逼真的模樣兒,差些都要以爲趙乞兒真是來碼頭接人的,而非事來嘉興殺人的。
隨着金人浩浩蕩蕩的離去,李橫也快速起身,後背的氈帽被他戴在頭頂,一旁倒地裝着行禮的獨輪車,也被他快速扶正,而後緊隨着浩浩蕩蕩的金人,往嘉興城裡走去。
而在臨安城內,信王趙璩臉色鐵青,淡淡的點頭算是迴應了葉青跟蕭振後,冷冷的開口道:“怎麼?你們今夜趕過來,也是來看本王的笑話的?”
“不敢,信王說笑了。下官是聽到消息後,急忙趕過來……。”蕭振急忙回話說道。
“趕過來看本王的笑話?趕過來看本王到底是不是一個慫包?”趙璩顯然心情很差,但在葉青看來,信王這番搶白蕭振的話語,倒是不失幽默感。
臨安城內大街小巷滿處飛走的流言蜚語,讓他這個王爺顏面盡失,若是今日不能夠討回顏面,他以後還如何在臨安城立足?
蕭振一愣,臉上盡是尷尬,呵呵笑了下說道:“信王您誤會了,下官乃是臨安府知府,臨安城內的治防下官都有責任,下官如此快速趕來,是希望信王能夠三思,切莫把事兒鬧大了,有話可以好好說不是?”
“你倒是說的輕巧,本王來到右相府邸,竟然連門都進不去,蕭振你卻告訴我有話好好說?難道讓本王在他湯思退的府門口,跟他好好說話不成!”趙璩臉色鐵青,被蕭振一番話氣的更是心中充滿了怒氣!
不等蕭振再次說話,一旁同樣臉色鐵青的湯碩立刻冷冷說道:“信王此話差異,您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試問我如何敢讓您入府一敘?何況您這還帶了這麼多人,小小的相府,可是不敢讓信王這般進去。”
“放肆!本王興師問罪可有錯?你那不孝子殺了本王的客卿,本王看在聖上調和的份兒上忍了,但你父湯思退欺人太甚,今日又差人把本王的另外一位客卿抓入大牢,本王不過來找你父要人,難道也錯了?”信王趙璩一甩袖子,怒氣沖天的看着湯碩說道。
一旁的葉青眼睛骨碌碌的亂轉,湯思退向來以沉穩、城府著稱,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讓湯碩來對付信王呢?他怎麼不出來?不屑一顧?害怕跟信王對峙……。
於是當下看着湯碩跟信王,先是拱手示禮後,纔開口說道:“信王自然是不會隨意強闖相府,想必因爲前段時間臨安城不安全的緣故,所以信王纔會帶人來相府吧,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信王所帶的這些人,去哪裡都是去的不是?湯寺卿,剛纔信王也說了,只是來要人的,並不是來要人命的,若是湯寺卿無法做主,不妨請湯相出來便是了。”
湯碩粗粗的眉毛一挑,立刻着了葉青的道兒,看着葉青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既然信王哪裡都去的,我這小小的相府,自然是更去的了?我更不該在此阻攔了?是這意思嗎葉統領,葉大學士。”
“下官並無此意,下官只是覺得,堂堂信王前來拜訪湯相,湯寺卿卻把信王拒之門外,有些不合禮數吧?何況,鶴溪兄還曾失手殺了信王府上的客卿,此事兒信王寬宏大量,都已經不再追究了。但湯寺卿是否也應該禮尚往來,讓湯相來見信王一面呢?”葉青依然是隨和的語氣說道。
顯然,他的立場是站在信王這一邊,而且一邊擡高着信王的身份,又一邊把信王被拒之門外的事實再次說了一遍。
先不管別人如何想,但葉青的餘光能夠看到,在自己跟蕭振趕來後,開始不想把事情鬧的太大的信王,此時兒聽着葉青的言語,再想想自己堂堂一個信王,竟然連湯思退的面都見不到,瞬間心中又涌出一股怒氣。
臉面自然而然的,因爲葉青站在他的立場上爲他抱不平後,顯得則更是有些掛不住了。
於是接着葉青話語冷哼一聲道:“讓湯相出來跟本王說話,你一個大理寺卿,以權謀私者,哼,還不配跟本王說話!”
葉青看着湯碩瞬間變了表情的臉色,心裡頭則是更加的輕鬆加愉悅了,只要信王跟湯思退之間結下了更深的怨隙,那麼湯思退離倒臺就不會太遠了。
“信王此言何意?湯某雖然不才,但一向對的起朝廷跟聖上,信王如此信口開河……。”
“我府上的客卿是不是你那不孝子所殺?正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但你……本王懶得跟你廢話,快讓湯相出來,否則即便是臨安知府在此,本王也真想要闖上一闖這相府,看看這門檻,是不是高的連本王都無法踏進一步,都無法討來一個說法!”信王趙璩怒聲說道,而後便要往湯碩身後的府門裡走去。
“信王難道真道我湯碩好欺負不成?湯碩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並非是怕了信王你!犬子殺了信王府上客卿不假,但乃是失手所致,並非他本意,所以他何罪之有?更何況聖上也已經免了他的罪責,信王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湯碩伸手攔在趙璩的胸前,語氣比剛纔更加強硬道。
“你莫非真要阻攔本王不成?”信王停步,側頭看着湯碩道。
“家父不在府上,若是信王執意要見家父,不妨就在此等候吧。”湯碩心裡同樣是很憋屈,語氣強硬的說道。
湯鶴溪一直咬定,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但無奈,到現在爲止,他一點兒證據拿不出來,這讓湯碩心裡很憋屈。
何況,最近這段時間,湯碩心裡就沒有痛快過,湯思退逼他辭去兵部尚書一職,而後任大理寺卿一職。
但誰不知道,大理寺一直是在信王的手裡?
徐喜與湯思退,當年雖然都是秦檜一系,但兩人向來不和,在湯思退再次任相後,身爲大理寺卿的徐喜,自然而然的給自己找了個靠山,那就是眼前的信王。
而他如今雖然已經是大理寺卿了,但基本上就是個被人架空了的大理寺卿,凡是大理寺的政務,從不會有人詢問他,都是直接找大理寺少卿呂祖簡。
而呂祖簡是誰的人,自然是他信王的人。
所以湯碩一直在懷疑,自己這個空有名頭的大理寺卿,之所以會被人架空,完全是因爲信王在背後指使的結果!
“你讓本王在此等候?”趙璩雙目凌厲,看着湯碩冷聲問道。
“若是信王不願意,大可以回自己的府上,等家父回來了,我再派人通知信王便是。”湯碩顯然是打算跟趙璩硬抗到底了,語氣跟神態依然是強硬、傲慢,甚至還帶着一絲的不屑。
在他看來,一個大宋朝廷的王爺,完全比不上他父親湯思退的地位跟權勢,何況他這個信王,還不是當年撿了個便宜,才當上了信王!
若不然,誰知道他是誰?誰知道他現在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貓着呢。
“你……放肆!”信王氣的伸手指向態度依然傲慢的湯碩,心裡則是恨不得立刻把湯碩千刀萬剮了。
雖然湯碩沒有說出口,但趙璩還是能夠感受到,湯碩眼中那絲對自己的不屑跟輕視,彷彿一下子戳在了他最不願意提及的痛處,就是他這個信王是如何來的。
葉青對於湯碩的表現,簡直是刮目相看,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湯碩在面對信王時竟然是如此強硬,絲毫不將信王趙璩放在眼裡。
看着怒不可遏的信王,顫抖的手指指着一臉不屑的湯碩,葉青真想走到趙璩跟前,低聲說上一句:“能動手就儘量憋吵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