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比這個時代更爲惶恐的時代,也沒有比這個時代,更爲安逸的時代。
金人的自大,讓他們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完顏雍的去世,在歷史上是多麼重要的一個轉折點,從而讓他們在未來的幾十年裡終究走向了滅亡。
宋人的安逸,以及朝廷投機取巧的心理,隨着趙構的去世、趙昚的無心理政,從而也讓南宋站在了一個迷惘的十字路口,最終是使得接下來的幾個繼承者成色是一代不如一代,從而也走向了衰亡。
站在後人的角度看歷史,有時候會發現,趙構這個南宋開國皇帝,在南宋的歷史中,竟然還是佼佼者。
遼國已經是岌岌可危,雖然眼下還不看到這股勢頭,但遼國的內憂與外患,比起其他幾國來,更顯得要飄搖了很多。
夏國強悍而又神秘,即便是那善戰的民風讓其他人望而卻步,但奈何他的地理位置太過於重要,自然而然的,草原上越來越強大的韃靼人,想要通過戰爭獲取更大的利益時,他們就是第一塊強硬的絆腳石。
大理同樣,在這個時間點上,比起其他幾國也是不遑多讓的勢弱,偏安於大西南與世無爭的策略,隨着南宋的滅亡,也沒能夠拯救他們的命運。
站在後人的角度來看,便會發現,這個時代的每一國都處在了崩潰的邊緣,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但都已經露出了衰亡的跡象。
哪怕是韃靼人,即便是能夠在馬背上征服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疆域,但他的強盛就如同一個沒有地基的華麗大廈一樣,衰亡的更加是快速到讓人措手不及。
放眼望去,這個時間點的華夏大地上的諸雄,竟然都是歷史長河裡那短暫的過客,如同煙花一般,特別是韃靼人的一統,竟是那麼的短暫而又絢麗。
太子府多日來的毫無動靜,讓身在濟南的葉青終於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無法猜測到底是李鳳娘這個娘們,懂得顧全大局了,還是說,有人在她旁邊爲她出謀劃策,才使得她竟然不急於皇后之位。
無聊的繼續翻着手裡的地圖,隨着南京路的金人大規模的撤出,包括散落在南京路的金人百姓,也開始跟着金兵往黃河以北而撤離,葉青的目光,也開始投向了黃河以北那廣袤的疆土之上。
想要再進一步,短時間內是不可能了,但不代表現在就不能籌謀未來對黃河以北,特別是燕雲十六州的志在必得。
墨小寶跟鍾蠶風風火火的回到濟南府衙署,看着一個人盯着地圖的葉青,開始彙報着護送耶律月,以及在南京路的所見所聞。
隨着鍾蠶、墨小寶的迴歸,如今田琳、歷仲方在經過兩個多月的整備後,則是與種花家軍換防至南京路,而山東兩路,如今除了坐鎮的葉青外,便是老劉頭、潑李三的水軍。
陳次山與辛棄疾如今儼然已經成了南京路的安撫使跟知府,兩人在一路佔領各城之時,配合的是相得益彰,也使得整個南京路的所有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哪怕是偶爾的小股叛亂等等,也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鎮壓下去。
當然,這其中的安撫過程,自然是少不了那北地宗室幾個國公助勢。
隨着幾個國公與帝姬,被葉青大範圍的從泰安州散開,如今更是成了安撫民心、拉攏人心的最佳利器,皇家宗室的身份,能夠起到的作用甚至有時候,比千軍萬馬的效果還要明顯很多。
山東兩路因爲有葉青的坐鎮,加上楊懷之一路跟在老劉頭、潑李三身後,在攻城掠地後的安撫之職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如今整個山東兩路,也在這個時候,終於是恢復了真正的平靜跟祥和。
被虞允文所掌的京兆府路,因爲墨小寶、鍾蠶護送耶律月而前往一趟,也使得葉青對於他最早相交的虞允文是更加的放心。
如同南京路、山東兩路的官員任免一樣,在葉青的授意下,現如今使得朝廷的旨意,在虞允文心裡,完全還沒有葉青的一句話顯得要有效。
也正是因爲虞允文對朝廷冷淡的態度,對葉青的唯命是從,所以才使得在南京路的金人撤出後的消息傳到臨安後,王淮瞬間就變的慌了神,有些手足無措之餘,開始真正的後悔當初任命葉青北伐的決定。
淳熙十六年六月,山東兩路、南京路、京兆府路四路終於是恢復了葉青想要的秩序,大半年時間的來回換防,官員之間的來回調遣,也使得葉青坐鎮、每一道命令都出自的濟南府的濟南府,隱隱成了四路所不由自主需注目的地方,使得濟南府隱隱成了四路之首,其包含的意義跟重要性儼然要蓋過開封府。
當然,開封府依然有着它獨特的重要性跟敏感性,因爲葉青不曾染指,更沒有坐鎮於開封差遣一左一右的濟南府跟京兆府,也使得王淮想要以葉青造反、謀你的罪名無法在朝堂之上獲得他人的迴應與支持。
如今誰都知道葉青纔是北地四路真正的安撫使,甚至是當初,也都是包藏禍心在臨安,就等着葉青前往開封府鎮守,而後他們纔好在臨安朝堂之上,用早已經備好的奏章來攻訐葉青心懷謀你、造反之心。
但葉青顯然是早就意識到了開封府的敏感,如今非但沒有自己據守開封府,就是連其麾下將領辛棄疾,在安撫了開封府後,竟然繼續掉頭往西,在當年宋廷劃治的京畿四輔之一的西輔鄭州駐守了下來。
如此形勢之下,葉青在北地四路的姿態,大有忠貞臣子的風節,就像是掃榻以待,等候着朝廷遷都於鄭州一般。
可如今的宋廷,在趙昚無心理政、雄心不在的情況下,在整個北地四路都是葉青一手整治的前提下,別說是無心理政,不知葉青狼子野心的趙昚,就是連王淮等人,都是視若無睹葉青這種掃榻以待的舉動。
開什麼玩笑,整個北地四路如今都是你葉青的地盤,若是此刻遷都至開封府,你葉青還不得如同當年的曹操一樣,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此一來,還會有其他人什麼事兒嗎?豈不是所有官員都得看你的臉色行事?
如今他們在臨安,雖然也是要看王淮的臉色行事、參政議政,但終歸大家還有油水可撈、自由可言,何況原本在朝堂之上快要被王淮壓制的奄奄一息的韓誠,如今又有了起死回生的跡象,若是一旦兩人又能夠分庭抗禮的話,待在臨安這個風景宜人、四季花開的地方,不比你那冬季天寒地冬,夏季熱死人,時不時黃河氾濫成災的開封府強?不比看你一人獨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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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說完京兆府見聞的墨小寶跟鍾蠶,而後看着墨小寶把厚厚一封,虞允文的親筆信放在了桌面上後,葉青不動聲色的把信放進了袖袋裡。
目光這才又轉移到了地圖上,一邊看一邊問道:“虞允文還說什麼了沒有?”
“他說如今夏人也不安分了,當初他在攻京兆府路的時候,夏人就有想要趁機攻取金國熙秦路的念頭跟舉動,但後來……虞大人猜測,夏人或是怕因此而幫我們牽制金人的注意力,所以便放棄了。但如今眼看着我們不費吹灰之力的佔據了金人四路,所以虞大人說,恐怕這一兩年內,夏人會打金國熙秦、慶原、鄜延三路的主意。”墨小寶指着地圖上的三路說道。
地圖上的三路,南境與如今被虞允文佔據的京兆府、以及他出來的利州路接壤,位於自北而南下的黃河以西,而夏人若是想要東進,自然是要率先攻下熙秦路,而後纔是相鄰的慶原,以及更爲向東靠着黃河的鄜延路。
夏人若是真有此意,自然是需要各個攻破,而後才能佔據這三路,相比較起來,若是虞允文想要再進一步北上,就不得不依靠利州路跟京兆府兩路,同時面對都與其兩路交界的熙秦、慶原、鄜延三路。
葉青同樣想要佔據這三路,甚至是每每看着地圖的時候,都會對着這三路流口水,當然,這三路的戰略位置並不是十分安全,甚至是一旦拿下後,就會與草原上的韃靼人直接接觸。
但相比於不願意跟鐵木真這麼早的發生衝突,葉青也很渴望能夠佔據黃河以內的所有疆域,而如今在佔據了黃河以南的四路外,便就剩下了肥沃的河套地區。
正所謂黃河百害、唯富一套,自賀蘭山東向北起、受陰山相阻而後東流,再遇呂梁山而後向南,形成了一個幾字形,從而被稱之爲河套。
如今葉青已經完全佔據了幾字形的幾字停筆處拉長的,向東由京兆府開始一直流向大海的以南疆域,所以如今看着那幾字的中間河套三路,若是不流口水,不起貪心就怪了。
而且,在這個幾字裡面,不光是土壤肥沃,同樣,還有着宋人最爲想要得到的草原,足以讓葉青能夠做到對於戰馬的自給自足。
所以整個熙秦、慶原、鄜延三路,葉青如今自然是做夢都想要得到他,從而減輕虞允文對於身後利州路的依賴。
畢竟,如今的韓侂冑可就在虞允文身後,一旦韓侂冑掌了利州路,那可就是等同於在虞允文的身後舉起了一把劍,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夠讓虞允文腹背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