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傳傳來的叫喊聲更顯此處的寂靜,炫陽老祖都有些茫然,忘了接下來要怎麼做。
“乓”的一響,八派人馬中一位先天的鐵鐗跌落在地上。恐懼在各人的心頭瞬間漫延開來。
上官炫陽反應過來,立刻運功呼喊道:“周天正已死,投降不殺。”
周天正憑着天外天的強大體魄當下還沒死透,此時意識仍在,只是說不出話來。他沒有看向對面的一男一女,而是擡頭望着夜空,想到:九世府果真沒一個簡單。這回便宜蔣敬那隻老狐狸了。
眼漸漸迷離,神識開始模糊,身體仿似沉入萬丈深淵,意念好像被拉進天道輪迴。
身沉萬丈淵,意入輪迴盤,
眼漸迷離神始喪,梟雄落幕業終往。
炫陽的話就像風一樣,吹過了全場。大家都不太相信,等着周天正出來反駁他的話。
然而等了良久依然沒有傳來周天正的話音,八派人馬都有點不妙之感。
上官家的人見狀,以玄虎爲起首,都邊打邊大喊:“周天正已死,投降不殺。”
起初衆人還堅持一下,可是上官家的話越喊越烈之後,八派之中便有人堅持不住棄械投降。
有人帶頭就有更多的人加入。這時飛鷹和飛雲又帶人趕到。
看見對方的援軍,八派的人更是鬥志全無。乒乒乓乓之聲奏起了一曲雜亂的樂章。
一場血拼到此終於畫上了句號,降下了帷幕。
章超手腳很快,姿勢擺得很端正。李嘯風望了眼城頭上的箭頭和人頭,也放棄了冒險的打算。
江湖上自有一套投降的動作流傳,就不知道是不是雙手放頭蹲在地上。
大事底定,沒許小松什麼事了。他正在打量着懷抱中的小飛燕,小飛燕也眼珠碌碌地看着他。
許小松心想,是不是也要將自己殺人的這套規矩傳給她。
沒錯,剛剛使出名招燕返,將周天正一刀了結的正是上官飛燕。只不過大夥離得遠,加上有遮擋,沒看清,賬自然又算到了許小松的頭上。
飛燕的天性跟自己不同,這樣的規限不一定適合她。許小松心念至此,便將前唸作罷。
“後天中期中段了,不錯,回頭我把完整的心法都教與你。”
“嗯,好的。師父,秋姨爲了替我擋箭死了,上官宏他也爲了保護我死了。還有十幾人也死了。我想報仇。”
上官飛燕略帶哭腔,終於將心裡的話平靜地說了出來,說給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她的師父聽。
這些天她一直都覺得若果自己有師父這般厲害的武功,那些人就不用死了。
當然這是小飛燕的錯覺,但又是那樣樸素的觀念。
許小松聽得出飛燕話語間想要報仇的意念,她也是那樣樸實地說了出來。許小松也知道她指的不是這個周天正,而是鯨鯊幫背後主使之人。
“好,我們去報仇。”
並非什麼爲了讓小飛燕念頭通達怕她走火入魔,僅是由於她有這想法而且宣之於口,自己知道了而又有此能耐,帶她走一遭鯨鯊幫殺一個或幾個人,有何不可?許小松說得這麼簡單,想也是這麼簡單。
小飛燕得到師父肯定的回答也神情堅定地說:“好,我們去報仇。”
對方兩師徒的對話,大小和尚全程都看在眼裡。
大和尚口宣佛號:“阿彌陀佛。”小和尚卻在心中反思自己的差距。
報仇需及時,許小松打算上馬就走,眼前馬很多,但出不了城門,自己的馬則在北門外頭。
走之前,
小飛燕對小和尚笑着說了一句:“多謝你,慧空弟弟。我和師父去報仇。”
“嗯,一路保重。”小和尚心道自己或者可以追上去,不過還有個不會騎馬的師父。
許小松沒有忘記仍有一件事。他跳上屋頂放聲詢問:“你們知道鯨鯊幫背後主使之人嗎?”
不問清還不知道要殺誰。
幾人下意識地望向李嘯風,李嘯風急忙答道:“少幫主餘滄海。”
許小松眉頭一跳,傳出一聲“好”,便抱着飛燕躍下,落在周天正早前騎乘的寶馬馬背之上,拉繮調整方向就朝東門奔走而去。
上官炫陽想過喊他們留下,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最終沒發一聲。上官玄虎和飛鷹則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其實許小松並不清楚這是周天正的寶馬。他只是覺得這馬不俗,應該挺能跑,就借用了。
他打算到時用真元作緩衝,直接縱馬從城樓跳下,還不知道成與不成。
上官炫陽也不曉得許小松有如此奇異的想法。他只知對方要離城而去,城門擋道不知對方會不會破門而出。避免發生如此不美之事,他立刻揚聲傳話:“立啓東城門。”
畢竟城門要想從外往內打穿,天外天的強者也頗爲艱難,但從內往外,就花不了多少功夫。
東門城樓上的主事人當然認得炫陽老祖的聲音,當即讓人開啓城門。
許小松來到看見卻是意外之喜。兩人一馬飛奔出城離去。他也是門外漢,該多帶幾匹好馬輪番騎乘。
這邊兩師徒趕路走了,那邊上官府衆人的收尾工作纔剛剛開始。
死傷之人衆多,全城大夫都被徵召而來,做棺材生意的也忙着入殮。城內到處火光,註定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對於來龍去脈比較清楚的李嘯風先是被人帶離看管。審是不用審,李嘯風都認爲自己會很配合。
他都已經當先說出那些金槍殺衛中的是麻藥,等藥力過了自然會好。
幾個白龍門的高層也證實確實如此,他們是試過藥的。
大夫診斷後也是這樣說的,混毒,很巧妙,越解怕是反倒越麻煩。
李嘯風被帶了下去,就等有空再問個清楚。問什麼?譬如金柔雅在大戰剛結束不久,就哭喊着跪在上官玄虎的跟前。
“虎爺,妾身這輩子下輩子都爲虎爺做牛做馬。就請求虎爺幫我問明我弟弟在哪,救他出來。求你了虎爺,幫我救他一命,你讓我做什麼都答應。”
上官玄虎從來都不是手軟之人,不過卻有一顆慈心,他答允了。
大音聲稀,大象無形,不知道你能否體會。
上官家如今首先要做的就是釋放一批先天高手,讓他們回去穩住門派,之後再派人帶贖金來贖被扣壓的那批人。這是有時間限制的,日子到了還看不到誠意,那麼扣下的人充作勞役,門派自然會被清算。
這是上官玄虎的謀劃。炫陽老祖雖在此處鎮場,但具體事宜交給了逸冕大長老。
逸冕透過此戰更見玄虎心中的溝壑,便委他重任。
玄虎也沒有辜負對方,處理起來有遠慮有近思,饒過了大多數又斬殺了一批,了卻掉恩怨。
放人的理由,他說得簡單:“把他們全殺了,目前上官家無力接管他們的地盤也無力扶持另外一幫人,只會白白便宜其他人。不如留他們一命,既能彌補此番損失,又起到震懾作用,還能掣肘其他幫派。放誰,就讓他們自行推選出來。”
這番話同蔣敬說的其實都是一個意思,玄虎首要針對的也是他們黑水堂。
而殺人的因由則是“將對方手上染血最多,弟兄們覺得非斬不可的,挑出來殺掉。這樣也好安撫我們內部人心。可數目亦不能太多,儘量百人以內。”
逸冕贊同,炫陽沒有意見。於是白龍門和七個門派的一羣高手好手都得以釋放,連夜趕回去做安排。
其中白龍門帶隊的正是怒掌章超。他也明白經此一役,白龍門元氣大傷,須得收縮讓出部分地盤。還好勢力仍在,也不怕黑水堂欺人太甚,與自己等人血拼。趕狗入窮巷,非老狐狸所爲。
至於後來上官家又斬殺了一批人,大夥們起初十分緊張,但看對方適可而止,便又沒有多作反抗。
眼見至親至交要被殺,當然有人奮起,只是人數不多翻不起什麼風浪。
上官玄虎見救援和關押諸事已經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便帶着飛鷹和飛雲去找李嘯風進行問話。
所有被看押的先天高手都被喂服了化氣丹,不單無法調用真氣,還手腳痠軟無力。
“麻藥是誰給你們的?無色無味無毒性反應,才能瞞過我們的檢查。這樣的藥世間沒有多少。”
“一個少女,白衣勝雪,輕紗蒙面,從聲音、肌膚來判斷十八二十的樣子。是不是返老孩童的天外天,我就不清楚了。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當時我們都很錯愕。”
李嘯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上官玄虎對這個可有可無的答案沒有什麼失望,得知有一個用毒非常厲害的少女已是不錯,起碼知道得提防。自家的情報網估計是找不出人來,這纔是他的失望。
“我要一份你們白龍門在邯山城的探子名單。”
這次李嘯風倒是遲疑了一下才無奈答道:“好,你拿紙筆墨來,我寫給你。”
上官玄虎使了一個眼色,後面立刻有人遞上。
李嘯風寫完,放筆,遞了過去,上官玄虎拿起掃了眼,便交給下屬去處理。
“這次謀劃就只有你們白龍門和鯨鯊幫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