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山涉水,一路顛簸,幸好歐陽山在不發作的時候已經與後天巔峰無異,更得虧於有縱橫天下的馳道。馳道,初設於前朝,當時是爲了方便朝廷驛使的往來,後來達官貴人出行也得以使用。而最終東聖不知因爲什麼原因,組建了天下最大的車馬行,把千山萬水全都一一打通,將馳道發展成如今的模樣。當下,東聖閣還會每年都出資出力去修整它。
歐陽山跟許小松介紹完之後,還補了句:“根據我們明聖教收集到信息來估算,東聖閣的車馬行應該是不賺錢的。若是以後這筆費用要讓朝廷來出,將是個重擔。若繼續讓東聖閣來付,這馳道不收歸朝廷也有不妥。”
許小松不解地問:“朝廷,朝廷不是已經沒了很多年了嗎?”
歐陽山笑答:“終歸會有的。”
許小松又擔心起歐陽山的傷勢問道:“小山,你的內傷真的完全好過來?別勉強,不行就多休息。”
歐陽山佯裝生氣,撅起嘴說:“你是不是還想佔我便宜?沒事,都好。要不是趕時辰,我都想下去活動活動,這關節都快要生鏽了。對咯,師父給你的那瓶補充真元用的藥丸你還沒用過?”
許小松搖頭道:“沒。我跟你說過的,我這回復的速度勉強還是能趕上消耗。還沒到需要鎮壓的時辰吧?應該還有半個時辰。”
歐陽山微笑着答:“沒錯,還差半個時辰。想不到你這純陽指大成後,竟然能一鎮四個時辰。比我爹都要稍勝幾分。只是這真元還是要消耗那麼多,你用藥丸輔助一下,就不用那麼累了。”
許小松一副無不在乎的樣子對她說:“不打緊,這藥丸需要留下來以防萬一。而且據鳩神前輩說,我這真元也不是白白耗損的。它在你的身體內慢慢逸散,會起到滋潤經脈,強壯筋骨的作用。對你修爲的提升大有裨益。”
歐陽山心頭微暖,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這時候,許小松又想起一個問題。
他所修習的心法到了天外天多出了很多秘法絕技可供練習使用。可是因爲沒有寫明必須修煉才能超凡入聖,許小松以前一直認爲是可練可不練的,就沒打算花時間去練了。當然他也沒想過自己這麼快就進入了天外天。
然而,在之前和鳩神前輩和歐陽前輩相處的那幾天,他又發現他們會的武功路數特別多。在他看來就像是把那些秘法絕技學會了一般,而且聽鳩神前輩說,歐陽前輩馬上就半聖了。半聖之後就超凡入聖了啊,於是,他現在迷惑啦,不知道那些秘法絕技要不要學。
慕叔不在他的身邊,因此許小松問歐陽山,看她知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小山,我看先天的時候,大家會的武功都只有一兩樣,但到了天外天,好像又驟然多了起來。你知道其中原因嗎?”
歐陽山先是不解他爲何有此一問,隨後想起小松修的武功有點不一樣就恍然明瞭。她笑道:“那是因爲要超凡入聖必須八脈齊通,而我們練的功法一般到了天外天才打通了五六脈,所以還要修習其他武功來輔助打通餘下的經脈。”
許小松聽她這樣一說,大概也明白過來了,但還是繼續質疑道:“八脈齊通是超凡入聖必須的嗎?不是體魄固,魂通天,靈能灌身,超凡入聖?”
歐陽山聞言頓了頓,東聖正是傳了天下這十四字,才掀開了衆聖時代。
後八字說的是入聖時的景況,前六字當然就是條件。
魂通天,獨孤家早傳出其中奧秘,那就是要有武學意境,不是刀意劍意,而是流水之意,生息之意,枯寂之意等等,據說屆時能因此溝通天道法則。但之前必須先做到體魄固,這就沒有定論。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成就半聖後就達到體魄固這條件。而經脈全通,抱元守一,晉升半聖不是什麼秘密,九大世家之中流傳已久。
歐陽山斟酌了一下才答道:“你說的沒錯。嚴格來說,八脈齊通是爲了成半聖,不是爲了成聖。只是怎麼算是體魄固,東聖沒公開,大家就先以半聖爲目標。”
許小松此時終於清楚明白,還真是可練可不練,“原來這樣。”
馬車奔行,輪子輾過落葉,讓其化成泥塵。太陽高掛,已近正午,許小松閉目打坐正在全力回覆真元,歐陽山由於現在不能修煉真氣,百無聊賴又看其《大漠英雄傳》。
前方突然出來一些喧鬧的聲音,歐陽山放下手中的書冊問道:“鬼叔,前面怎麼了?”
鬼老淡漠的聲音傳入簾來:“前邊有家茶寮,有些過客在說說笑笑。我們停下來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吧,都快到中午了。這馬也需要歇一歇。”
歐陽山立即答道:“好,我也可以活動下身子。”
鬼老勸了一句:“少主,你自己當心,別太激烈。”
歐陽山有點不滿又有些敷衍地說:“行,行,上次不就打了套拳嘛。”
二人沒有再說下去,馬車也漸漸緩了下來。許小松收功張目與歐陽山掀簾走出車廂。
果然一間茅店出現在他們眼前。只見那棚屋下有好些身穿粗衣麻布的村民在歇息,看樣子是剛剛趕集回來。而另一邊又有三桌武林人士圍作一圈,勉強算是個防守陣形。他們旁邊還有兩架運貨用的馬車。雖然有篷布覆蓋,但也能看出上面大大小小放滿木箱子。車架旁還站立着數人在那警戒着。
看到那車上插的那幾根旗杆,歐陽山笑道:“哈哈,遇到運鏢的了。”
歐陽山聲音不小,那些鏢師聞言都張望過來。看到是一僕二少年,一副出遊的模樣,他們心中沒有因此放鬆,繼續謹慎地觀察着。其實現在的鏢沒什麼好劫的了,當然這只是說高手。
首先,自從有了東聖閣的金票,朝廷仍在的時候,都已經沒有大批銀子需要押運。剩下就只有那些大宗商品了,搶來入庫啊?哪個高手願意截,哪個高手劫吧。其次,貴重物品,那些武林高手寧願自己隨身攜帶,也比暗度關山的風險要低得多。要是真的還不行,那去東聖閣好了。最終,東聖閣的車馬行連保護貴人這個重要業務也打包掉。
東聖實在是把保鏢這一行變成了低端產業,只剩下些後天境在其樂融融。然而,若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亦正因爲如此,響馬變得寧願收路費,高手不會找他們,那些鏢局鏢師至少不會動不動就被人滅滿門,總算是一份安穩的營生。
許小松出道幾個月,還是第一回碰上押鏢的,那鏢旗真是一個個大大的“鏢”字繡在上面,爲首還有一根錦繡大旗。風緩旗不揚,看不真切,只見得有個“威”有個“局”字。
打量過幾下,許小松的興致也降了下來。主要是歐陽山說了那句之後,鬆鬆了胳膊手腳就往裡頭走,許小松就跟了上去。鬼老?好像掃了兩眼吧。
“老闆,有什麼好吃的都弄點上來。茶水有多好就來多好。”
歐陽山覺得自己終於復活過來了,又喊又叫,又蹦又跳的日子真是好極啦。
最後一張空桌,還是那個郎中打扮的趕緊吃完走人騰出來的。就如同槐樹村那個孫老頭和他老伴說的,這樣故事書裡頭走出來的人兒,一看就知道不得了,隨時揮揮手就能像拍蒼蠅那般將自己拍成灰灰。歐陽山所到之處,閒人退避。
“客官見諒,茶水就一種,還是粗茶。我們包子倒是新鮮,粉果也做得不錯,先給你們各自來兩籠吧。”店家一手挽茶壺,一手端茶碗,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好咧,就先各自來兩籠。”歐陽山看着他倒茶答道。
店家給她逗得忍不住笑了,歐陽山三人也笑了。
笑過,店家就回裡頭端茶點去咯,“稍等,馬上就來。”
村民們還在竊竊私語,聲音明顯比之前小了很多,像是生怕打擾到歐陽山他們,但總傳到了他們的耳中。
“這一回的菜價又降了不少。”
“過了春節,天又開始暖,你還想像前段日子那樣價?”
“呵呵,我想存個錢給孩子去拜師學武嘛。”
“那是,以前讀書識字做大官很威風,李村那個大祠堂就是因爲他們出過個縣官呢。現在,還是學武實在點。我們丹陽城的城主大人就是練武出身,聽說武功很高。”
“你們說得學文好像沒用似的。別忘了,城主府裡也有很多官吏由讀書人擔當。”
“你說的也對,但我們窮人家,練個武,以後路子廣一些。”
“……”
村民們仍在談論着孩子未來,“噠噠噠”店外驟然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馬跑得飛快,騎馬的人,有點迫不及待。
一聲馬鳴嘶叫,一道平凡起來透着不凡的身影映入大家眼裡。
“果真是你,歐陽山。我就知道我不會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