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哥……”
燕奴失聲喚道。
五百貫,可不是個小數目,更不要說還有郭京的債務沒有償還。這裡外里加起來,可是六七百貫!眼看着馬上就要到還債的時間了,家裡又如何能夠把債務抵上?
不僅燕奴吃驚,連帶着羅一刀也一樣。
面頰抽搐着,羅一刀聲音道:“小乙,這怎使得?”
“四六叔,此事你莫再說了,就由自家做主。”
玉尹轉身向張三麻子看去,“三哥要交代,小乙便擔下此事。
五百貫,小乙接下了……不過還請寬限幾日。十天太緊,十五天,三哥以爲如何?”
“好氣魄!”
圍觀人竊竊私語。
“小乙哥果然仁義,是條好漢。”
“是啊,當初小乙在馬行街時,就是個仗義疏財的漢子。而今雖然成名,卻未有絲毫變化。
這馬行街有小乙在,真個高枕無憂。”
“話是這麼說,可這是五百貫啊!”
“是啊,萬一還不上,豈不是連累小乙吃罪?”
“依我看,這羅大郎真個廢物……被人從書院趕出,幸得小乙收留,卻不思報答,反而做出這等事情來,真個不爲人子。日後當提醒我家大郎,小心此人才是。”
圍觀者是議論紛紛,各種說法兼而有之。
有的說玉尹仗義,也有的說玉尹愚蠢……
人羣外,一名男子負手而立,透過人羣縫隙向內觀瞧。
在他身爆還立着一個少年,以及幾名護衛模樣的奴僕家丁。
“十九哥,那人便是玉小乙嗎?”
少年輕聲問道:“確是一條好漢,竟有如此擔當。”
男子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
片刻後,他扭頭對身後護衛道:“打聽一下,究竟是怎樣狀況!打聽出來,立刻與我知曉。”
“十九哥,你要幫那玉小乙?”
男子朝着玉尹看了一眼,而後與少年道:“嬛嬛休多問,還是早點自家回去,以免被官……人責罰。”
少年猶豫一下,點頭答應。
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他又回身向人羣中看了一眼,眸子裡閃動着一抹好奇之色。
“三哥,如何?”
張三麻子沒想到玉尹竟真的擔下了事情,忍不住豎起拇指,讚道:“便依小乙所說,十五天便十五天。”
“另外,自家還有一事相求。”
“小乙但說無妨。”
“自家這鋪子裡的生肉,還請三哥多多關照。
一應花銷,一日一結,絕不拖欠。而且從今日起,由小乙與三哥結算……不知三哥能否幫襯一二?”
“這個……”
張三麻子蹙眉,露出爲難之色。
也難怪,這舊賬未消,繼續交易難免讓人心裡忐忑。
可是玉尹今日表現,卻又讓張三麻子不得不佩服。他對玉尹頗有好感,否則當初也不會出手相助。哪怕最初是看在羅四六的面子上,可後來……對了,這件事和羅四六還有關係,也讓張三麻子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所以就顯得格外糾結。
半晌後,張三麻子嘆了一口氣。
玉尹心裡一緊,正要開口,就聽張三麻子說:“小乙,自家對小乙也很是欽佩。小乙聲名鵲起,卻從未有看不起自家的意思,這份情張三記在心裡。按照規矩,小乙這要求有些難做。只是我三麻子認小乙這個人,此事便依小乙所說……一天一結,不可拖欠。十五日後,需還上五百貫,否則的話,休怪自家無禮。”
玉尹聞聽,頓時喜出望外。
不管怎麼說,張三麻子都算是給足了他顏面。
“好了,小乙既然應下這事,那自家便不打攪了。
不過小乙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非是張三挑撥,此事你還要妥善處理纔好。”
說着,張三麻子看了羅德一眼。
玉尹微微一笑,“三哥高義,小乙記下了!”
“那就這麼着吧……”張三麻子邁步就走。在和玉尹錯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壓低聲音道:“小乙,小心涅少三。這件事便是他挑的是非,你可是要小心應對。”
“多謝三哥指點。”
玉尹搭手道謝,送張三麻子幾人離去。
果然戍京!
就知道,這鳥廝不會善罷甘休。果不其然,他終於出手了!
其實也難怪,玉尹近來風頭太盛,難免讓郭京提防。可不得不說,這的確毒辣,使出這麼一招來,讓玉尹有些措手不及。距離還債日不過兩三日功夫,又怎生賺的一百多貫來?玉尹突然覺得,這郭京別看是個潑皮,手段可真個不差啊。
“小乙哥……”
燕奴上前,顫聲叫了一聲。
“九兒姐莫慌,先讓人散了吧。”
他轉過身,拱手向圍觀者唱了個喏道:“諸位街坊,沒事了,都解決了……大家都散了吧,莫堵住了道路。”
“小乙,真仗義玉蛟龍!”
人羣中,有人高聲稱讚,頓時引得一陣響應。
仗義嗎?
這要是放在後世,只怕是要被說成白癡了!玉尹臉上帶笑,可心裡卻暗自發苦。
與衆人道謝之後,他看了一眼羅德,而後道:“有什麼事,咱們作坊說話。”
說罷,他直奔不遠處作坊而去。
燕奴和羅一刀緊緊跟隨,而羅德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跟着羅一刀,一同走進了作坊。
“小乙哥,你怎能擔下這樁事?”
一進門,燕奴就忍不住說道:“十五天,你又如何賺來那五百貫呢?
而且郭京馬上就要討債上門,而今還缺着空,若還不上這筆債,五百貫又從何談起?”
玉尹苦笑一聲,“九兒姐,我也知道時間太緊。
不過這次的事情,羅大郎也是受了牽連,被郭京算計。若我真撒手不管,只怕羅大郎難免落得個充軍發配的下場。四六叔年邁,我又怎能忍心呢?再說了,和張三麻子的勾當,是我出面定下。就算是把官司打到開封府,張三麻子也佔着道理。
與其到時候被官府判定,倒不如我先擔下來,至少還能得一個人情!
只是……”
玉尹朝羅一刀看去,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四六叔,大郎心脯非是我這小小肉鋪能容下。以後,就莫再讓他來了,我吃受不起……還請四六叔,你多包涵。”
“小乙哥,這話是怎說得……”
“不過,有些事情,總要說個清楚纔是。”
玉尹突然轉身,靜靜看着羅德。
羅德原本一臉的麻木,似乎是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準備。可是在玉尹那雙平靜目光注視下,他突然間有一種莫名的不安,“玉小乙,你想要怎樣?”
話一出口,卻不知如何繼續。
難道說,他真的是沒心沒肺?
羅德其實也很羞愧,只是那讀書人的傲氣,讓他不願意在玉尹面前露怯出來。
一直以來,羅德都是人們眼中的驕子。學業優良,入了書院,可謂是前程遠大……
可誰又想到,一夜之間,他從天上墜落人間。
被書院趕出來,更在殺豬巷被一羣女伎羞辱。雖說後來爲玉尹管賬,可內心深處,羅德又何曾把玉尹放在眼中?玉尹,是什麼人?不過是馬行街上的一個閒漢潑皮。
就算他口碑不錯,可說到底了,也是個潑賴貨,如何能比得他羅大郎?
就是抱着這種心思,羅德開始爲玉尹做事。但這心裡面,總憋了一口氣,讓他很不舒服。在他看來,玉尹根本無法和他相比,可是卻娶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更被街坊鄰里稱讚。這越想就越是憋屈,羅德在愁苦煩悶中,着了郭京算計。
一開始,他的確是賺了些錢兩。
可這人的總是無法滿足,羅德就越是無法擺脫……等到最後,當他覺察到不妙時,已受不得手。之前贏來的錢不但輸了精光,甚至還欠了一屁股債。在牛寶亮等人的逼迫和誘使下,羅德最終也沒有其他選擇,動用了買賣生肉的公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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