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尹三人,被安排到了北城的軍驛住下。
這裡環境還算不錯,地勢也比較高,視野也挺寬闊。玉尹的住所是一個獨立的庭院,有一座三層閣樓。據說能在以前能住在這裡的,至少也要是州府一級的官員。
由此可見,耶律習泥烈雖然把他排斥在外,但還沒有把事情做的太絕。
不管怎麼說,玉尹這一路也算立了大功,如果做的太過於明顯,只怕會讓那些跟隨耶律習泥烈的人,生出不滿之意。特別是前去白達旦部借兵的任怨,和玉尹一樣都是南人出身。若耶律習泥烈做的太過分,弄不好會讓任怨生出不滿之意。
在目前而言,耶律習泥烈還需要依靠任怨。
不僅僅是任怨能借來白達旦的兵馬,任怨背後還有一個任老公,雖然人在陽曲,但卻是耶律習泥烈如今不可缺少的臂助。如果耶律延禧戰敗,可敦城孤城一座,需要大量的物資和錢帛。這些物資和錢帛從何處來?怕很大程度,要依靠任老公。
所以,哪怕是面子工程,耶律習泥烈也不能太怠慢了玉尹……
站在三層閣樓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遠處那一片繁茂的紅柳林,也算是可敦城一景。
玉尹來到可敦城,已經兩天了。
兩日裡,一切也還平靜,並沒有什麼麻煩上門。
至於耶律屈突律,也沒有找上門來。據孛要合偷偷派人傳信,說那屈突律最近正忙着聯絡粘八葛部落,所以纔沒有過來招惹玉尹。孛要合說,屈突律和耶律習泥烈私下有協議,只要粘八葛那邊回覆可以出兵,耶律習泥烈就會把餘黎燕嫁給屈突律。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餘黎燕到了可敦城之後,便被耶律習泥烈禁足了!
若不是有蕭孛要合在暗中協助,通風報信,餘黎燕就很可能要與外界失去了聯繫。
玉尹聽說這消息後,感覺很不舒服。
這心裡面,更一個勁兒的冒酸水,對耶律習泥烈和屈突律的反感,更進一步加深。
不過,餘黎燕說過,要他務必忍耐。
相信餘黎燕已經有了對策,可具體是如何安排,餘黎燕究竟有什麼計策,玉尹還不是特別清楚。他隱隱約約可以猜到一些端倪,比如任怨和耶律查奴的去向……
耶律查奴不是生病,只怕是爲餘黎燕尋求臂助。
但究竟是怎樣的臂助?
餘黎燕沒有機會詳細和玉尹說明,亦或者說,她不願和玉尹說明……
整日裡呆在軍驛裡,着實無聊。
閒來無事,玉尹便修煉庖丁八法,同時不斷琢磨當日在金河泊殺敵時,產生的一絲靈感。金河泊一場大戰後,玉尹的功夫進境甚快。特別是連續服用那強筋壯骨丹以來,玉尹有一種感覺,他很快就要突破第二層功夫,進入第三層功夫,也就是燕奴口中的‘意氣君來骨肉臣’的境界。只有到了這第三層境界,方算真正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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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也知道,唯有練成第三層功夫,做到以氣立身,才能忘身化神,最後至煉神還虛,達到大成。可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想要練成第三層功夫,還需要一個契機。但究竟是什麼契機,玉尹也說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到將要突破。
立身庭院,玉尹緩緩施展拳腳。
他的動作非常緩慢,而這些架子套路,早已經練得純熟。
意爲君,骨肉動作只是基礎。什麼時候能達到了以意煉形,用意識來指揮動作,纔算是真正邁入第三層功夫。一套拳腳,從肩圈胯圈練起,慢慢引動氣機,是內氣流轉,最後達到用意氣指揮形體而產生勁力的途徑……玉尹拳腳的圈子從最初的大開大闔,越來越小,漸漸進入一種非常奇妙的境界當中。一套拳腳使完之後,他擺了一個羅漢樁,閉目而立,慢慢的體味着方纔練拳時所產生的氣勁感受。
忽然,耳邊響起了馬爾忽思的聲音。
“小乙哥,能教我練拳嗎?”
玉尹猛然睜開眼,向外看去,就見馬爾忽思站在門口,正滿臉期盼之色的看着他。
微微一笑,玉尹收了羅漢樁,擺手示意馬爾忽思過來。
“怎地突然想要學拳?”
“我……”
馬爾忽思眼圈一紅,輕聲道:“我想要報仇!”
“報仇?”
“嗯!”馬爾忽思擡起頭說:“我父母和依麗克赤的家人,都死於虜賊之手。若非我當時機靈,帶着依麗克赤躲進蘆葦蕩,只怕而今也已經變成了死人。這一年來,我一直想要找機會爲家人報仇,可是虜賊兇悍,我年紀小,終難以達成心願。
小乙哥是高人,我想請小乙哥教我本事,請小乙哥成全。”
說完,馬爾忽思跪在玉尹身前,砰砰砰直磕頭。
玉尹連忙把他攙扶起來,怔怔看着馬爾忽思,半晌後輕聲道:“馬爾忽思,你可知習武,可是極爲辛苦。”
“我知道,可是我要報仇!”
輕輕嘆了口氣,玉尹道:“自家功夫也練得不好,不過既然馬爾忽思你想要學,我也不會拒絕。這樣吧,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聞雞起舞,隨我練功……至於你能學多少,只看你的造化。自家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教好,但我會盡力教你。”
馬爾忽思聞聽大喜,又鄭重的朝玉尹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來。
“對了,你不是說要帶依麗克赤去玩耍,晌午不回來嗎?”
馬爾忽思這纔想起正事,連忙道:“師父,剛纔我和依麗克赤在街上,遇到了孛要合。
他偷偷給我一封書信,要我帶給師父……剛纔看師父練功看得歡喜,險些把正事給忘記了。孛要合的書信在這裡,師父慢慢看,我這就找依麗克赤報喜去!嘿嘿,她若知道師父收了我做徒弟,一定會非常歡喜。對了,師父可要吃些可敦城特產?”
可敦城能有什麼特產?
無非就是一些漠北風味,說實話真沒什麼好吃。
只是看馬爾忽思如此興奮,玉尹也不好薄了他的興致,便點點頭,表示同意……
馬爾忽思興高采烈的走了!
而玉尹拿着書信,在閣樓前的門階上坐下,把書信打開。
“近日四太子與蕭乞薛、坡裡括走動頻繁,故而難以脫身,還請小乙見諒。陛下已攻克振武,捷報頻傳。據悉,陛下不日將出兵白道阪,並決意攻取宣德,兵進焦山。四太子似有些意動,然坡裡括認爲四太子而今前往振武無用,待粘八葛與白達旦援軍抵達之後,再前往振武,方能助陛下一臂之力,所以與屈突律甚親密……”
信中,蕭孛要合簡單介紹了一下形勢,明言耶律習泥烈這幾天來的動向。
而後他在心中告訴玉尹,他已經得到了耶律大石的消息!
看到耶律大石四字,玉尹心裡一動,頓感振奮。
原來,耶律大石自金軍逃走之後,率七千兵馬歸附天祚帝耶律延禧。表面上,耶律延禧非常歡迎大石,並且表現出一種既往不咎的態度,好像不再計較當初耶律大石擁立耶律淳,建立北遼的事情。可實際上,在耶律大石歸來不久,耶律延禧便收回了耶律大石手中的兵權,並且把耶律大石從金軍帶來的七千兵馬打散。
不久之後,天祚帝得到了室韋謨葛失人出兵相助,認爲大遼復興在即,於是決心攻取大同府,奪回燕雲十六州。
可耶律大石卻表達了不同意見。
他認爲,耶律延禧在應該和女真人決戰時,卻狼狽而逃,失了國祚;而今應該設法休養生息,恢復元氣,可天祚帝卻要和女真人決戰。當戰時不戰,不當戰時卻一意要戰……耶律大石的話,可能說的有些難聽了,惹得天祚帝勃然大怒……
耶律延禧原本想要殺了耶律大石,不過被部曲勸阻。
但要他放過耶律大石,又不太可能……特別是耶律大石以前做過的事情,也一一被他想起。所謂新仇舊恨,耶律延禧一怒之下,把耶律大石打入了大牢,並着蕭乞薛和坡裡括兩人看守,並明言等他打敗了女真人之後,再治耶律大石死罪。
而今,耶律大石就被關在可敦城大牢裡,坡裡括更派了一個百人隊,負責看守耶律大石。
蕭孛要合告訴玉尹,如果想要解救耶律大石,斷無可能!
玉尹看罷書信,忍不住笑了。
蕭孛要合誤會他了,他哪裡是想解救耶律大石,只是希望能從耶律大石口中,獲悉當初父親玉飛的真正死因而已。至於耶律大石的死活,玉尹才懶得理會!他要幫助餘黎燕,便是這耶律大石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去臣服一個女人,那又何必理會?
慢着!
玉尹心裡突然一動。
依稀記得,耶律大石就是在天祚帝和女真人決戰之前,突然逃走……而後纔有了北進中亞,建立西遼的事蹟。那豈不是說,耶律大石要逃走的話,就在這一段時間嗎?
可他被關押在大牢裡,又如何得以脫身?
還有,他被關在大牢,有重兵看守……自己想要接近耶律大石,豈不是非常困難?
若不得接近耶律大石,又如何探聽玉飛的死因呢?
這個問題,還真有些棘手!
玉尹眉頭緊蹙,坐在門階上,陷入了沉思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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