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振甚至都來不及跟湯思退告罪一聲,轉身就往樓下急急忙忙的跑去。
他之前就是從那邊的坊巷進來的,所以才偷偷暗示了葉青,如今葉青卻在那邊遭到了埋伏,在他看來這下子麻煩大了!
幾乎是衝下樓的蕭振,招呼着臨安府的禁軍急忙跟着自己往那條巷子跑去,腦海裡一邊思索着湯思退到底是什麼時候佈置的埋伏?怎麼自己過來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呢!
還是說因爲自己太着急了,怕葉青跟湯思退在李道府後巷殺起來,所以纔沒有注意到。
但不管如何說,蕭振一邊往廝殺聲震天的地方跑,一邊在心裡頭祈禱着葉青可千萬不要出事兒。
這個時候,他根本顧及不到,葉青會不會誤會了自己,誤會自己跟湯思退是一夥的!
如今葉青手裡的雁翎刀,說是雁翎刀也不是雁翎刀,說不是雁翎刀也算是雁翎刀。
加長了的刀柄更適合他這種半吊子雙手緊握來砍殺,所以按照北宋已經成書的《武經總要》上的記述,不論是葉青還是林光巢等人,手裡的刀如今更偏向於斬馬刀,但又因爲刀尖之處有一指長的反刃,所以葉青便稱它爲大雁翎刀。
蕭振循着漸漸變弱的廝殺聲趕到時,只看見葉青手裡的雁翎刀剛剛揮起,隨着一顆大好的頭顱滾到他腳底下時,臉頰上沾滿了鮮血的葉青,正露出一口白牙向他笑了笑。
“想不到湯相竟然讓您這麼早就趕過來了,還以爲他怎麼着也得等一炷香的時間,纔會讓你趕過來呢。”葉青散開的頭髮髮梢,隨着一滴血滴落,讓正從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的蕭振給嚇的又後退了幾步。
“你……你沒事兒?”蕭振看着一身戾氣的葉青,反提雁翎刀問道。
“沒事兒,基本上死的都差不多了。”葉青笑了笑,跟蕭振並肩而立。
殘餘的禁軍已經幾乎全部被斬殺在了巷子裡,而自己這邊,已經死傷大半,就連第一次廝殺的墨小寶,都受了不輕的刀傷。
當然,若不是葉青一邊護着他,恐怕今日墨小寶就得把命交代在這條巷子裡了。
“你不懷疑我?”蕭振有些驚訝葉青的寬容,吃驚的問道。
“懷疑你什麼?”葉青奇怪的問道。
而後拿袖子擦着臉上的血,只是早就已經被鮮血浸透了的衣袖,讓他越擦臉上的血則是越多。
看不下去葉青那如同閻王、修羅似的臉孔,緊忙從懷裡掏出手帕遞給了葉青,而後說道:“我剛纔示意你從這邊出坊,但你卻在這裡遇到了埋伏……。”
“你示意我從這裡出坊?”葉青先是看了看原本蕭振遞過來的雪白手帕,此刻變成了褐色的紅,擡頭問道。
“對啊,我向你眨眼睛,以手指暗暗示意,你……你沒看見?”蕭振心頭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並不是因爲自己的示意,所以葉青才從這裡出坊。
那麼不管如何說,如此一來,葉青也就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故意跟湯思退聯合起來給他下套了。
“我還真沒注意。”葉青低聲靠近蕭振說道。
但蕭振卻是嫌棄的往邊上躲了兩步,不過看着葉青眼神當中的凝重,又走回兩步道:“你想說什麼?”
“誰讓你示意我該從這裡出坊的?”葉青凝重的問道。
蕭振先是一愣,聞着葉青身上那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想了下後突然說道:“明白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放心吧,交給我就是了。”
聽着蕭振確定的回答,葉青露出一口白牙道:“確實明白了?”
“嗯。”
隨着蕭振點頭,墨小寶與林光巢押着一個求饒的消瘦之人,向他們二人走了過來。
看着連連求饒的湯邦彥,蕭振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意,低聲對葉青說道:“今日事後,你跟湯相之間顯然是不可能和解了,若是你不想被人彈劾,不想受制於人,此人你必須除掉。”
“不用你說我也會除掉他的,別忘了,要不是他彈劾葉衡葉大人,葉大人也就不會流放至嶺南了。”葉青嘴角帶着一絲冷笑,看着走到跟前後,噗通就跪下求饒的湯邦彥說道。
而就在此時,一身是傷的盧仲跟吳貴,神色痛苦的被趙乞兒扶着靠牆坐了下來,悽然一笑道:“我通知完蕭大人後,才得知他們會在此設伏,但……我跟吳貴已經被湯邦彥看死了,實在是無法再去給葉大人送消息了。”
“葉都頭不會怪罪你的,而且要不是你從中反戈,我們必然會被困死在這條巷子裡,怎麼還可能打破缺口,逼着他們出現呢。”趙乞兒一邊幫着盧仲跟吳貴包紮傷口,一邊說道。
“所以湯邦彥不能留,不然我跟吳貴就暴露了。”盧仲按住趙乞兒幫他包紮傷口的手,搖了搖頭說道。
“我替你包紮了傷口,也可以說是你們倆自己包紮的不是?”趙乞兒包紮傷口的手一頓道。
“不用了,這樣真實點兒,何況,就剩下我們幾人了,爲了不讓人家懷疑,還是不用了。”盧仲靠着牆歪過頭,看着求饒的湯邦彥被墨小寶一刀砍下了頭顱,而後掛在了一旁的樹枝上,欣慰一笑道。
“那就辛苦幾位了。”葉青走到盧仲跟吳貴跟前,不由想起當初還在禁軍之時,因爲跟李橫私下裡喊吳貴爲烏龜,所以才讓吳貴一直看自己跟李橫不順眼。
後來在三嬸兒酒館裡頭喝酒,樑興以自己還經常被葉青跟李橫,叫做沒良心的一事兒來安慰吳貴,這才使得一項不喜玩笑的吳貴放下了心中的介懷。
墨小寶那身錦瑟元日之前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長袍,又被他撕下來一條,蘸着湯邦彥那鮮血淋漓、直往下滴落的血滴,在布條上寫下了技高一籌四個字後,才飛快的隨着已經要出坊的葉青等人往皇城司方向走去。
所以當湯思退帶着衆人,一臉冷笑、一手提劍來到巷子口,望着那掛在樹枝上湯邦彥的頭顱,以及那技高一籌四個字時,則是直接氣的昏了過去。
張達道向信王趙璩敘述着,太子大婚那日,在李道府後門巷子、以及出坊的那一條巷子發生的事情。
趙璩臉上的笑容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麼心情,但唯一能夠讓張達道明白的是,顯然湯思退在朝堂之上的節節敗退,對於信王的勢力,並沒有任何的增長。
基本上到現在爲止,依然還是隻有大理寺少卿呂祖簡爲首的小集團。
“明日便是上元節,看來湯相是無暇過了,索性,咱們也不在有些壓抑的臨安城呆着了。”信王趙璩扭頭,對着旁邊的宮女說道:“明日是上元節,告訴王妃,明日跟本王一同前往孤山園林。”
看着宮女離去之後,信王趙璩又沉思了下,而後繼續問道:“對了,那件案子如今是交給誰了?刑部、還是大理寺?或者是臨安府?”
“以我看,現在不論是聖上還是太上皇,都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子妃不過是受到了驚嚇,據說湯碩已經親自登門給太子與太子妃賠罪了。不論是太子還是太子妃,也都表示此事兒不再追究。所以……恐怕這件案子……。”
“還是會交給皇城司?”信王趙璩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八九不離十。”張達道點點頭,跟信王心照不宣的對望了一眼道。
“這麼看來,湯思退如今還不如一條鷹犬重要啊。”信王趙璩若有所思的喃喃說道。
太子大婚那日,衆目睽睽之下,趙構主動允許了湯思退離開宴席,隨着那日的事情如今被朝堂、甚至臨安城皆知後,最起碼朝堂之上的衆臣,不論是王淮、樑克家還是史浩等人,都一致認爲,那日趙構允許湯思退離席,就說明葉青跟皇城司對於太上皇,已經是可有可無了。
但若是太上皇跟聖上,如今還有意把此案交給葉青的話,那就……非同尋常了。
一個小小的皇城司統領,充其量算是皇家的鷹犬,而另外一個則是與金人關係緊密,執掌朝堂多年的權相,在這個時候,太上皇跟聖上,非但沒有幫着湯思退,反而還把這件事繼續交給皇城司結尾。
就足以說明,皇城司如今聖恩正隆,雖然有意借湯思退之手除去,但在大難不死後,皇家立刻給予一個甜棗安撫,孰輕孰重一目瞭然啊。
張達道看着信王趙璩若有所思的樣子,話到嘴邊好幾次,直到信王再次看向他的時候,張達道才慎重的說道:“信王這些時日還是要謹慎一些爲好。”
“如何說?”信王濃眉緊皺,示意張達道坐下說。
“湯相在朝堂之上還會節節敗退,上元節之後必見分曉,恐怕以後朝堂之上,便不會再看見湯相的身影出現了。那麼右相的位置必然要有人來執掌才行,如此一來如同牽一髮而動全身,其他位置上的臣子怕是都會動上一動了。大理寺卿會不會還是湯碩也是一個謎,另一位大理寺少卿虞允文,如今任淮南東路安撫使,那麼就等於是空出了一個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元節之後,必然是要罷免虞允文大理寺少卿一職,由其執掌淮南東路安撫使。所以……信王得三思才行。”張達道話已經說的極爲明顯了。
若是一個大意,很有可能太上皇趙構,便會藉此機會架空信王在大理寺的勢力,而改任其他人爲大理寺卿,最不濟,也會讓他的人來任大理寺少卿,從而牽制信王對大理寺的掌控。
(ps:不管大家滿意不滿意,我反正是累了,太壓抑了這樣的情節,明天爭取開始輕鬆幾章,放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